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小石頭的家裏。


    “來,啊——”


    林清歌端著一碗餃子,坐在小石頭的床邊,夾起一塊餃子吹了兩下,遞到小石頭的嘴邊,像是哄孩子一般說道。


    麵容和大半身子已經恢複正常的小石頭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紋絲不動。


    林清歌也沒有因此而生氣,而是將這塊餃子放到了自己嘴巴裏,接著驚歎起來:“嗯,真好吃,我的手藝真的越來越好了。”


    小石頭喉頭動了一下,可是還是忍住沒有跟林清歌要吃的,他還記得昨天的教訓呢。


    林清歌卻是將小石頭吞咽口水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眉眼彎了起來,再次夾起一塊餃子吃了下去,然後煞介其事地數起了碗裏餃子的數量:“一,二,三,四,五,哎呀,隻剩下五個了呢。”


    餘光看到林清歌又夾起來一塊水餃,心裏癢癢,但出於尊嚴,他還是忍住了請求對方喂給自己,於是隻能心裏默默數著林清歌送進嘴巴裏的餃子“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看著最後一塊餃子給林清歌送進了嘴巴之後,小石頭心裏一陣空虛,緊抿著的嘴巴也鬆了下來,就在這時,嘴唇感覺到了一絲溫熱,接著舌頭也感覺到了油香,下意識咬了咬,肉汁的香味終於充斥整個嘴巴。


    小石頭呆呆看著向自己俏皮眨著眼睛的林清歌,再看到她抓著的一雙探進自己嘴巴裏的筷子,心知自己上當了,不過還是老實將嘴巴裏的餃子給嚼碎吞進了肚子裏,然後閉起眼睛,表示不想理她了。


    “我等等就要迴去了,這次為了給你治傷,我偷偷從家裏拿來了很珍貴的藥,迴去之後我肯定會給我老爹懲罰的。”當看到小石頭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林清歌微笑起來繼續說道:“所以你欠了我大大的人情了,你知道嗎?”


    林清歌在她的母親遠赴戰場,卻隻是迴來一個吊墜之後,就沒有再流過眼淚了,當時還是小女孩的她見過許多人為逝去的親人哭泣,她不想自己的媽媽也死了,於是固執以為隻要自己不哭,那麽媽媽就還活著。


    漸漸地,林清歌心裏覺得,為了離別或是離別之人而悲傷,那麽就是承認互相無法再見一般。


    因此,每次的離別,她都會以一種滿不在乎的態度來告別,但又無法抑製自己不想分別的心情,所以總會找一些很蹩腳的理由來為下次再見做準備,一如這一次的“天大人情”。


    “你可是老大,老大可不能欠人情不還,所以,一定要記得還人情諾。”林清歌站起身,笑著說完這番話,對床上的小石頭揮了揮手,走向了房門,走出了單層小樓。


    “一定記得!”小屋之中忽然傳來小石頭的喊聲。


    林清歌聽到,心下卻是一驚,立馬趕了迴去,因為小石頭雖然表麵看起來已經好了大半,但是隻要活動稍微大一點,就可能會造成大部分皮下組織撕裂的。


    可是當她趕迴房間的時候,卻看到小石頭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並且他身上另一半焦黑的部分,也像是土塊一般,掉下來一片片黑色的薄塊,露出下麵嫩白的新肉,兩人四目相對,氣氛一度尷尬。


    小石頭馬上躺迴了床上,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起來從地上撿起那些黑色薄塊,一塊塊貼迴原位,再躺迴床上。


    “李叔,幫我去把他的腿打斷。”林清歌黑著臉看著那些給匆忙貼迴原位的黑色薄塊,也就是小石頭腿部,咬著牙說道。


    “是!”李叔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應聲之後就大步來到床邊。


    看到李叔手掌真的凝聚出來白光,小石頭終於從床上一躍而起,抬手大聲說道:“我就多躺了會,不至於這樣的。”


    “你不是很喜歡斷腿嗎?我這是在實現你的願望。”林清歌聲音低沉道。


    李叔也繞到小石頭站立的位置旁,準備繼續之前的“斷腿工作”,小石頭慌忙躲到牆角,用力抓了抓頭發,才一副認命模樣說道:“啊,我說,其實我,我已經不是小石頭了。”


    “難道你現在是石冰?”李叔立刻警惕察看起小石頭周身和背後,見到沒有那奇怪的黑炎或是虛影,才微微放下心。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啊,我到底是誰,我又是石冰又是小石頭,可我又覺得自己不是石冰,也不是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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