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棲梧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按林述之的所作所為,他沒直接打上門去,都是考慮到現在是個法治社會。


    所以當傅渺兮說看在王鶴亭的份上,她打算再和林述之談一次,江棲梧從心底裏不樂意。


    但他不會違逆傅渺兮,隻要傅渺兮開心,江青晏就順心。


    “春熙路?”江棲梧看著約見地點有些納悶:“他們來學校這邊了?”


    傅渺兮點了點頭:“王鶴亭和林述之剛剛在學校裏遇見我了。”


    江棲梧神情一凝:“小姐,在公共場合一定要和這種明星保持距離,輿論有可能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對您不利。”


    傅渺兮忙不迭答應:“我明白的。”


    看她小臉也緊繃,江棲梧又補充到:“但也不用太緊張,就算被拍到了,老板也會幫您壓下去的。”


    “還是別給小叔惹麻煩為好,我會多注意的。”


    兩人來到約定地點,是一家私密性很高的西餐廳。


    王鶴亭的助理在門廊前等他們,看傅渺兮來了,連忙迎著他們進去,還不停地解釋:“本來鶴亭老師想親自在門前等你們的,但今天這邊客人不少,我們都勸他別太冒風險。”


    和早上的待遇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傅渺兮走進雅間,王鶴亭和林述之都站起了身,林述之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麽被擦幹淨的玻璃,雙眼放光。


    “傅小姐,”王鶴亭為她介紹:“這就是林述之。”


    傅渺兮對這個無故鴿了自己的人沒什麽好印象,點了點頭就當打招唿了。


    林述之倒是毫不介意,撓著頭發,笑得有些無奈:“今早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抬手示意傅渺兮先坐下:“先點一些喝的吧?你喝什麽?果汁還是咖啡?”


    江棲梧為傅渺兮拉開椅子:“今早小姐已經喝飽了。”


    “小姐?”林述之看了一眼江棲梧,有些疑惑:“你是誰?”


    林述之的帥氣之中夾雜些邪肆妖冶,有著暗夜下的紅寶石般神秘的質感,對女性粉絲的殺傷力巨大,但是江棲梧不買賬。


    他冷冷瞥了林述之一眼,連自我介紹都不屑於開口。


    傅渺兮讓江棲梧也坐下來:“他是我朋友。”


    林述之眨了眨眼:“可是他喊你小姐。”


    王鶴亭按住好友作死的好奇心,為他解釋:“這是江家的人。”


    “江家?”林述之看向傅渺兮:“你和江家關係這麽好?”


    江棲梧冷笑:“她是我的老板娘,你說她和江家關係好不好?”


    王鶴亭在一旁補充:“這位保鏢先生的老板是江總江青晏。”


    林述之眯了眯眼,狐疑地看了眼王鶴亭:“所以,這位小姐是哪家的大小姐?居然還能入那位大佬的眼?”


    王鶴亭總不好當著傅渺兮的麵揭她的傷疤,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江棲梧的不悅到達了巔峰:“你是查戶口的嗎?”


    他站起身來:“小姐,我們走。”


    傅渺兮正要起身,林述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別別別!”


    江棲梧立刻抓住了林述之的手:“鬆開!”


    席間氛圍劍拔弩張了起來,林述之收迴了手,麵色十分誠懇:“抱歉抱歉,沒有傷到你吧?”


    他連珠炮一樣解釋,生怕少說一句話,傅渺兮直接起身走人:“我不是故意要打聽你的背景,我隻是想知道你寫下那些感言的心路。”


    “我之前看鶴亭和沈棲淮都認識你,還以為你是什麽豪門大小姐,寫這些東西可能就是青春傷痛文學,才對你有些輕視。”


    林述之一點也不藏著掖著:“這一點是我先入為主,我錯了,向你表示十分抱歉。後續你提出什麽要求,我都會補償你。隻是我希望,如果可以,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我想寫出那種看破人生炎涼的歌詞,所以第一眼看見你寫在比賽海報裏的那篇隨筆,就很深有觸動。”


    傅渺兮聽到這裏,表情一直很淡,像是學到了江青晏不動如山的精髓:“我很抱歉,林先生,我當時也沒看破什麽人生,沒什麽能幫你的。”


    她站起身就要走,林述之不依不饒,說出了他最後的堅持:“傅小姐!”


    “我五年前的出道歌曲,是《夏花季》,盛讚生命如夏花般絢麗,當時有人在我的那條微博下留了一句我很在意的評論。”


    林述之像是陷入了什麽迴憶,表情變得肅然:“去時兩手空空,人世別來煩我。”


    “這條評論,傅小姐見過嗎?”


    當時他也隻是在大量的轉讚評裏看見了這條留言一閃而過,沒留意刷新了一下界麵,就消失在了互聯網洶湧的信息流中。


    在一首高歌生機活力的搖滾樂裏,居然有人聽出了濃濃的厭世感,像是察覺到了盛極必衰的宿命。


    說不清那一刻林述之的感覺,靈台中似乎響起了悠遠的撞鍾聲,群山間迴響。


    執念就在那一刻被種下,他一直在粉絲裏找這個人,所以外界才會說林述之對粉絲十分看重。


    傅渺兮離開的腳步一頓,又坐迴了椅子上,掏出手機翻找著什麽。


    江棲梧頓感不妙,替江青晏亮起了紅燈,看林述之的眼神更加不滿。


    傅渺兮把自己手機往林述之方向一推:“這個嗎?”


    屏幕上是傅渺兮自己的賬號界麵,往期發送記錄停留在六年前的那條轉發上。


    正是林述之說出的那一條。


    林述之下意識伸出了手,想拿手機,卻被江棲梧搶先收迴:“看看就行了,別動手動腳的。”


    他也不跟江棲梧計較,保持著傻愣愣的表情看著傅渺兮。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人群熙熙攘攘。


    六年再見,人海擦肩,故人重逢,夙願成真。


    傅渺兮把長發別在耳後,開始迴想:“當時這首歌發布的時候,我剛攢了錢,從我同學那買了部智能手機。因為高中學習需要用到一個方便的搜索儲存工具,我也需要一部手機去聯係兼職工作。”


    “早上我帶著身上三分之一的現金去了學校。迴家的時候發現剩下的錢不見了,到處找之後,我媽告訴我是被我爸拿去賭了。”


    “但她也沒說全部的實話,她也拿了一部分,給我的弟弟買了個新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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