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涼薄是在隋姑娘離開後兩天過來找我的,我正抱著莫悔在藥園裏麵,我爹撅著屁股在裏麵找草藥,他眼睛裏全是癡迷,不知道當年娶我娘的時候有沒有現在對藥園一半的熱情。


    君涼薄過來,隻站在藥園外邊,他叫了我一聲,“惜言。”


    我迴頭,見他的表情似乎做了很重要的決定一般,差不多也明白,這是要給我答案了。


    我抱著莫悔出去,君涼薄看了看我,轉身朝著另一側走過去,我跟在後麵。


    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下,君涼薄先伸手抱過去莫悔,然後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你們離開,是打算迴家麽。”


    我點頭,“不迴家還能去哪裏。”


    君涼薄問:“難道不是去南鑾寧家?”


    我一頓,差不多也知道,這兩天寧清纏著我讓我去他家的事情被君涼薄知道了。


    我搖頭,斬釘截鐵,“不去,我會和我爹娘帶著莫悔迴家的,我沒別的想法,隻想把莫悔養大就好,我欠她太多,想盡我所能的彌補。”


    君涼薄低頭看著莫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你之前說的,我都同意。”


    我一愣,“真的?”


    君涼薄點頭,“真的,你可以帶著莫悔迴去,我不阻攔,但是我要是想見她了,也希望你不要攔著我。”


    我保證:“這是自然,你始終都是她爹。”


    君涼薄親了親莫悔,“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我想了想,“盡快吧,你都同意了,那我們就明後天,收拾好東西就走。”


    君涼薄嗯一下,“我讓人送你們迴去。”


    我沒有拒絕,這個事情我也不想拒絕,我爹我娘還有莫悔都是需要人照顧的。


    君涼薄抱著莫悔一會就還給我了,我覺得他今天的臉色特別差,但是想著也許是要和莫悔分離,他心裏不痛快導致,所以也沒有問什麽。


    君涼薄離開的時候我站在原地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他瘦了很多,他走了一會停下來,低頭咳嗽起來,看樣子有些難受。


    我心裏其實也不舒服的,胸口頓頓的有些疼。


    我一直看著君涼薄的身影消失,懷裏的莫悔也看著那邊,出奇的十分安靜。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莫悔,我們要迴家了哦。”


    中午的時候,我和我爹娘說了這些事情,我娘沉思了片刻,“走吧,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


    我爹這兩天已經把要用的草藥都裝好了,他倒是沒什麽反應,“我就知道最後他還是會同意的。”


    我看著我爹,我爹瞅了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替君涼薄說話,“他對你算是用心了,你提出的,他一般都是會同意的。”


    我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東西,沒迴答,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晚上開始收拾東西,君涼薄居然叫了人過來幫我們,他就站在旁邊看著我把莫悔的小衣服一件件的疊好打包。


    君涼薄抱著莫悔,眼神卻看著我。


    寧清站在門口,抱著肩膀,“君樓主,你舍得麽。”


    君涼薄根本不搭理他。


    寧清也不覺得難堪,還在那裏站著,“舍不得就說啊,你瞅瞅你的臉,拉的那麽長。”


    我實在聽不下去,迴頭瞪了寧清一眼。


    寧清不高興了,跳起來指著我,“哎哎哎,你心疼了是不是,我說他一句你還心疼了是不是。”


    我無奈的搖搖頭,也不想搭理他了。


    其實我也沒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收拾,帶的最多的無非都是藥材,那些我爹已經打包的差不多了。


    收拾到最後,看見枕頭下麵壓著的白玉發簪,我心裏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東西不同別的,我帶著似乎會有一些別的寓意。


    於是思量再三,還是把它放在枕頭下麵了。


    莫悔安靜了一會,就開始鬧了,她現在哭起來聲音很大,不同於之前小小弱弱的。


    我爹給她喂了很多調理身體的藥,劑量不大,但是效果很好。


    我爹說,現在沒什麽大事,隻是以後,可能身體弱一些,畢竟還有些胎毒去不清。


    她能活著,我已經很高興了,大不了以後我多注意一下就是,女孩子身體弱,也不是大問題。


    君涼薄隻能抱著她出去。


    莫悔出去後就不哭了,看來是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有些膩歪了。


    我整理好也跟著出去了。


    老吳頭站在院子裏,有些難受的樣子,見我出來,他走過來,“丫頭啊,你可真狠心。”


    我看了看他,其實很想揭穿之前他弄得那些事情,可是轉念一想,我爹也多多少少的參與了一些,算了,就不說了。


    老吳頭歎了口氣,“翠鳥走的時候,我就想啊,至少我老頭子還能看見你和樓主和和美美的,不管是我還是翠鳥,都算如願了,可是現在,你也要走,我這心裏難受啊。”


    這老家夥喜歡給自己加戲,我不搭理他。


    倒是一下子想到莫問,他這段時間都沒有出現,感覺有些不尋常。


    晚飯是大家一起吃的,我看見了昔年,這個少年在我麵前出現的次數太少了,雖然他一直表現的對我很是熱絡,但是接觸的少,我怎麽也熱情不起來。


    君涼薄整個吃飯的過程都沉默不語,本來我是想讓氣氛輕鬆一些,大家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以後也還會見麵,弄得那麽惆悵做什麽。


    可是君涼薄這麽一沉默,飯桌上氣氛就僵了,大家都唉聲歎氣,隻有寧清在那邊嘿嘿嘿的笑。


    我簡單的吃了一些就出來透氣,覺得裏麵悶得慌。


    沒一會,昔年也出來了,我看了看他,想起之前的疑惑,“怎麽不見莫問,他去了哪裏啊。”昔年:“樓主讓莫問去了下麵的分舵,說是那邊最近有些異動,讓莫問過去鎮壓一下。”


    分舵什麽的,我根本就沒聽過,不過想來臨風樓這麽大,有幾個支派也算正常。


    既然莫問不在,告別什麽的就不可能了,不過也沒所謂,以後的事情都說不準,也許還能遇見。


    我爹隨後出來,告訴我明天中午就可以動身了,莫悔需要的藥材他全都備好了。


    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吃飯是在我這邊,我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就迴了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我聽見我爹在院子裏麵和老吳頭說話,這連個人居然也惺惺相惜起來。


    老吳頭說他年輕時候的事情,明顯這老家夥喝多了,口齒不清的說曾經很喜歡過一個女人,不過最後那女人因他而死。


    我想不出來老吳頭專情的樣子,聽著他說的那些話,也沒什麽感覺。


    然後我爹好像是和老吳頭開始喝上了,就在院子裏麵。


    我聽見我爹讓人炒兩個菜出來,老吳頭也跟著嚷嚷,“兩個不夠,四個,四個。”


    我娘出去念叨了幾下,然後是莫悔的哼唧聲,隨後我娘進屋去了。


    我側耳聽著,外邊除了我爹和老吳頭的聲音再沒有別的了。


    我歎了口氣,翻身麵對裏麵,依稀的還能聽見老吳頭磨磨唧唧的聲音。


    渾渾噩噩的睡著,半夜的時候覺得不對,突然醒過來,一翻身就看見床邊上坐著個人,嚇得我虎軀一震。


    不等我有動作,那人先開口了,“是我。”


    是君涼薄。


    我坐起來,語氣不善,“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這麽做,刺激是不是,不是站在窗戶外就是坐在床邊,你這是什麽癖好。”


    君涼薄不理我,過來握我的手。


    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


    “惜言,能不能不走?”


    他說的真真切切,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君涼薄前傾著身子,靠我很近,“你就算忘了,難道不能重新喜歡我麽,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了呢,你告訴我。”


    他明顯是喝多了,和老吳頭一個樣子,我推了推他的肩膀,可惜推不動。


    他還在說,“我知道從前我做錯了,可是我以為我有機會挽迴的,為什麽你卻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呢,你那麽喜歡我,怎麽能忘了我呢。”


    他到最後已經不是在詢問我,而是在自顧自的念叨了。


    我調整了一下坐姿,麵對君涼薄,“你身體不好,怎麽還喝酒了,快點迴去吧,迴去睡一覺,你這樣子,身體會吃不消的。”


    君涼薄搖搖頭,然後拉著我的手,把臉埋在我的手掌心裏,“你明天要走了,我好難受。”


    我想了好半天,然後試探性的問君涼薄,“你能不能把你和我相識的最初到最後的事情,都和我說一遍,我現在不記得了,你告訴我,也許我還能想起來一些。”


    君涼薄突然抬頭看我,他眼睛都被酒精熏紅了,“這樣子你會想起來麽。”


    我點點頭,“說不定會的。”


    從前蘇止寧清還有我爹娘雖然都有和我說這些事情,但是他們知道的並不全麵,而且他們主觀意識眼中,在他們的嘴裏君涼薄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我現在想聽一聽我和君涼薄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君涼薄起來,過來坐在我旁邊,“我最初認識你的時候,是在宿客鎮外邊的山上……”


    我覺得有些冷,扯了被子過來圍在身上,想了想,也給君涼薄圍了一層,我就坐在他旁邊,聽著從前,關於我那些故事。


    我與他相識在外邊的山上,算是老吳頭救了我一命吧,然後他使計,讓我一路跟著他走下去。


    君涼薄說的很可觀,沒有為自己辯駁過什麽,可是聽得我心裏十分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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