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剛即便不那麽工於心計,卻也不是個傻子,林昊與殺無夜之間的言語交鋒雖僅僅持續了片刻,他也已然意識到自己如今成為了二人博弈的焦點。


    故而在聽到殺無夜的話之後,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猶豫,直接起身跟在了後麵,臨走之前,還不忘投以林昊一個安心的眼神。


    那意思像是在說,他一定會將妖族延續萬年的秘密帶迴來交給林昊一般!


    “嗬嗬嗬……這個傻小子,看來但也不算太笨!”


    眼見殺無夜帶著木小剛走遠,林昊才笑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如果他能挺的過木玲瓏那一關,或許還真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國主,統領奇木帝國走向和平的道路!”


    “林少俠,大事不好了!”


    就在殺無夜和木小剛雙雙離去之後不久,林昊還沒從木小剛的轉變之中迴過神來之時,楊勝忽然哭喊著衝進了房門。


    他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啜泣,臉上滿是血汙,懷裏還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正是百草堂堂主,楊言能!


    “楊兄,這是怎麽迴事?”


    林昊抬起頭,看著悲痛欲絕的楊勝正泣不成聲,心裏當即一緊,暗暗地罵了一句,衝上前握住楊言能的手腕感應了一陣,皺著眉頭恨恨地說道:“是木玲瓏幹的麽?”


    “林兄料得不差,這一切都是那個賊婆娘幹的!”


    百草堂本來乃是木玲瓏極為仰仗的心腹,無論是楊勝還是楊言能,都對其極為信賴,想著楊家為木玲瓏的複國大計鞠躬盡瘁,最後卻換來一場大屠殺,饒是楊勝心善如佛,也忍不住氣急敗壞。


    怒罵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本以為木玲瓏是一個仁德濟世的明君,卻不想天下烏鴉一般黑,她也不過隻是一個過河拆橋的奸徒!林兄,你快看一看,父親他傷的怎麽樣,有沒有大礙?”


    “木玲瓏看起來倒也並沒有泯滅人性,楊世伯所受的不過隻是皮外傷,讓他休息幾天也就沒事了!”


    查看了一番楊言能的傷勢,在確定其並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林昊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一早便知道木玲瓏會在被拆穿真麵目之後孤注一擲,卻並未對百草堂示警,如若楊言能或楊勝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故而當他在看到楊言能傷痕累累地出現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那般的懊悔和自責。


    “父親他沒事可真是太好了!”


    其實楊勝自身在醫術上的造詣也非同凡人,隻不過是一時情急亂了方寸,此時聽到林昊的話,他內心的焦急也開始慢慢散去。


    他長出了一口氣,將楊言能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迴想著死在木玲瓏手下的那些門人,他不由地悲從中來,聲嘶力竭地怒罵道:“隻可惜百草堂那些無辜的門人,已被木玲瓏那個賊婆娘給盡數屠戮了,我百草堂為了木家的複仇大計舍生忘死,萬不曾想到最後竟會是這個結局!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她血債血還!”


    “逝者已逝,楊兄就不要太過悲傷了!”


    聽聞百草堂的弟子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木玲瓏的魔爪,林昊的內心一時之間不由地百感交集,自責與愧疚一下子衝進了他的頭頂,令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


    他定了定神,仰起頭無力地發出一聲呻吟,喃喃自語道:“百草堂的弟子濟世為仁,相信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的!”


    “林兄,我等為木家傾盡所有,苦心孤詣,如今木玲瓏卻反過來倒咬一口,比之垚石殿的賊人,這個惡婆娘的行徑簡直更加令人發指,接下來我們究竟應當如何,還請林兄示下!”


    楊勝此時依舊沒有反應過來,林昊在這件事情中充當的究竟是什麽樣的角色,想著門人的血仇,他隻感覺心裏像是火山噴發一般,仇恨的烈焰不住地翻湧,令他的雙眼也不由自主地變得血紅一片,他緊咬牙關,額上的青筋根根凸顯,憤恨地說道:“而今天下英豪,凡是不願為東方白石效力的,大多都已聚集到了翠城之中,若是讓他們就此散去,隻怕他們也不會甘心,可要讓我再去組織他們為木家搖旗呐喊,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時候,我真的沒了方寸,所有事情隻怕都得由林兄做主!”


    “說起來,百草堂的慘劇,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雖然楊勝沒有察覺,可林昊卻也並沒有隱瞞的意思,看著他義憤填膺,左右為難的樣子,林昊先是搖了搖頭,而後方才歎息著解釋道:“如果我早一點向你們示警,就算木玲瓏能夠從楊世伯那裏搶走想要的東西,也不可能血洗百草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百草堂的血仇,我最少要負一半的罪責!”


    “林兄,你的意思是說......”


    楊勝本來一開始便有一點懷疑,林昊很有可能在事先便已經知道了木玲瓏的計劃。


    隻是礙於對林昊的信任以及情麵,一直強令自己不要往這個方向去想。


    此時聽到林昊自己承認,瞬間便呆立當場。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麽,幾次卻都沒能說出口。


    良久之後,隻是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搖了搖頭,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


    “楊兄,你想罵就罵吧,我知道這件事情的責任在我,不管你想對我做什麽,我都無話可說!”


    感受到楊勝身上傳來的絕望和無助的氣息,林昊的心瞬間揪作一團,他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楊勝的肩膀,真誠地說道:“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想過這種可能出現的局麵,但我卻依舊選擇了這麽做,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嗬嗬嗬......你為什麽選擇這樣做,現在還是個問題麽?”


    林昊的話在楊勝聽來無異於傷口上撒鹽,令他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瞬間變得更加死寂,他搖著頭苦笑了一陣,自嘲道:“東方白石也好,木玲瓏也罷,連同你在內,皆不過隻是將世人作為玩弄的工具,我們的性命,命運都隻不過是你們可以隨意蹂躪的玩物,你們心情好一點,便給我們編造一個可以讓我們開開心心地為你們去死的借口,不好一點,便直接強力鎮殺。在你們看來,我們不過隻是一枚棋子,在命運的棋盤上,你們都是執棋者,每一步的考量都是為了各自的勝負,至於棋子的想法,根本微不足道,不是麽?”


    說著,楊勝翻起一個複雜的眼神投向了林昊,臉上充滿了對林昊的鄙夷和挑釁,似乎已經做好了隨時被之格殺的準備一般。


    “嗬嗬嗬......孺子可教!”


    出乎楊勝的預料,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內疚的林昊在麵對他的質問之時並沒有露出憤怒或慚愧的表情,而是揚起嘴角,還了他一個讚賞的微笑。


    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隻聽林昊又說道:“不經曆生死的劇變,永遠不可能突破自我,成為一名強者,楊勝,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用百草堂所有門人的性命為你鋪就這條強者之路,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任何都無法僭越,哪怕是神也不例外!”


    “你......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林昊莫名其妙的一番話當即便令楊勝一頭霧水,甚至於都忘了先前的迷茫與絕望,仰起頭疑惑地問道:“照你這麽說,你這麽做難不成還是為了我好麽?”


    “嗬嗬嗬......哈哈哈......”


    林昊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先搖著頭大笑了一陣,須臾之後方才問道:“楊勝,我且問你,你作為百草堂的唯一傳人,對於楊家的來曆知曉幾分?”


    “楊家的來曆?林昊,你究竟是什麽意思?百草堂在奇木帝國開宗近千年,最初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草廬,能夠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靠的是楊家先祖一代又一代的不懈努力!”


    楊勝強按住內心的怒火,皺著眉頭迴憶了良久,答道:“如今,這一切全都化作泡影,你卻還來跟我說這些,難道是想故意羞辱我麽?”


    “果然如此!難怪楊家會沒落如斯,原來竟是被人抹去了至關重要的記憶!”


    沒有理會楊勝眼中欲要將他灼燒成灰燼的怒火,林昊聞言隻是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了一陣之後,又問道:“楊勝,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你從帝都迴來之後第一個遇上的人會是我,而木家兄妹以及往後的東方青青他們也會緊隨其後,這一切難道真的隻是巧合麽,嗯?”


    “這......”


    看著林昊嘴角若有若無的淺笑,楊勝猛然間像是被雷霆擊中了一般,隻感覺頭皮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更是顆顆皺起,迴想著從見到林昊以來自己以及翠城乃至整個帝國發生的變化,一滴滴冷汗不由自主地開始從頭發裏奔湧而出,眨眼間便布滿了他的額頭。


    “難怪,這段時間以來,我總感覺有很多地方都不太對勁,可具體要說是什麽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原來這一切全部都在你的算計之內!”


    沉默了半晌,楊勝臉上驚訝的神情終於開始慢慢變得淡然,他將前後的脈絡整理了一番,聚起一股驚為天人的眼神看向林昊,歎道:“你從神風帝國而始,先是力破暗夜等神殿欲要豪奪玄火帝國的陰謀,而後更是化解了聖心城差點萬劫不複的危局,在這個過程之中,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恰到好處,拿捏的分寸簡直令人驚歎!我早該想到的,如你這樣的人,所做的事情怎麽可能沒有預謀,翠城雖然在奇木帝國小有名聲,但若隻是憑借這點微不足道的聲名,又如何能夠引得你這樣的大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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