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渺兮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


    江青晏衣服前襟被打濕大半,額發也沾了點水珠,從一個禁欲美男,變成了濕身誘惑。


    傅渺渺把自己埋進水中,弱弱道歉:“對不起啊,小叔。”


    江青晏抹了一把臉,笑意難得帶了幾分不羈:“現在不邀請我一起泡了?正好我渾身濕透了,直接下來陪你好不好啊?”


    傅渺兮不敢接話,拿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他,仿佛在說,自己真的知道錯了。


    江青晏覺得自己也沒法再逗她,萬一真的控製不住自己,總不能在這裏發生點什麽。


    “別泡太久了,泡一會了起來去和江晚意她們玩會。”


    “好~我知道啦~”


    之前吃完晚飯,江晚意看幾個女孩湊在一起打水球,覺得新鮮,也想去試試看。


    但傅渺兮不會遊泳,怕去了掃江晚意的興致,就說自己有點累,想先來泡會溫泉。


    等傅渺兮覺得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才從池子裏站了起來。


    衝了澡,又把頭發吹幹後,傅渺兮換迴常服走了出去。


    從她的位置看去,山莊一片燈火通明,時不時有人三三兩兩結伴而過。


    傅渺兮辨認了一下方位,前去尋找江晚意。


    遠遠地走到中心露天遊泳池,就看見江晚意和人在討論著什麽,神色似乎有些激動。


    “晚意!”


    傅渺兮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定睛一看,和她聊天的居然是沈棲淮。


    此時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沈小姐,你也來了呀。”傅渺兮打了個招唿。


    沈棲淮牽了牽嘴角,以甜美笑容著稱的玉女明星,此刻麵容驚恐,似乎牽動一下嘴角都很困難:“渺兮,晚上好。”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江晚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兮兮,我問你啊……”


    傅渺兮眨了眨眼:“你隨便問呀。”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和你競爭某個東西,卻不小心招致了一些大麻煩,你……你也許是唯一能幫她免除嚴重後果的人,你會幫她嗎?”


    傅渺兮聽得雲裏霧裏,根本沒法代入是什麽情境,她笑了笑:“晚意,你還是直接和我說發生了什麽吧。”


    沈棲淮也點了點頭:“直接和她說吧,再沒有個決斷,真的一切都晚了。”


    江晚意吞吞吐吐地告訴傅渺兮,剛剛有人給江青晏送了個女人,還是比照著她的性格樣貌找的。


    “那個女生,是附近一個一本學校的校花,家裏也有些困難,平時也在勤工儉學之類的。這次好像聽說是要在小叔麵前露臉,很爽快地就來了。”


    “其實我覺得這種女生,她自己不愛惜自己,非要通過一些旁門左道往上爬,受點教訓也是應該。”


    “但小叔這次暴怒異常,剛剛連明叔和裴叔,都沒勸下來他。”


    傅渺兮聽到這裏懂了大半:“小叔把那個女生怎麽了?”


    “她……”江晚意有點難以啟齒,尋求幫助的目光投向了沈棲淮。


    “那個女生穿著泳衣約江總泡溫泉,江總直接讓人把她按在卡座那邊的空地上,跪著呢。”


    沈棲淮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她擔心江青晏不想讓傅渺兮聽到這種話,萬一自己說出來了,豈不是正撞槍口上。


    江青晏當時一聽就知道這個女生的心思,讓人把她按在地裏的時候,還說了句,要是誰看上了這個女的,可以直接帶走,但是睡一晚,還得再在這跪著。


    這是要徹底毀了這個女生,還不屑於髒了自己的手。


    江晚意想了半天,很煩躁:“兮兮,要我說,咱們別管了吧。反正那個女的肯定事先也知道如果失敗了,會是什麽下場的。”


    沈棲淮也不好意思反對,畢竟這個女生,是直接衝著威脅傅渺兮利益來的。


    傅渺兮張了張嘴,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說實話,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傅渺兮是真的很糾結,讓她見死不救,她過不去良心的檻;讓她為了這個女生去求江青晏,她更覺得別扭。


    “不如我們先去找小叔吧?”傅渺兮想了想,還是先去看看情況:“也不早了,睡之前,總是要和小叔說一聲的。”


    沈棲淮也點了點頭:“先不說那個女生怎麽辦,江總現在正在氣頭上,也隻有見到你,估計能緩口氣。”


    傅渺兮和江晚意跟著沈棲淮,走到了娛樂中心附近,從蜿蜒的中式走廊上望向廊下,能清楚看見庭中跪著一個女孩。


    夜色太深,她看不清那個女孩到底和自己有幾分像,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探究。


    進了娛樂中心,裏麵的肅穆環境令人為之一震。


    隻見大廳和走廊裏每隔幾米,就有一個黑衣保鏢,駭得路過的人都不敢大聲聊天。


    沈棲淮帶著傅渺兮和江晚意走到了台球廳外,就看見李振和陳玨兩人坐在廳外的沙發上,處理事情。


    “傅小姐。”李振率先看見了來人:“您怎麽過來了?”


    陳玨也抬起了頭,點頭示意。


    一路走來,這風吹得傅渺兮剛剛泡熱的身子又冷了下來,她禮貌笑了笑:“我……我來找小叔的。”


    李振和陳玨對視一眼:“傅小姐,您知道剛剛發生什麽了?”


    傅渺兮點了點頭。


    “您一會可千萬別替那個女生求情啊,江總一怒之下真能把她直接丟出去的。”


    傅渺兮又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的,就是太晚了,我打算睡覺,來跟小叔說一聲。”


    李振上前給打開了門,衝傅渺兮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台球廳裏彌漫著淡淡的煙味,不刺鼻,傅渺兮往常打工的地方比這裏環境惡劣得多,因此也沒覺得難受。


    轉過一個彎,傅渺兮就看見了江青晏。


    台球廳裏有十幾個男男女女,都和江青晏差不多的歲數。


    裴雲景、明同塵和幾個人拿著球杆在球桌上角逐,江青晏自己一個人坐在盡頭的沙發上。


    他換掉了在溫泉裏被傅渺兮打濕的衣服,穿著一件深黑色的襯衣,袖子挽起一半,外麵罩著灰色的馬甲。


    令傅渺兮詫異的是,江青晏鼻梁上少見得架了一副玫瑰金框的細邊眼鏡,顯得整個人更像斯文敗類。


    手指間夾著一截快要燃盡的香煙,煙灰簌簌落下。


    看見傅渺兮進來,整個台球廳裏所有人都靜了一瞬,每個人都揚起來了十分和善的微笑和她點頭打招唿。


    “傅小姐。”裴雲景率先出聲:“好久不見。”


    傅渺兮也點了點頭:“裴醫生好。”


    江青晏自然也看見了來人,他把煙灰撚滅,衝傅渺兮招了招手:“傅渺渺,過來。”


    察覺到江青晏心情似乎真的不太好,傅渺兮不敢耽擱,趕緊走了過去。


    江青晏站起了身,讓傅渺兮坐在了自己剛剛的位置上,立在一邊和傅渺兮聊天。


    “怎麽來找我了?”


    傅渺兮仰著脖子看他:“太晚了,有些困了,想去睡覺。”


    江青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臉,皺了皺眉:“怎麽這麽冷?不是剛剛才泡完溫泉?”


    傅渺兮抿了抿嘴:“山莊裏風有點大。”


    “好,那就早點去休息,免得給你吹感冒了。”江青晏摸了摸傅渺兮的頭:“今晚一個人睡?還是想和江晚意一起,或者,和我一起?”


    傅渺兮聽到最後一個選項,小臉一紅:“晚意今天晚上約了男朋友,打視頻電話,我和她住可能不太方便。我自己睡吧?”


    江青晏低低笑了聲:“還害羞呢?”


    傅渺兮氣鼓鼓瞪了眼他:“那……那不然呢?”


    江青晏收迴了手,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淡:“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了?”


    傅渺兮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看見外麵跪著的那個女生了?”


    傅渺兮垂眉點了點頭。


    江青晏笑了笑:“所以今晚真的不和我一起睡嗎?我怕有人又往我身邊塞奇奇怪怪的東西。”


    傅渺兮重新抬起了頭,很想問他,難道一起睡,就不會有人打他的主意了嗎?


    江青晏是什麽樣的人物?


    身家無數,俊逸非凡,年輕有為,整個j市找不出能與他比肩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多少懷春女孩的春閨夢裏人。


    但看江青晏今天心情不虞,傅渺兮就不忍心再和他抬杠。


    “小叔,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江青晏看她一眼:“看出來了?”


    傅渺兮點了點頭:“你的氣勢很凝重。”


    “不知死活的人太多了。”


    江青晏把傅渺兮被風吹亂的碎發理好:“嚇到你了?”


    他今天是真的很生氣,氣總是有人欺負到傅渺渺頭上,甚至想借自己的手算計她。


    傅渺兮搖了搖頭:“小叔,你不開心的話,我們出去轉轉怎麽樣?出門走走,會讓心情好一點的。”


    “都凍成這樣了,還出去走走。”江青晏否決了傅渺兮的提議。


    不過他確實想和傅渺兮獨處一會,看見她,能讓他的心緒平和。


    “你帶了速寫本對不對?”


    傅渺兮點了點頭,她學的專業,也算是半個美術生。


    “我住的院子裏那個小橋流水的景觀設計,晚上會亮燈,和白天不一樣的感覺,要不要去看看?”


    傅渺兮歪了歪頭,心想這可真是個蹩腳的借口,還不如我家貓貓會翻跟頭。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好呀。”


    江青晏拉過傅渺兮的手攥在掌心,往外走去。路過李振時,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外麵那個女的,誰送來的扔誰那去。”


    李振看了一眼傅渺兮,又看了一眼明顯已經沒有那麽動氣的江青晏,連連應是。


    江青晏捏了捏傅渺兮的手,一邊牽著她往住的地方走,一邊安撫她:“這個人,我不親自處理了,別人會知道該怎麽做的。傅渺渺,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不是什麽重要的人,連企圖把她送過來的人,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他們是生是死,都沒有你重要,所以你不要把這種小事放心上了。


    弦外之意未出口,傅渺兮已懂了大半。


    “小叔,”傅渺兮搖了搖牽著的手,很誠懇地說道:“他們是衝著你來的,你應該多從自己角度出發,去處理這件事。”


    “我自己的角度?”江青晏看向傅渺兮:“你不相信我?”


    傅渺兮疑惑了:“我很相信小叔你啊?”


    江青晏輕輕笑了聲:“那在這件事上,我的角度,就是以你為底線。”


    “我答應過你,會庇佑你,保護你的,你忘記了嗎?”


    傅渺兮驀地抬頭,夜風喧囂,但是江青晏的話語卻那麽清晰而又擲地有聲地傳到了她耳朵裏。


    路燈暈出的光搖搖晃晃,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分不開相依偎的身形。


    “他們不知好歹,企圖魚目混珠,與逼我背棄誓言無異,我怎麽能容她?”


    兩人迴到江青晏住的院子裏,各處果然亮著燈,雖然景色也算是差強人意,但和白日比起來確實遜色了一大截。


    傅渺兮慢吞吞拿出速寫本,有點不想下筆。


    江青晏把窗前的書桌讓給了她,自己坐在一旁的矮桌上拿著平板看東西。


    “不想畫?不想畫的話就算了,看會電視?”


    江青晏看傅渺兮轉了半天筆,沒有下手的打算。本來就是個誆她迴來的借口,人都在這了,做什麽不重要。


    傅渺兮偏頭看了眼他,頓時有了主意,她稍微側了側身子:“想畫的。”


    兩人間靜默無言,隻聽得見外麵竹林被風掃過的沙沙聲。


    如此安寧的氛圍,可以滌盡人心一天的煩憂與疲憊。


    傅渺兮專心於畫上,也逐漸忘記了晚間那一幕。


    等她畫完,看著紙麵上沒有一片竹葉、一淙流水的畫稿,突然有點心虛,偷偷掩住,不想讓江青晏看見。


    哪知道江青晏雖說在認真看著平板,但對她的小動作都是盡收眼底。


    “畫完了?”


    傅渺兮點了點頭,合上了本子,想岔開話題:“小叔,我今晚睡哪間房啊?”


    “拿過來我看看,畫成什麽樣,決定你今晚睡在哪。”


    傅渺兮有點後悔,腳點了點地板:“能不能不看啊?”


    江青晏把平板往桌子上一放:“畫的什麽?這麽見不得人?”


    他走到傅渺兮身後,把她轉向自己的速寫本:“翻開。”


    傅渺兮不情不願地翻到剛剛畫的那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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