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與邱的「很快」真的很快,不僅快還十分頻繁。


    他幾乎每周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由頭跑來深圳見周淩薇。


    前些日子聽聞她現在偶爾會去公園踩單車,他便從香港把自己那台自行車帶上來。


    周淩薇幫劉與邱收拾的那些留在酒店的行李,他帶迴了香港,這次就把自行車留在深圳寄存在她那裏。


    又過了兩周,劉與邱開過來一台掛著兩地車牌的賓利,待到第二天晚上迴香港,他卻站在路邊招的士。


    周淩薇眉心一蹙:“你的車不要了?”


    “你開迴家。”


    那台敞篷賓利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招搖,她不想碰:“我有車。”


    “放你們小區車庫,香港的車位太貴了。”


    劉與邱的這種行為像極了孩童,把自己寶貝的物品一件件地存放在周淩薇那裏,好像在說:「這些東西給你了,我也就屬於你了。」


    周淩薇的眼睛瞪得圓不溜秋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他們小區停車費也不便宜,這人就跑了。


    望著他飛奔上車的身影,她搖頭發笑。


    劉與邱總能想到點東西放在周淩薇目之所及的地方,讓她看到,看到時想起,想多了便開始惦記。


    把車開去深圳的主意是竇莘出的,起初劉與邱覺得他這個想法不靠譜,實踐過發現還真有點作用。


    比如,周淩薇每天會主動跟他聊天,開口便是匯報停車費,再發個伸手的表情跟他討要錢。


    劉與邱每迴都屁顛顛地給她轉錢,即便超出了她給的金額,她也收的心安理得。


    他太樂意見到這樣了,說明周淩薇現在真不跟他見外。


    但她其實也不總是在深圳或者廣東待著,她的工作比劉與邱想象中的還要忙。


    如果周淩薇在外地出差時間超過3天,他就特意飛過去。


    有時候,他在那邊待上一兩天。


    這種情況下,周淩薇也會挪出半天時間跟他相處,他們一起逛逛當地的博物館,嚐嚐地道的美食。


    更多的時候,劉與邱隻是飛到那裏看周淩薇一眼。


    她的臉,她的姿態,她的聲音……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眼前,他才有踏實感。


    他們也許會一起吃個飯或喝杯咖啡,最終他都會連夜趕迴香港繼續工作。


    最誇張的一次是7月末8月初的那段時間,周淩薇在國內外輾轉好幾個城市出差,也不過10天左右沒迴深圳,這是她再日常不過的狀態,然而,劉與邱隱隱感到不安。


    即便那段時間他自己忙得腳不離地,但為了能看到周淩薇,也為了能不耽誤工作,他結束香港的工作搭淩晨的廉價航空飛到吉隆坡轉機去新加坡。


    這次真的隻是看過她一眼,甚至都沒說上幾句話,他又匆匆奔赴機場。


    如此行徑多了周淩薇便感到困惑。


    她率先困惑的點不是劉與邱這樣做是什麽意思,她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喜歡她,可能還想追求他。


    他遲遲不表態,她也不著急。


    周淩薇更好奇的是,劉與邱還是那個熱愛工作的ben嗎?


    一次他們在上海見麵,午餐吃到一半,她忍不住問:“劉與邱,你是退休了嗎?”


    “沒有,”他笑著搖頭,隨後明白她為何這麽問:“chief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是董事。”


    以前周淩薇偷懶不想工作便躺在劉與邱家沙發上裝睡,他會把她拽起來讓用一堆冠冕堂皇的說辭哄她先把活幹了,如今有機會督促他,不能錯過。


    她放下餐具,語重心長地說:“但你負責的項目需要你把控啊,不能這樣玩物喪誌。”


    劉與邱也放下餐具,滿頭疑問地看她,刷存在感怎麽變成玩物喪誌了?


    看到他陷入沉思的表情中還夾雜些微的自我懷疑,她捂嘴把笑意吞下去,一臉認真地告訴他:“40不惑說的就是這正是男人奮鬥的年紀。”


    周淩薇這番故作認真的神情,劉與邱有一種被死去的記憶攻擊的感覺。


    她現在既成熟又成功,在其他人麵前需要扮演好老板的角色,所以,看到她逐漸呈現出當年薇薇的一麵時,他雀躍。


    她在接受他,認可他。


    再見麵是一周後,周淩薇結束這次出差迴到深圳。


    他們早幾天在微信上約了這天一起吃飯,為了準時赴約,她讓助理把車開到機場。


    給助理打了一輛的士,周淩薇直接驅車從機場去南山白石洲的一家潮汕牛肉鍋店。


    她匆忙地停下車四下看了看,劉與邱好像已經進去了,她理理頭發,擦了擦口紅,放慢腳步走進去。


    看到他按照她的要求點了一桌肉,她滿意地點點頭。


    周淩薇不緊不慢地把一盤五花趾倒入漏勺:“我覺得這家店不比當年我們在汕頭吃到的差。”


    他們當年在汕頭吃的那家海記早已開遍全國各地,她去吃過幾迴,總覺得不是當年那個味兒了。


    她想,興許是跟一起吃飯的人有關吧。


    從6月24日清晨在黃山重逢至今將2個月了,他們見過不下十次,幾乎不提當年,也不講以後,隻說當下的生活,話題似乎最多的是圍繞工作。


    劉與邱把漏勺從周淩薇手裏接過來:“你還記得我們去汕頭吃過的東西?”


    “記得,”她垂眸攪和碗裏的料汁,聲音不太大:“以前的事我都記得。”


    感覺過了很長時間,周淩薇才聽到劉與邱說話,他的聲音也是很輕的:“我也記得。”


    這個氣氛不是她想要的,她立即揚起一個明媚的笑:“我們今天吃那麽多會不會打亂你的健身計劃?”


    “牛肉是優質蛋白。”


    這次見麵真奇怪,明明前幾天才見過,每天也會在手機上聊幾句,偏偏今天沒話說。


    沉默幾秒,劉與邱再次開口:“現在還喝酒嗎?”


    周淩薇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會說話,無聲地搖頭,咀嚼掉嘴裏的肉,她才出聲:“今晚迴香港嗎?”


    她的表情在告訴劉與邱她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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