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江水裏飄著的血,溯遊而上,又找到那具還沒飄遠的屍體和船,然後就這麽順路找到了他。”


    承鶴閣內,黑瞎子的語氣不徐不疾。


    “他那時跟陳皮待在一起。我看沈鶴釗那樣子,就知道他在忽悠那小子,想輕輕鬆鬆把一切都蒙混過去。”


    張海成聽到這,非常讚同,這簡直不要太對味!


    02在族裏的時候就是這麽蒙混過關的!


    若不直接逮住把柄,手疾眼快撬進去,那人就會像個蚌殼一樣,把什麽都閉得緊緊的。


    “他傷得很重?”


    聽到這個問題,黑瞎子簡直無語笑了:“我就說,你們張家人一個個的可真行,你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麽嗎?


    一個人單槍匹馬摸到水蝗的大本營去,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血都把江染紅一片了。


    據說第二天還登了報,上船查看的士兵都吐了一地,清點數目都花了大半天!”


    這tm是人能做出來的?黑瞎子知道後就再也不想跟沈鶴釗打架了。


    真的會死。


    張海成沒有直接迴答知不知道,而是深深看了黑瞎子一眼,默默道:“他十三歲一個人深夜刺殺長老,隔天埋炸藥伏殺了上門問罪的族人。”


    這話被他說的又平淡又簡單,活像是在介紹哪天多吃了碗飯似的。


    但話裏話外是有一個意思——


    某人的殺傷力,你還是見少了。


    孤陋寡聞了吧,菜雞。


    黑瞎子:“……?”


    這年頭當殺星都要從娃娃抓起了嗎?


    他欲言又止,止了半天,吐出幾個字:“你們張家人……到底在培養什麽秘密武器?”


    張海成說不出話,現在的張家崩的七零八落,除了族長張起靈,以及守在張家古樓旁邊的本家人,大多張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麽。


    他們學習下墓倒鬥,學習殺人機關,偏偏就沒學過怎麽入世生活。


    最後除了個別幾個,大多數出來的張家人還是繼續麻木地過半地下的生活。


    黑瞎子這個說法,倒也沒錯。


    黑瞎子見他沉默,便聳聳肩繼續道:“他吐血了,我跟陳皮半拖半拽把他送迴醫館,他還一副‘我沒事’的樣子,不願意讓我檢查傷口。”


    這是令那時的黑瞎子非常不解的地方,受傷了處理傷口很正常。


    但沈鶴釗卻跟炸了毛的貓一般,死活不讓他們幫忙,就好像承認受傷、戰力下降,對他來說是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


    張海成聽著心一揪一揪,今天慌忙來迴還沒剃的胡渣也跟著一抖一抖,單看臉,像是一隻抽動的金毛。


    “我沒勸動,隻知他腹部有一道不輕的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從破碎的衣服上也能看出來。”


    黑瞎子點了點桌子,不輕不重的敲擊聲成了房間內唯一的雜音。


    他的睫毛壓了下來,目光沉沉地兜著思索,他輕笑一聲:“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等沈鶴釗三言兩語把陳皮氣走後,迎著已經泛白的天光,青年纏著繃帶從房間裏出來。


    他渾身上下泛著水汽和一股淡淡的藥香,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銳利而蒼白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疲倦,但他的眼眸卻是格外的亮,亮得令人心驚。


    那時的沈鶴釗似是絲毫沒想自己剛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身上的傷又是處在什麽樣個狀態。


    也隻口不跟黑瞎子提,他到底從哪裏得來的線索。


    他隻是平淡地道:“計劃可以準備實施了。”


    ******


    黑瞎子跟張海成合計了一番,才發覺,兩人的情報確實有不少可以推斷的交叉點。


    第一,沈鶴釗每次出現都有著“目的”。


    第二,到最後,他們都沒法確定,沈鶴釗是否完成了他的“目的”。


    *在張家,因為長老的臨時出現,再加上張庭瑞(13號)的通風報信。


    沈鶴釗揭竿而起,隻留下一堆對張起靈等人有用的資料,就徹底消失。


    *而在過去的長沙,沈鶴釗觀察、等待、算計了許久,在最後給黑瞎子下了任務。


    但任務卻是,讓黑瞎子把全部的戰利品都原封不動地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知曉。


    他自己去做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就此杳無音信。


    “這兩件事其實不盡相同。”張海成道。


    黑瞎子迴複他:“但無法否認的是,這都不是一般接受指令做任務的流程。”


    都是道上混的老油條了,更別說張海成還搞的是情報交易組織。


    對這套流程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就像是玩接水管小遊戲,不管中間的過程有多麽複雜,你所要做的,也不過就是,想辦法將水龍頭和最後的出水口連在一起。


    任務也是如此,不擇手段,不計過程,所要拿出來的,永遠都是——結果。


    張海成冷冰冰地道:“但我們已知的兩件事情,都沒有結果。”


    “第一件。”黑瞎子豎起食指,比了個1,“沈鶴釗說是去找你們小族長,但並沒有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甚至還幫忙養得白白胖胖的。”


    張海成嘴角一抽:“最後一句話不用加。”


    “行,不管白不白胖不胖,總之從你們族長那個角度看——


    沈鶴釗冒著大風險潛入,自己沒有獲得任何好處不說,還幫你們免費養孩子,甚至因為那勞什子長老,中道崩殂。”


    ……這話怎麽說得鶴釗那麽慘,張海成默默地想。


    黑瞎子繼續道:“我碰上的那件就更樂了,沈鶴釗那家夥一股腦把所有東西都塞給我——現在還在閣裏丟著呢。”


    張海成驀地一驚:“你不是說那些是你的傳家寶嗎??你從來都沒提過!”


    “咳!”黑瞎子心虛吹了聲口哨,“咱倆又不熟,而且那時候人不是沒找到?瞎子我可是非常有職業道德的。”


    黑瞎子有職業道德,這話說的,誰信誰傻。


    張海成的臉更青了。


    “所以沈鶴釗圖什麽?”


    黑瞎子連忙轉移話題。


    “我敢肯定他很重視那一批東西,但他一點不取,全丟給萍水相逢的瞎子我,中間沒有任何人經手。”


    黑瞎子咂摸了一下,突然喃喃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完蛋,他好信任我啊……”


    張海成忍無可忍,一拳捶黑瞎子頭上:“放你娘的狗屁!”


    這場充斥著酸味和苦味的戰爭最終由黑瞎子舉手投降,沒辦法,誰叫他的工資還拿捏在張海成手裏。


    但打岔歸打岔,兩人的思路隨著這麽一盤,都異常清晰。


    張海成唿吸很亂,他緩緩道:“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經過指定的任務,那麽鶴釗所做的一切——


    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


    最後四個字,黑瞎子眼中泛著冷光,與他異口同聲說出口。


    任務沒有結果,換最通俗的話講,那便叫作,任務失敗。


    沈鶴釗所透露出來的目的,以一個正常的思維邏輯推斷,都是未達成的失敗。


    而這失敗,當事人似乎早就有所預料,甚至主動為之。


    黑瞎子閉了閉眼,想起沈鶴釗最後分開前跟他說的話。


    【我會把東西指定放到一個地方,你去拿,可以多次,但請務必謹慎,不要被其他任何人發現,絕對不行!】


    【黑瞎子,幫我保管好那些東西,直到我們下次見麵,帶我去見,我會檢查。】


    【……那時候,或許我會忘了你,但不用擔心,我會盡快想起來。】


    【抱歉,給你一個時間跨度那麽大的任務。】


    【謝謝。】


    黑瞎子吐了口濁氣道:“這下可更糟糕了。”


    按沈鶴釗剛才的表現來看,瞎子我做的這個任務,似乎出了什麽岔子啊。


    到底是什麽東西混進去……


    “老板,跟我一起再去庫裏走一趟吧。”


    張海成點點頭,表情也是沉得可怕。


    但在邁出門的那刻,他又忍不住把腳縮了迴來。


    “等等。”張海成指著妥帖放在椅子後麵的精致棺木,“這到底是什麽?”


    他想說自己忍了好久了,這東西真是該死的吸睛!


    ……


    ……


    小劇場


    兩人:以一個正常邏輯推算巴拉巴拉……


    沒有對張起靈造成威脅就離開→任務失敗


    沒有把東西帶迴去交代→任務失敗


    邏輯正確,試圖接軌。


    沈淮:說得很好,但是我有係統。


    係統:所以不正常的是我?是誰想吸小哥現編借口的?是誰為了單開族譜殺瘋了的……唔!(被捂嘴)


    接軌失敗,鏈接斷開。


    即將背鍋的汪家:hello,所以有人為我發聲嗎?


    一隻正文內好久沒戲份的小張同學默默路過,並狠狠踩了沈淮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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