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想得很開心,等到二月紅招唿他的時候,他才遵著禮節,看了一眼丫頭。


    “貴夫人是不是身體有恙?”沈淮問。


    二月紅有些愕然沈淮為什麽這麽直接,但還是道:“確實,丫頭身子近些年來有些不好,但郎中卻檢查不出什麽問題。”


    丫頭道:“二爺言重了,我隻是有些身子虛。”


    這個世道混亂,醫學參差,許多學藝不精的,又擔心被病人責備,便什麽都扯“身子虛”的毛病,開一堆沒多大的意義的補藥,完事就溜之大吉。


    丫頭也不過是時代的一個縮影罷了。


    沈淮幹脆利落地道:“我看是中毒。”


    這下不止丫頭,就連二月紅都驚得一顫。


    “中毒?!”他失聲道,“沈先生,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沈淮畢竟現代就是學醫的,雖然也不是外科,但忽悠西方醫學還沒進來的民國時期,那些術語還夠用。


    再加上有係統的掛,那要說點幹貨可太簡單了。


    隻見沈淮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術語,又看了舌苔瞳孔(他純演),開始說丫頭的症狀,一戳一個準。


    原本將信將疑的二月紅,此刻臉都快白了,夫妻倆依偎著,死死抓著對方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下一刻就要演泰坦尼克號沉船了呢。


    不過沈淮也是知道有個度的,說完補了一句:“不過目前隻是我的猜測,具體如何,還是要進一步檢查才行。”


    “沈先生……”半晌,二月紅才冷靜下來,道,“你所說的那什麽神經毒性……什麽作用在神經係統的靶標,是洋人的知識嗎?”


    現在洋人都沒發展到那步呢。


    沈淮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遲早會是我們的——那一天不會很晚。”


    這個時代的人不會想到,在經曆過如此磨難後,他們會以多麽猛烈的速度趕上世界,甚至反超。


    何幸生於此國!


    二月紅望著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欠下身,與丫頭一起對沈淮鞠了一躬:“請沈先生相助,二月紅……感激不盡!”


    “請沈先生相助……丫頭雖無大用,但日後若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我,我在所不辭!”


    令沈淮沒想到的是,一向被認為是二月紅掛件的丫頭也語氣堅定地跟了一句,而且並沒有帶上二爺,而是以她自己的身份求助。


    她的目光堅定,哪怕嘴唇因為緊張抿得發白,但還是說了出來。


    確實如她自己所說,沒啥大用,但沈淮看來,本人的態度到了,那就比他想得還要舒服不少。


    而且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個關鍵作用了呢?


    誰也說不準以後。


    沈淮定了定心,繼續交代二月紅,讓他去尋這個時代國內能找到的檢測儀器,做個微量元素分析——不說別的,表現一下專業性也行。


    裘德考那拿著個血壓表就用嗎啡忽悠人的操作,他看著都覺得寒磣和離譜。


    能信這些的陳皮也是個傻子,貨比三家都不知道,他師娘門不出戶沒見識,他也沒有一樣。


    好吧,確實沒有。


    沈淮交代了一通,都被二月紅認認真真拿紙筆記了下來。


    他本來以為這些還挺難搞,卻不料二月紅道:“我會盡快去承鶴閣發布委托,讓他們幫忙盡快收集的。”


    沈淮愣了一下:“承鶴閣?”


    這是個什麽機構?他好像沒在劇情裏見到過。


    二月紅有在那個地方發布過什麽委托麽?


    “沈先生初來乍到有所不知。”二月紅解釋道,“這也是外來的情報組織,來曆神秘,一手交錢一手換物或者情報,裏麵倒是有不少高手。


    他們短短幾年時間,就在長沙發展起了一個不小的勢力,連我們九門的人都打聽不出來他們的幕後之人,不過好也好在,我們打探不出來,日本人也打探不出來,倒也相安無事過著了。”


    沈淮:“啊……”


    二月紅拍了拍丫頭的手道:“紅某別無長物,唯有些家產,這些投進去,想必承鶴閣應該能很快給出答複——”


    他看向沈淮:“屆時就需要麻煩沈先生您了。”


    係統:【哦豁,淮啊……改變劇情的能量,突然到賬了一筆呢。】


    沈淮臉色有點古怪,他莫名覺得這個承鶴閣……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那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樂呢,該樂呢,還是該樂呢。


    總歸得找個時間去看看好。


    既然跟二月紅敲定了設備買齊、再通知見麵的事情,沈淮便也不再戲園久留。


    他現在也不會跟二月紅走太近,那樣八成張啟山會坐不住,雖然他也沒什麽心思,但被人猜來猜去就很煩。


    沈淮決定再把自己迫害的力度加大一點,讓張大佛爺沒事兒幹別瞎想一些有的沒的。


    ······


    沈淮離開了,丫頭猛地鬆了口氣,渾身癱軟差點坐到地上,得虧二月紅手疾眼快扶住了。


    “二爺……”丫頭嘴唇顫抖,眼中淚都快出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的吧?”


    “會好的。”二月紅道,“沈先生……確實有不尋常的地方。”


    沈鶴釗會醫,這件事情倒是在二月紅的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青年不知背著自己的友人求了多少年的醫、碰了多少次壁——連在這般環境下,都能毅然決然出國尋求機會,足以看出他友人的問題棘手了。


    久病成醫,哪怕是病人的家人,也會不知不覺對病理熟悉起來的。


    二月紅開始還不盡信,但見沈鶴釗連丫頭時而胸口、頭部鈍痛,舌頭發麻這些死活安不上“體虛”名頭, 又鮮少被人發覺的病症都說了出來——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不過一眼就能察覺到丫頭的病症,沈鶴釗的醫學造詣絕對不低。


    二月紅又慶幸又感慨,慶幸於丫頭終於碰上良醫,有了好轉的機會,感慨於沈鶴釗這般人物也有無法解決的困難。


    或許在沈鶴釗的眼中,丫頭的病,還沒有他友人的萬分之一難治。


    不過……丫頭如果是中毒,那麽這個毒,是在哪裏沾上的呢?


    二月紅的眼神晦暗了幾分。


    ······


    長沙鬧市,承鶴閣內。


    穿著褐色皮衣、胡子拉碴,看著格外不修邊幅的男人正聚精會神地撥弄著算盤,旁邊一打賬務壘著,一筆筆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數額流過。


    突然間,男人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算盤珠“啪”得撞在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動靜驚動了坐在旁邊小馬紮上,甩著柄小刀發呆的墨鏡男人。


    男人樂嗬嗬地推了一下墨鏡,懶懶地道:“喲,累了就休息一下啊。”


    “別吵。”


    “海成老板這可不對啊,瞎子我就關心你一句,那麽兇幹嘛。”


    張海成懶得理旁邊嬉皮笑臉的家夥,他下意識將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砰砰的心跳平靜並沒有什麽波瀾。


    但就在剛剛,他卻驀地心悸了一下,就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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