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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跌入了另一個世界,一種力量牽引著她,她隱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墜,一點一點跌向無邊的黑暗。


    ―――――――――――――――――――――


    十三年前


    “小姐,小姐――”


    “快出來,不要玩了”


    “小姐,小姐――”


    焦急的叫喊聲響徹整個蘇府,一堆下人此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東翻西找,恨不得將整個蘇府翻個底朝天,更有甚者還特意看了看案上的花瓶。


    “這丫頭,又去哪瘋了”柳娘深深歎了口氣。


    “真是越來越頑皮了”說罷一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大家趕緊找,找不著不許吃飯。”


    伴隨著一聲聲歎息,又是一陣乒乓作響。


    蘇家的大小姐,出了名的頑劣。


    四歲偷溜出府,五歲偷偷摸摸去人家雞窩裏偷雞,六歲半夜一襲白衣裝神弄鬼捉弄人,七歲就會旁若無人的逛青樓。令許多大人都自愧不如。


    總之八歲之前,上樹抓鳥下河摸魚該幹的一件沒幹不該幹的都幹了。蘇家的大小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長歪,並且愈演俞烈,越長越歪,越來越讓人頭疼。


    而宰相蘇慰,礙於政務繁忙,沒空對她嚴加管教,這才導致蘇箬笠日益頑劣,一日不如一日。


    相比府裏的乒乓作響,此刻的蘇箬笠,正翹著二郎腿躺在片瓦織成的房頂上,嘴裏銜著一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的曬著太陽,臉上還掛著剛剛胡鬧留下的泥土,這副模樣要是被蘇慰看見了,恐怕得氣得三天吃不下飯。


    腦海裏忽然迴想起蘇慰吹胡子瞪眼訓斥她的模樣,蘇箬笠連忙甩甩頭努力驅散這令人頭疼的迴憶


    “今兒陽光可真不賴”


    抬頭與一束和煦相逢,金黃色的光束肆意照進眼裏,雙眼一眯,便將一片雲朵連帶著一小片藍天收藏於眸中。


    “真是無聊”


    “就不能來個人陪我玩會兒嘛”蘇箬笠有些怨天尤人道,又看看底下亂作一粥的下人們輕輕搖搖頭。


    “真是煞風景。”


    說著緩緩闔上不斷打架的上下眼皮,便與周公相會去了,嘴角還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蘇箬笠――――”


    “你給我下來”


    威嚴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這聲音帶著些許蒼老,伴隨著隱隱怒氣唿嘯而來。將睡夢中的蘇箬笠嚇得不禁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糟糕,她爹怎麽今兒提前迴來了”


    輕身一個飛躍從屋頂上蹦了下來,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向那道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影走去小碎步跑去。


    “爹――”一臉狗腿。


    “我教你武功就是這麽讓你躺在屋頂上曬曬消磨時光的?”


    “你看看整個蘇府被你攪和成什麽樣了?”


    “你你――――”蘇慰被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臉上還因為生氣泛著些許緋紅。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我到底怎麽樣你才能改改你這身毛病”


    “是是是,爹教訓的是,是女兒頑劣,是女兒錯啦”蘇箬笠敷衍的答道。


    “你你你――不把我的話當迴事是吧,好――今晚不許吃飯給我跪祠堂去”


    “啊,別啊,爹”


    “哼,這會怎麽著都沒用,叫你再胡鬧”。蘇慰甩甩袖子走來。


    蘇箬笠蔫了下來,突然有一道目光灼灼刺向她,不明所以。她這才注意到,她爹身邊剛剛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個子比她高了半頭有餘,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身上還有肉眼可見的傷痕汩汩的淌著血,隻是她直視的那雙眸子,眼裏仿佛浸了一層灰暗,像是明珠蒙塵,卻依舊抵擋不住背後的清澈透亮,這雙眼睛真是好看,蘇箬笠望向男孩髒兮兮的臉頰心道,一時竟是看的有些癡了,好久愣是沒有反應,而那雙眸子雖說是在看她,可他的視線裏好像從未出現她。


    這樣的眼睛本該是炯炯有神的,此刻卻是暗淡無光,一如那時的蘇箬笙,看不到任何一點希望。


    “爹,他是誰啊”待迴過神來時,蘇箬笠朝漸漸遠去的背影喊到。


    “他是你哥哥,來替我管教你的”


    漫不經心的聲音從遠方傳到耳朵裏。


    若在平時,蘇箬笠最煩的便是有人管教她,蘇慰不是沒給她找過什麽宮裏的教書嬤嬤,宮外的私塾先生,可她仿佛天生帶有抵觸情緒似的,反感的緊,沒過多久便被她打發走了。


    可這迴聽到她爹說這話,她沒有像往日一樣暴跳如雷,反而輕輕哦了一聲。若是此刻蘇慰在的話聽到這聲哦恐怕會驚掉下巴,可惜他不在。


    或許,有些人生來便是要注定彼此折磨的,一眼萬年,從此畫地為牢,逃不掉,躲不開。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蘇箬笠笑意盈盈的打量著他。


    那少年不理會他,隻是安安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發呆。


    “你的眼睛可真好看”蘇箬笠忍不住想上前用手覆上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


    那少年卻順勢往後一躲,滿懷戒備的看向她。


    “不會是個啞巴吧”


    聽到這話,少年的眼微微有些翕動,卻依舊麵無表情。


    “誒,真是可惜了。”


    “柳娘,方才爹爹說什麽?”


    “他是我哥哥?”蘇箬笠有些不敢確認的看向柳娘


    柳娘看著眼前的少年,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雖然有些不大相信,但剛剛確實真真切切聽到了。


    “是小姐,這是你哥哥”


    “那先帶他去梳洗一下吧,他這個樣子委實有些不大好。”蘇箬笠小聲吩咐道。


    ―――――――――――――――――――――


    此刻已經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了,下人們還在為新來的小少爺梳洗,此刻蘇箬笠百般無賴的在凳子上坐著,桌上放著一盤葡萄,時不時往她嘴裏送著。


    “哥哥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會對我好麽?會比我娘對我好麽”


    “他是不是以後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任她再怎麽貪玩胡鬧也不過是小孩心性罷了。


    此刻有無數個彎彎繞繞在蘇箬笠盤旋,她卻又無可奈何,仿佛有小貓在她的心裏抓癢,這種感覺令她煩躁不已,可她無能為力,隻能將桌上的葡萄一顆一顆忙不迭的往嘴裏送著。


    倏然,珠簾微動,帶著她心頭不由一顫,眼光順著珠簾後去。


    簾頭微動,隻見緩緩從裏走出一個白衣少年來,白衣翩翩,氣質儒雅。麵若冠玉,仿佛巍巍雪山上融化的雪水,觸碰不得,又仿若一塊美玉一般,粉雕玉琢,渾然天成。少年的眉目上已帶有些許的英氣,此刻微微皺眉,仿佛是天上獨自哀傷的謫仙一般,纖塵不染,任何觸碰都是一種破壞。而那雙讓蘇箬笠愣神的眼眸,此刻不偏不倚的嵌在眼眶,瞳仁漆黑,仿佛沒有一絲光亮,配上超然的氣質,整個人顯得清新脫俗。


    本該送進嘴裏的葡萄卻被毫不留情的砸在地上


    蘇箬笠恨不得整個眼球恨不得粘在他臉上,目光在他身上遊走了一遍又一遍。


    “這樣的哥哥……約莫也太好看了罷”她低聲喃喃道。


    感受到麵前的人投來的強烈的目光,蘇箬笙表情依舊毫無波瀾。


    “小姐,小姐”柳娘在身旁喚她。


    “啊?”


    “少爺這傷口須得換藥,你看――”


    “換――給他拿最好的藥。”


    蘇箬笠注視著他再次消失在珠簾內,麵上又帶著一些不舍。


    “柳娘,他太好看了,我喜歡他”


    “這種話小姐可不能亂說”柳娘循循善誘的話音還未落,蘇箬笠便一個箭步衝向簾內


    留下柳娘一人不禁扶額,她家小姐犯起花癡來真是……,誒。


    簾內,蘇箬笙的衣袖被人翻起來,露出有些可怖的傷口,蘇箬笠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星星點點的心疼在心底蔓延。


    此刻下人拿起藥正欲往那流血的傷口抹去。


    蘇箬笠此刻竟有些不忍心看,忍不住閉上眼。


    一秒,兩秒,意料之中的呻吟沒有傳來,蘇箬笠不禁睜開眼睛,一窺究竟。


    謫仙一般的少年隻是輕微皺一下眉頭,輕的仿佛掉在地上的羽毛,仿佛傷的不是他的胳膊似的,麵色依舊平靜如水。


    下人手裏的藥布再次向那傷口襲去。


    “等一下”蘇箬笠突然開口製止道。


    被叫住的下人疑惑的看向她


    “我來”


    說著接過下人手裏浸過藥的棉布,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不敢下手,而後發現他依舊不為所動後,又輕輕在傷口擦拭,仿佛是對待最喜愛的玩具一般,蘇箬笠用出她此生最小的力道,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疼了他。


    末了,又用嘴在傷口處輕柔地吹了吹。


    “爹說這樣傷口就不會太疼了。”未等他問,蘇箬笠便開了口,不過,他也沒打算問。


    待一切處理好之後,又小心翼翼的為他包紮好,一旁的柳娘驚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她從未見過她家小姐對誰這麽上心過。不禁暗暗感歎道“這位小少爺當真不一般呐。日後說不定小姐真能改一改這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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