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問那女孩:“董燦在哪,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他是突然消失的。”女孩目光黯淡了一瞬,“他隻是說過,一定有人會來這裏,我一聞到你的味道,就知道是你。”


    張起靈皺起眉:“味道?”


    他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味道嗎?


    “我就是能聞出你的味道。”女孩說得不明不白,聲音越來越低,“我以為你是受他所托而來的,沒想到……”


    沒想到張起靈也不知道董燦的下落。


    女孩想,他或許真的不會迴來了。


    “你能帶我走嗎?”她看著張起靈,目光殷切,“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張起靈沒有第一時間迴話,他望著從剛才就開始沉默的沈鶴釗,青年的目光落在毛氈上,許久沒有挪開。


    張起靈道:“她就是你說的‘改變’?”


    “應該是吧。”沈鶴釗的目光終於收了迴來,他垂著眉眼,道,“我在想,董燦為什麽會失蹤。”


    董燦來墨脫的原因有三:布置、看守假青銅門;找藏海花;調查神秘的金球。


    他本沒有必要留在康巴洛族,更沒有必要以漢人的身份去當土司——要知道康巴洛族是出了名的排斥漢人,他能當上土司,隻能說張家人沒幾個是善茬,更別說是活過一百歲的張家人。


    那麽董燦留下的原因——隻有原著中吳邪的猜測:董燦愛上了康巴洛族的姑娘,自願為她留下。


    而那姑娘最後成了閻王的祭品。


    董燦失蹤,沒有迴來;而他想守護的姑娘,也在痛苦的折磨中香消玉殞。


    罪魁禍首是誰?


    以董燦的實力,讓他悄無聲息失蹤,甚至連向張家傳遞信息的時間都沒有,除了某個搞事家族,沈淮想不到第二個。


    要知道他們才在喇嘛廟裏待了一晚上,汪家人就設計了腳夫的陷阱刺殺他們,還差點成了。


    狗東西……


    沈淮氣得牙癢癢。


    他越生氣,表現在馬甲身上的反派buff光環就越強,眾人隻覺得房間裏的溫度越來越低,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張起靈見沈鶴釗說完話後,就冷著臉一句話不說,那雙醞釀著無數秘密的黑眸如同深潭,足以將人溺斃。


    他斂下眸,藏住那抹冷厲的殺意,心底也有了猜測。


    “你認識路嗎?”張起靈問女孩,“去康巴洛。”


    那女孩臉色一變,她咬著下唇:“你們要過去?”


    “有事。”張起靈頓了頓,“跟董燦有關。”


    “我……我想想……”


    她突然蹲下身抱住自己,不作聲了。


    係統感覺很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想的?你們又不是把她帶迴去送死,幹脆答應,直接跟你一起推翻康巴洛不就行了?】


    沈淮莫名其妙:【等等,我什麽時候要推翻康巴洛了?】


    這說得他跟什麽推翻封建王朝的起義者似的。


    係統:【啊?】


    沈淮:【我又不是傻的,我跟小哥單槍匹馬打他們一個族的?這東西應該交給地方政府管。】


    他出去就寫舉報信舉報。


    雖然現在外憂沒解,但對西藏這邊影響倒也沒很大,他們有的是人手處理康巴洛族。


    上次輕拿輕放,估計是把他們當成不願收編的土著,完全不知道關於祭祀的事情。


    【……】係統無言,可它為什麽總覺得沈淮會衝上去幹掉一切?


    這是誰的錯!


    沈淮:【至於這妹子,她確實該想一會兒。】


    他記得原著劇情裏,張起靈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眼睛被熏瞎、四肢盡斷,赤身裸體地被囚禁在這裏了。


    那時的她是跑不出去;而現在,她有行動能力卻也沒想著逃跑,就足以說明,她對祭祀也存在一定的敬畏,以至於在生命和信仰中無法抉擇。


    邪教之所以恐怖,是因為它會扭曲人的思維和意誌,讓有本能求生欲的人類,背棄這種本能。


    沈淮決定再刺激一下她的求生欲。


    他蹲下身,對女孩道:“我們能解決魔鬼。”


    那女孩頓時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什麽?”


    “他們不是想獻祭你?”青年的語氣依舊沒什麽波動,輕得像是撣走肩上的一粒灰,“那就讓魔鬼消失就可以了。”


    “這不可能……”女孩喃喃著,聲音卻低了下去,她怯怯地看著青年,像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人。


    那無波瀾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膜:“你不想看到董燦給你描述的世界嗎?”


    世界……外麵的世界……


    ‘外頭可太遼闊了,康巴洛甚至在地圖上都不會標一個點,人們開著汽車,戴著機械手表,用電話與見不到麵的人聯絡。’


    ‘什麽是汽車?什麽是手表?什麽又是電話?我可愛的梅朵啊,以後你會知道的。’


    最後女孩得到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樣貌年輕的男人將她圈在懷裏,像是圈住了她的全部世界。


    她以為她會跟著他走的,離開這個地方,到外麵去。


    梅朵突然捂住了臉,斷斷續續壓抑的哭聲響起,逐漸變大、聲嘶力竭。


    沈淮早在她捂住臉的時候就站起來,轉身對著牆壁,對著上麵的花紋發呆。


    他討厭悲劇,卻無法避開,隻能小小地允許自己不看。


    張起靈或許想說什麽,但在哭聲響起後戛然而止,也站在沈淮旁邊,陪他一起看牆。


    隻是那眼神怎麽看怎麽無神。


    估計是真的在純發呆了。


    兩個大高個黑衣男麵對牆排排站著,畫麵詭異又有些詼諧。


    大約十多分鍾,哭聲停了,梅朵擦了擦眼淚,啞聲道:“我給你們指路。”


    她這就不問沈淮是打算怎麽解決惡魔的了,因為她心中有了比惡魔更強大的事物存在。


    沈淮聽到悶油瓶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不過……”梅朵聲如蚊蚋,“我腳沒力氣,可能需要你們幫忙一下。”


    張起靈走過去,捏住她的腳踝,那腳踝確實軟若無骨,短時間行走無礙,再多就不行了。


    康巴洛人將祭品關在這,自然不會毫無準備。


    “我背你。”張起靈道,“你把你知道的情況、關於董燦的事、康巴洛目前的動向,那個惡魔,都告訴我。”


    梅朵點點頭:“好。”


    ……


    這個喇嘛廟有很多層,每層都通過外麵的橫梁往上壘,直上直下的,那木製橫梁還充當了樓梯的作用,圓木頭被磨得很光滑,每兩段間相距差不多有一米。


    張起靈沒有選擇抓著兩個橫梁往上蕩,而是讓女孩抱著他的脖子,踏著橫梁邊的長杆往上竄,動作快而輕盈。


    沈淮背著棺材,仰頭看著悶油瓶牌猴王往上竄,沒有直接跟。


    雖然沒碰到別人,但必要的善後工作還是要做一下的——萬一有什麽機關從下往上射冷箭呢?


    他是真的有點煩像是廣東大蟑螂一樣的汪家人了。


    耳邊聽著女孩斷斷續續的講解,大概竄了有三層樓的高度,張起靈終於看到了通往更深處的門。


    許多黃色綢緞掛在門邊迎風飄蕩,還有那個驚悚的閻王騎屍的毛氈。


    他提高了警惕,剛想一鼓作氣爬上去,就聽見耳邊女孩壓得極低的聲音:“哎……我想問,問一下,那個跟你一起來的人,到底是誰啊?”


    張起靈的動作停了一瞬,依舊流暢銜接,他氣息平穩地道:“你想說什麽?”


    女孩莫名的態度讓他想到了入山前遇到的老喇嘛。


    “我開始說過,我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梅朵道,“這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故弄玄虛……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真的隻需要一瞬間,我就能確定你跟董燦來自一個地方。”


    張起靈對她的天賦不予置否,隻是道:“所以呢?”


    “自我出生以來,我聞到的每個人都有味道。”梅朵試圖往下看,卻被那高度嚇得閉上眼睛,她斷斷續續地道,“但是跟你來的那個大哥……他幾乎沒有味道。”


    “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張起靈默然,他跟董燦的共同點隻有出自張家,也就是說梅朵所謂的相似氣味,是指他與董燦相同的血脈。


    而沈鶴釗身上也有一種特殊的血脈,隻是因為一些原因,變得稀薄了。


    那為什麽梅朵會這麽說聞不到?


    “你是說,幾乎?”張起靈問。


    “對。”梅朵語氣很慢,帶著她自己都無法確認的踟躕,“並不是一點也沒有,而是若有若無的……比如現在就有一點。”


    “他的氣味,竟然讓我感覺有些熟悉。”


    不是張起靈和董燦之間血脈相關性的熟悉,而是……


    梅朵想,她記得董燦在康巴洛當土司的那些日子,並不是一直都待在康巴洛的,他偶爾會出去一段時間,再迴來。


    她好奇詢問過,董燦告訴她,那是一道青銅門,他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去檢查一次。


    在董燦離開後,梅朵從其他康巴洛族人那得知,是董燦將雪山的惡魔封印在了那個青銅門裏。


    “我想起來了。”梅朵的聲音微微顫抖,“那個大哥身上的味道,跟董燦去找青銅門迴來後身上帶著的味道很像。”


    “是惡魔的味道!”


    ……


    “阿嚏!”


    在底下與係統邊嘮嗑邊爬的沈淮,莫名感覺鼻子癢癢,想打噴嚏。


    沈淮:【不可能感冒啊,誰念叨我了?】


    係統迷茫地繞著沈淮轉了兩圈:【不知道為什麽,我也想打。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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