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表白麽?


    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在經曆過一場生死浩劫後,我希望身邊這個人能一輩子都在我身邊。


    當然,也隻能是他。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愛是個動詞,而並非是或否的判斷。現在我就是想愛祁祥,非常非常愛。


    可他什麽都不說,輕輕把我裹進懷裏。


    我穿著一身髒衣服再次在祁祥懷裏睡的天昏地暗,做了一連串分辨不清的噩夢,最後握著他的手醒過來。


    祁祥告訴我,地震發生前他就到了成都,然後就一直找我,隻是電話打不通又封路,他在那些被搶救出來重傷的傷員裏找我,找不到的時候送了一口氣,過一會兒就更擔心。直到他遇見我的同事,知道我主動留下當誌願者的時候才想了各種辦法進災區找我。


    我說:“我知道,我聽人說有人在找我,然後出去就發生餘震,聽說有個年輕人被砸在下麵,我還以為是你呢,嚇死我了。”


    這一刻我看著祁祥,忽然很緊張的抱著他,鼻子泛酸。


    我想我也經曆了不少事兒,自己也在鬼門關打過轉,但怎麽都比不上這次。有生以來第一次嚇成這樣,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祁祥安慰我,“沒事了,以後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我偷偷笑一下,心裏覺得我們倆這就算在一起,雖然過程兜兜轉轉一點,好歹殊途同歸,我們還沒到三十,這輩子能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個好幾十年。


    但是祁祥一直悶悶不樂,直到我們迴到s市他都好像有心事一樣。


    我問他為什麽。


    他皺皺眉頭,解釋,“可能被周圍氣氛感染的吧。”


    是啊,這些天新聞報道不斷在刷新傷亡人數,一切文娛活動停止,電視網頁都變成黑白色,許多人都為那些素未謀麵的遇難者默哀流淚。


    祁祥問了我一個問題,他說:“如果那天,被壓在廢墟下麵的人真的是我,你會怎麽辦?”


    我用力的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許亂說,我也不敢順著他說的去想象,但還是想了。


    想完之後我捏著他的臉反複確認,“你是真的吧?我不會這幾天都在夢裏吧?”


    他笑著摸著我的頭,“真的,不是夢。”


    我鬆了一口氣,把心裏的答案說給他聽:“我可能會難過死,就算不是真的死,心也會死。至少死上一段時間,三五年?但一輩子也忘不掉,再提起,還是會難過。”


    想起司辰,我接著說:“還不如不辭而別,至少我會想你應該過的很幸福。”


    祁祥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對他微笑,“我覺得我這輩子遇上的事兒夠多了,下半輩子肯定是平平靜靜的,所以你不也不會再有什麽意外。”


    “嗯。”他往我碗裏夾菜,“明天我要出差,大概三天就能迴來。”


    雖然不舍,但我總不能把他人就綁在我身邊。


    我說:“那我等你。”


    祁祥出差這幾天我就在家裏養傷,其實我也沒什麽不得了的傷,最多是擦破了皮或者淤青什麽的,我媽不放心,就放下公司的事整天陪我。


    有一次說漏嘴了,她說她怕我想不開。


    我不懂,剛好手機響了,電話是當時和我說有兩個同事失蹤的那個姑娘打過來的。


    她告訴我,人找到了,一個救出來的時候還活著,但是腿保不住了,另外一個,身體都涼了。


    兩個都是剛大學畢業的小夥子,真可惜,前不久還是在一起工作的人,說沒就沒了,不知道他們的家人又該怎麽辦。


    我跟我媽保證:“我沒事,不會想不開,您也是,歲數那麽大了,該好好注意身體了。”


    我媽:“我才剛五十,將來等你孩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比我還老。”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


    我媽已經不是太明顯的催婚了,可能她覺得經曆過這麽一個事兒之後我自己也會好好打算將來了。


    畢竟每個人的將來都不一樣長,總是這麽等啊等的,真有什麽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可結婚的事兒總不能我先說,況且我跟祁祥,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說結婚太早了,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想這麽快就把戀人變成家人。


    祁祥這次迴來之後就住到我們家了,當然,我們倆是分房睡的,總不可能進展的太快太快。


    我問他怎麽不迴自己家,去年祁祥才按揭買了套精裝修的複式。


    他說:“哦,我爸讓我裝修裝修。”


    “不是精裝的麽,剛住一年裝修什麽?”


    “舊了啊,他說帶裝修的房子所有家都一樣,跟酒店似的,沒有家的感覺。”


    我看了看祁祥,他工作這幾年來早就把公司當家了,而他的家,相比之下本來就是個酒店。


    “這麽看我幹什麽?”


    祁祥笑笑,抬手用指尖把我嘴巴的醬擦幹淨。我們家今天吃炸醬麵,祁祥下廚,被我媽誇了半天,但是我一不小心就吃到嘴角去了。


    “湘湘,你最近有空嗎?”


    “有啊,怎麽了?”


    地震結束後,我的演唱會也取消了,這幾個月一直沒什麽工作。不過我也不為這件事揪心,經曆過一些之後,我漸漸覺得當初想要的我其實早就得到了。


    演唱會,似乎也已經是個過期的夢想,為了工作和家人長期分開四處奔波也不是我想要的了。


    所以沒工作這件事,一方麵是公司沒什麽安排,更主要的還是我主動推掉了,我打算慢慢淡出,也許用不了多久,我的名字也會變成娛樂圈裏少數人的一小段迴憶。


    祁祥說:“今年中秋,我想帶你一起迴家,還有阿姨。”


    “啊?”


    我有點兒意外,轉過頭去看看我媽,她倒是反應的很自然,大概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我知道這是要見家長的節奏了,祁祥見我媽都見了這麽多年,而我除了十幾年前和祁祥的媽媽有過一麵之緣之外,再也沒有見過他其他的親人。


    祁祥說他還有爺爺奶奶叔叔嬸嬸表弟表妹,一大家子,這次想介紹我認識一下。


    他這話說的也太婉轉了,讓我一度懷疑祁祥也在緊張。


    事實上,他確實緊張了,一個月後我跟著祁祥迴家,作為第一個以他女朋友身份被介紹給他家人的女孩兒,我也經曆了傳說中七大姑八大姨的拷問,原來祁祥家裏這麽多人,全都認識,我想真的需要一段時間。


    我們在l市住了一段時間,這也是我第二次來到這個城市。


    上一次,已經是十二年前了。


    祁祥也帶我走遍了l市的大街小巷,從他讀過的幼兒園,小時候哭著打過針的兒童醫院,第一次跟人打架被請家長的小學,第一次初戀初吻的初中。


    還有那片海,l市那片海,曾經我記憶裏最美好的時光,如今也被刷新了。


    當我牽手走過海邊的時候,我突然問祁祥,“你好像還沒和我正式表白,讓我做你女朋友,為什麽在你家人麵前那麽介紹?”


    祁祥:“沒有嗎?我記得我表白過很多次。”


    “就是沒有。”


    “那陳湘,當我女朋友吧。”


    “太隨便了啊!”


    “你想要點兒不隨便的麽?”


    “去你的!”


    玩兒沙子,堆城堡,祁祥問我:“想好房子怎麽裝修了嗎?”


    “不是早就動工了麽。”


    祁祥:“隻設計了一間兒童房的。”


    “好啊,你竟然不跟我商量,萬一我不喜歡呢?”


    “沒關係啊,另外一間留給我呢,我們的臥室也聽你的。”


    “誰要跟你住一間啊?”


    “你啊。”


    祁祥突然抱住我,對著我的嘴巴親親親親親。然後兩個人一起躺在沙灘上,拉著彼此的手。


    我說:“祁祥,你的mp3好像被我弄丟了。”


    “嗯,我想到了。”


    “那怎麽辦?”


    “沒關係啊。”


    我:“不是很重要嗎?”


    祁祥撐著胳膊側躺著看我,“其實,我還有一個,那個是我故意丟在那兒等你找我的。”


    我生氣的把沙子灑進他衣領裏,“祁祥你敢騙我,說,你還騙過我什麽?”


    他突然愣住了,眼裏閃過一絲悲傷的情緒。


    “怎麽了啊?”我也有點兒怕,扶著他的肩膀搖晃了半天,“你該不會外麵還有什麽私生子吧?”


    “不是。”祁祥笑,低下頭,“偷偷親過你,算不算。”


    “啊?”


    “第一次在高中的時候,剛分班,中午我經過你們班教室發現就你一個人,你那時候跟我生氣裝不認識我,我偷偷親了你的臉。第二次是出國前,親的還是臉。第三次在英國,臉。第四次在英國,臉。第五次……”


    !!!


    “你怎麽那麽喜歡玩兒偷襲,到底還有多少次。”


    祁祥:“其實我也數不清了,因為有的時候一下子親了好多次。就好像……現在……”


    再次被他偷襲。


    天黑了,落日了,l市的海很沒,落日也很美。


    而我,終於找到了要陪我看一輩子海看一輩子落日的人了。


    有時候,我們錯過的不是愛情,而是麵對愛情堅持到最後的勇氣。


    謝謝你祁祥,一次一次在我跌倒的時候教導我陪伴我,給了我愛一個人,最大最大的勇氣。


    愛你。


    這輩子不夠,下輩子再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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