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南,何市。


    何市西邊是現在的老城區,這裏有一片別墅區,名叫青滿園,數十年前也是一片繁華景象,隻不過隨著城市化,這裏就成為了老城區,原本人頭攢動的別墅區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但今晚天選頒布了任務。


    這裏有一邪祟誕生。


    ……


    天空好像是被上帝開了水閘,暴雨一盆一盆地倒下來,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夜空,驚醒了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夏涼被有些單薄了。


    床頭的小熊維尼抱著一塊電子表,上麵顯示著00:00a.m。


    砰!


    又是一聲巨響,那是開門的聲音,像是外麵的閃電一樣直擊到他的心裏,父親迴來了,一如既往的晚啊……


    “你迴來啦……”


    女人望著被雨淋得十分狼狽的男人,疲憊的眼裏有了光亮。


    “媽的輸了那麽多錢那遇上這破雨,真是晦氣!”


    男人油膩的頭發散發著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臉上滿是口紅印,襯衫淩亂,賭場裏的女荷官真是漂亮。


    “我做好飯啦,快來吃吧,今天兒子生日呢……”


    男人看到了精心補好妝的女人,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不要!”男人徑直走進廚房,忽略了餐桌上的三份牛排和一個大大生日蛋糕。


    女人學了很久的西餐,因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男人不喜歡她一直擅長做的家常菜了,男人愛上了舉止優雅,氣氛奢華的西餐,很少迴家跟她一起吃一頓飯。


    女人知道是自己老啦,不好看了,男人喜歡外麵穿著小吊帶踩著細高跟的妖嬈女生,不想再看見她這個黃臉婆了,說什麽是不喜歡她做的菜啦,才不是呢,女人心裏知道,但她依舊病態地相信。


    她開始去學西餐,學了好久,今天她早早地就起來了,去買了最好的牛裏脊肉,她熟練地煎成了兩份七分熟的,兒子胃不好,就是八分熟的,女人在擺盤上放了兩大一小的的西蘭花,像他們一家三口一樣。


    女人點燃三根蠟燭,放在了餐桌上,開始和兒子一起等待男人的歸來,中途她重熱了兩次牛排,感覺口感都已經不怎麽好了。


    “媽媽,我想吃……”


    他看著媽媽,他本來已經搖搖欲睡了,但媽媽要求他和她一起等爸爸迴來。


    “不行喔,要等爸爸迴來才能一起吃喔……”女人摸摸他的頭,“你要是困了你就先去睡嘛……”


    他進了房間,女人依舊在等待,燭火照得她的臉頰忽明忽暗。


    今天是兒子的生日,他應該會早點迴來吧……


    女人一邊想著,一邊望向包裝精美的32寸生日蛋糕。


    晚八點,外麵下起了暴雨,女人開始擔心男人的安全,有些想要拿著傘出去找他。


    零點整,男人推門而入,女人欣喜地站起來,男人卻要去廚房,女人連忙起來去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我做好啦……吃那個吧……”


    女人的聲音裏滿是疲憊,她已經等了男人好幾個小時了。


    男人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男人一手甩開女人的手:“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


    “輸了錢本來就晦氣,迴來還要看到你這個黃臉婆!”


    “今天是兒子生日……”


    “管他媽誰的生日!臭婆娘唧唧歪歪的!”


    男人一耳光掄在了女人臉上,女人摔倒在地,一頭撞在門上,這扇門就是兒子臥室的門。


    他蜷縮在牆角,他哭了起來,可暴雨敲打窗戶的聲音蓋過了他的哭聲。


    男人心裏的陰霾似乎找到了釋放的地方,他湧起了一種興奮,他的血液仿佛沸騰,男人抓住了女人的頭發。


    “哈哈哈哈哈……”


    男人癲笑,聲音嘶啞,仿佛野獸的吼叫,女人無力反抗,因為男人已經用一隻手以十字型抓住了她的左右手。


    耳光一下接一下的扇在女人的臉上,女人的秀發淩亂,她的臉已經麻木了,男人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女人的頭撞在門上,“咚咚”作響,仿佛在敲門。


    男人最終似乎覺得有些不過癮,轉身進了廚房,拿起了菜刀。


    女人一口吐出好幾顆混著鮮血的斷裂的牙齒,悉心畫好的妝變得一塌糊塗,她望著男人,男人對著她笑,那笑容好像十年前男人剛剛娶她的時候。


    “老公啊……”


    女人最後叫了一聲。


    她最後看到男人眼中散發著一縷贏弱的紅光。


    外麵的“咚咚”聲嘎然而止,他抬起頭,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踮起腳擰開了臥室的門把手。


    他看到女人的臉迎麵撲來,嚇得他退後一步,女人倒在地上,他這才發現自己正踩在一灘水裏,水是黑色的,散發著他不喜歡的味道。


    他看到了男人,男人的表情如同僵屍一般,發黃的襯衫上沾滿了鮮血,手裏還握著菜刀,鮮血順著菜刀滴落,落在地上,“啪嗒”一響。


    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菜刀落下,砸在地上,濺起了水花,濺在了他的小腿上。男人蹲下,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瘋狂搖動。


    “兒子,你什麽都沒看到,對不對?”男人吼叫著。


    瘋狂的搖動讓他的腦袋像是沒有了頸椎的支撐一般左右晃動,他看著餐桌上沾染了鮮血的牛排,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人,女人仿佛也在看他。


    “說啊,說你什麽都沒看到!”


    男人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我看到啦……”他聲音嘶啞,他看著男人的眼睛,真是醜啊,眼白裏盡是血絲。


    “爸爸,你殺了媽媽……”


    “不,我沒有!”


    男人一把推開他,他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撞在了莊頭櫃一角上,他的後腦勺出現了一個窟窿,他扶著腦袋,對著男人輕笑,接著又倒在了地上。


    轟!


    閃電如同一柄長矛插入大地,它吼叫著,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如同神諭,照亮了整個房間。


    女人無神的眼睛仿佛重新凝聚了光芒,男人感覺女人在審視著他。


    “啊啊啊啊……”


    男人抱著頭瘋叫著跑了出去,在客廳留下了一串腳印,腳印即便在沒有光的房間裏也如此顯眼。


    燭火搖擺著,最後熄滅了,它燒光了最後的蠟油。


    床頭的小熊維尼抱著電子表,上麵顯示著00:30a.m.。


    1:00a.m.


    一縷黑霧出現在了房間裏,它環繞在他的身旁:“我們可以共同享有一具身體……”


    “你將擁有弑神的力量……”


    “懲罰世間的罪惡!”


    黑光沒入他的體內,房間重歸寂靜。


    1:10a.m.


    他的手指輕動兩下。


    1:15a.m.


    他搖搖晃晃地站立起來,鮮血順著臉頰滑落,眼中散發著微弱著紅光,看起來好像睥睨眾生的君主。


    他拉起女人的手。


    “起來啦媽媽……”


    他輕撫著。


    “起來陪我過生日啦……哦......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呢。”


    他拖著女人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很難想象一個七歲的孩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蠻力,但他確實帶著媽媽走出了這個房間,走過了客廳,掩蓋了先前男人的足跡。


    別墅後麵有一片樹林,樹林環抱著一片空地,十年前英俊男人和美麗的女人在這裏擁抱、親吻,說要在這裏給自己未來的孩子修一個秋千,說要在這裏的夏天搭一個帳篷一家人在這裏看星星。可惜現在爸爸走啦,隻有他一個人活著帶著媽媽來到這裏。


    他放下媽媽的手,大雨衝刷著他不足一米二的身軀,洗幹淨了他的身體,染紅了大片草地。他跪下,雙手抓起一把泥土,向後扔去,他想要徒手挖一座墳。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稚嫩的歌聲在雨幕並不能傳播得很遠,他偏頭,看著媽媽被暴雨澆灌得如同白紙一樣的臉頰。


    “媽媽,我唱得對嗎?”


    他眼中的紅色更鮮豔了幾分。


    媽媽沒有迴答他,他失望地低下了頭,小臉上滿是委屈,像是丟失玩具的孩子。


    他的手指被石子劃開了數不清的小口子,有些細小的沙礫已經鑽進了指甲縫隙裏,他的雙手每刨一下就會有血水和泥水流出又被衝刷幹淨。


    不知道挖了多久,他刨出了一個方形的大坑。


    他抱起媽媽,輕輕放進凹凸不平的墳裏,生怕弄疼了媽媽,他也躺了下去,躺在了媽媽身邊,他輕輕摸著媽媽的臉,輕哼起了安眠曲,就好像媽媽以前哼給他聽的一樣,他輕眯的眼中彌漫著鮮血一樣的紅色。


    “媽媽啊,媽媽以前就是這樣哄我睡覺的吧……”


    他的臉上滿是水珠,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他掛著微笑,身體漸漸變得冰冷。


    他緩緩閉上了眼。


    狂風夾雜著暴雨唿嘯,周圍的樹林瘋狂擺動,像是盡情的戲子,像是在歡唿,像是在唱歌,像是在舞蹈。


    像是在歡唿撒旦的新生。


    2:00a.m.


    花園裏闖入一個帶著劍的男生。


    他醒了,坐起身,看著麵前這個麵色驚恐的男生。


    “你......是來殺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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