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陽光灑落在翠綠的草地上,與遠處的藍天白雲交相輝映,藍天之下則是成群的牛羊。


    兼職的牧犬半闔著眼,懶懶趴在不遠處的石塊上,嘴角吊著點點晶瑩,毛發隨風輕擺。


    遠遠望去,仿若一幅唯美的畫卷。


    突然,牧犬猛地睜開眼,一個激靈蹦起來,伸出大舌頭舔了舔,旋即,轉身加速,迎風奔向後方扯著兜帽,緩步走來的黑袍少年。


    “汪!”


    察覺到牧犬跑來的顧應剛掀開兜帽,就被前者抱住大腿,甩著尾巴一陣亂舔!


    顧應俯下身,摸了摸牧犬的腦袋,輕聲道:“二貨,你…主人呢?”


    “汪?”


    二貨聞言,尾巴一頓,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


    主人?那是什麽東西?


    似乎是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顧應不由嗤笑一聲,“沒事。”


    “嗷嗚~”


    二貨咬著他的褲腳把他拖到先前趴著的石塊兒上,示意他坐下。


    顧應沒有抵抗,隨它坐下。


    坐下後,他從腰間懸掛的小包裹裏摸出一塊肉幹,遞到二貨嘴邊。


    見此,不挑食的二貨眼睛一亮,‘吧唧’加餐。


    顧應嗅著曠野之息,感受著手上的瘙癢之感,胸中那顆荒蕪的心似乎都開始了煥春……


    等二貨吃完,他又摸出一塊放地上。


    之後,繼續摸索,把小包裹裏的存貨清空了去,僅剩的幹糧直接進了口中。


    前方牛羊、一人一狗各自幹著飯,唯一不同的就是,人有酒可以潤喉。


    今日天氣甚好,夏風微涼不顯燥熱,毒辣的陽光亦是溫柔了許多。


    喝完酒,顧應脫下了帶絨衣袍,折上擱好,調整好身位便是躺下,直給吃完飯吧唧著嘴的二貨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在聽到他沒一會兒就響起的微酣時,它在石塊兒旁一趴,腦袋一抬,眼睛霎時兇狠起來,盡職盡責的為他護衛!


    偶有牛羊靠近,它就起身跑過去給趕開,趕完,繼續迴石塊兒旁趴著。


    誰敢打擾它的飯票睡覺那就是打擾它睡覺!!


    轉眼間,日落黃昏如時而來,遠方也適時響起了馬蹄踏草聲。


    騎在烏追背上的周磐依舊是一副內衫外衣的打扮,也不嫌熱,在看見二貨護衛睡著的顧應時,眼中滿是驚喜之色!


    似是怕驚醒他,周磐勒了勒韁繩,胯下的烏追亦是配合減速,由小跑變為慢走。


    待至一人一狗跟前,他‘噓’一聲翻身下馬,與二貨一同坐在了石塊兒旁。


    望著少年消瘦的麵龐,他摸了摸二貨的下巴,輕歎一聲後便再沒發出任何動靜。


    當明月高升,牛羊被牧犬趕迴去了的時候,周磐依舊坐在一旁,烏追則是跑到不遠處與趕過來的小白膩歪。


    終於,顧應醒了。


    周磐雙手撐在背後地上,朗聲朝他打招唿道:“嘿,朋友,你來的有點晚啊!”


    恰巧,顧應沒能趕上開春,錯過了一整個三月。


    顧應坐起身,看向他,默了會,道:“周兄,好久…不見。”


    聞言,周磐怔了怔,笑道:“朋友,好久不見。”


    語畢,顧應抬手揉了揉額頭,似乎這樣能緩解些許疼痛。


    待他揉完,周磐猶豫著問道:“朋友,你的眼睛和手……”


    “手應該…廢了。”


    顧應單手卸下發繩,睜開灰眸,一臉的無所謂和淡然,“眼睛,應該也…廢了。”


    周磐先是沉默,隨後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搖頭笑笑,撐著地麵半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地慶幸:“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顧應纏上發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忽然,


    嗶——!


    嘹亮的口哨聲響起,驚醒萬物。


    不遠處膩歪著的二馬聞聲立馬撒蹄子跑過來。


    周磐放下置於唇邊的右手,朝他伸出左手,笑道:“走吧,外麵風大。”


    顧應抿了抿唇,交手而起。


    二人騎著馬,不急不緩的邊走邊聊。


    “過了冬,路倒是好走了不少。”


    “嗯,確實。”


    “你知道嗎,最近北山跟一氣道盟都沒怎麽打仗了……雖說也跟我們這片地沒什麽關係就是。”


    “嗯。”


    “對了朋友,你吃飯了沒?”


    “……沒。”


    “哈哈!那不巧了嘛,我也沒吃!走,我給你下廚子去!”


    “好。”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多是周磐說,顧應聽,偶有迴應。


    等二人到了屋內,周磐說一句‘先坐’便火急火燎的跑廚房哐哐一頓炒。


    顧應坐好後,卸下淩風劍擱在腿上,抽出些許,頷首撫摸劍上幾欲裂開的傷痕,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周磐一手端著一盤牛肉,一手提著一壺溫酒,走出廚房朝顧應大聲道:“來來來!先墊一下,不知道這酒合不合你胃口。”


    說著,把酒肉放在桌子上。


    顧應握住劍柄緩緩歸鞘,抬頭輕喊:“周兄。”


    周磐把酒肉推過去,‘啊’了一聲,“朋友,怎麽了?”


    “可以…住一段…時間嗎?可能…會有點長。”


    聞言,周磐嘴角緩緩上揚,眼中滿是喜色,“朋友這話說的,盡管住,盡管住!”


    “謝謝……”


    但周磐卻很是開心,語氣歡快,“害!別客氣!我一個人也很無聊的,朋友你先吃!飯還沒好,我再去炒兩個小菜!”


    說罷,繼續火急火燎的跑進廚房給他加菜。


    顧應抓起酒壺放到唇邊,鼻翼聳動間微微抬首。


    烈的……


    ……


    朦朧夜色籠罩的南國,一依山傍水之處的茅屋內,


    一衫千鈴的女子扇著扇子熬著藥,因著進入了最後一道療程,她口中不住絮叨,試圖讓病人聽進耳中:


    “蕭師弟你能不能別那麽衝動?”


    “要知道那些道盟高手幾乎全都是堪比先天的高手……”


    “你這傷勢一個沒弄好,指不定就得留下什麽暗傷……”


    “你們幾個最讓我頭疼的就是你顧師弟,現在好了,你也沒讓我省心……”


    然而即便是絮叨中帶著些指責之意,她的語氣也是溫溫柔柔的,沒什麽殺傷力。


    被強製要求躺在床上、褪下衣袍僅剩內衫的蕭居奕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談師姐可真能叨叨啊……


    這兩月,叨了不下二十次!


    他背後常負著的鎮玄匣安安靜靜的擺在床尾,正中央的陰陽莫名黯淡了幾分。


    匣內五劍個個帶著缺口裂痕,最嚴重那把的更是幾乎攔腰截斷……


    等藥熬好,女子終於是閉上了嘴。


    放下扇子,柔荑自護腕內摸出染塵的暗囊,撚起丹藥丟裏邊兒,嘀咕道:“唔…最後一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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