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荒涼,夜晚的月光猩紅,照耀著幹涸的土地,偶爾有一兩隻烏鴉扯著嗓子嘶叫,繞著枯死的樹枝盤旋,他們的身上也有些暗紅,像是剛沐浴露鮮血。


    平原上有幾道身影在飛速奔跑。


    跑在前麵的是一個穿著破爛的衣袍的男生,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滿臉塵土的可愛女孩。


    男生賣命的狂奔,他的步子邁得越發快,隱隱還有一點靈力波動,但是靈力也隻是虛張聲勢,空有其形,不能為他帶來更多的增幅。


    男生的步子越邁越快,但是與他後麵的幾道身影的距離還是越來越近。


    借著月光,能夠看到後麵那幾道矯捷的身影都是穿著寬鬆的黑袍,若不是這片平原沒有什麽遮擋物,並且被猩紅的月光給照耀著,他們恐怕就會完全融入黑夜,讓人難以發覺,他們臉上帶著滑稽的狗頭麵具,有黑的,黃的,白的。


    但男生並不覺得他們的裝扮搞笑,相反,滑稽的麵具反而給他一種別樣的陰寒。


    戴著黑色狗頭麵具的男人背後背著一條被黑布包裹著的長條物體。


    那是九元山修士三號的殺器--名刀。


    這群黑衣人都是隸屬於九元山精心培養的暗殺組織,組織一共九人,每一人都是擁有和九元山“九元”的同等實力,在八荒九州中都是有著不小的名氣,而他們現在要追殺的人就是那個“已經被八岐大蛇靈魂侵占了身體的妖道”。


    狂奔的男生就是那個妖道。


    “哥哥,後麵那些小狗為什麽要來追我們啊?”


    妖道懷中的女孩緊緊的抱著他,頭埋在他的肩頭,小聲問道。


    “因為......他們想要吃掉我們。”


    妖道話語輕緩,但是速度卻是沒有絲毫減緩。


    “那哥哥你把我放下來吧,沒有我你一定能擺脫那些小狗的。”


    妖道沒有鬆手,反而更加用力抱住懷中的女孩,他輕聲說道:“沒事。”


    妖道覺得自己蠻作死的,明明自己可以逃走,卻非要帶上她。


    九年前,蠻荒西域妖門大開,妖界群妖從破碎的妖門縫隙流入人界,霍亂九州,肆虐八荒,人界民不聊生,困苦不堪。


    妖道想來,自己之前好歹也是九元山出了名的修仙道士,為宗門做過不少貢獻,更是在誅妖之戰中為宗門立下了赫赫戰功,現在卻是像隻過街老鼠似的,在江湖裏人人喊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對待,可能就是因為自己修為消散大半,無法再為宗門效力了吧。


    九元山的人說,他就是敗狗。


    妖道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已經狂奔了快兩個時辰了,從黃昏跑到天空昏暗,自己體內殘留的靈力也無法支持他跑得更遠,後麵的那些狗頭人似乎也沒有用盡全力,妖道快他們就快,妖道慢他們就慢。


    這群狗頭人在戲耍他。


    妖道心裏這樣想。


    妖道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荒涼的平原上他抱著女孩的身影如此孤單,月光鋪灑在幹涸的大地上,前麵的地麵看起來也是昏沉。


    妖道慢慢停下了腳步,他實在是跑不動了,丹田內的靈力已經被他榨得一幹二淨,他迴頭望了一眼離他們隻有十丈的三個狗頭人。


    他將懷中的女孩放下,一把推開:“我要拋下你了。”


    女孩笑著點點頭,說道:“沒關係,我知道的。”


    猩紅的月光下,女孩的笑容像是一朵溫暖的燭火,暖得妖道的心中一顫。


    但他還是一把推開女孩,說道:“走遠點,不要拖累我了。”


    語罷,他轉身,朝著那三個狗頭人緩步走了過去。


    戴著黃色狗頭麵具的黑衣人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反射著寒光的長槍,長槍筆直,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倒刺,妖道認得,這是九元山刑堂研製的利器,穿腸槍,倒刺上都塗滿了劇毒,被刺穿的人連腸子都會被扯出來,但因為劇毒,被刺穿的人並不會立即死去,而是會經曆一個多時辰的開膛破肚之痛,才會慢慢失去生機。


    長矛被戴著黃色狗頭麵具的黑衣人奮力擲出,刺破夜空,帶著蠻橫的靈力匹練,連空氣都被矛上的倒刺刮出刺耳的破風聲,妖道能看到長矛後麵激蕩的空氣,也能聽到三個戴著狗頭麵具的男人放肆的笑聲。


    止步於此。


    妖道緩緩閉上眼睛。


    砰!


    他突然被推倒在地上。


    再睜眼的時候,妖道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溫熱。


    他伸手摸了一把,手上的鮮血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鮮豔。


    像是惡鬼留下的死亡的印記。


    女孩看著自己。


    她朱唇輕啟,說道:“哥......”


    空!


    白澤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並不是被鮮血染紅的土地,而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正警惕的看著自己,顯然是被自己的突然睜眼給嚇到了。


    自己居然睡著了,是因為旁邊這個長得和她很像的女孩靠在的自己的肩膀嗎?


    又做夢了,這個夢已經做了兩千年了。


    白澤心中不禁開始擔心起旁邊這個名叫張子瞳的可愛女孩的安危,雖然她現在應該是安全了。


    “轟隆隆!”


    直升機螺旋槳高速旋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自己還在直升機上,他之前跟張正民說了搭個順風車跟他們一起離開的。


    張子瞳也被剛才自己身子的突然一激靈給弄醒了,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柔聲詢問:“你怎麽了?”


    他左右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張子瞳鬆一口氣,旁邊的士兵也是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剛才可是見過這個看起來並不健碩的男生一跳就跳十米高,這可不是人類能夠辦到的!


    估計也是那群所謂的修仙人士吧。


    張子瞳似乎也是意識到剛才自己是倒在白澤的肩膀上睡著了,一想到這裏,她的小臉不由得一紅,連忙把頭歪到一邊,假裝繼續睡覺。


    白澤看了一眼有些驚慌失措的張子瞳,心中好似蕩起一層微微的漣漪,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了。


    他閉上眼睛開始養神,卻是不敢再放鬆睡著了。


    他不想再見到她在他麵前被開膛破肚的慘狀。


    因為這樣隻會讓他迴憶起他的無能。


    一路無話,直升機駛離了偏僻的山區,到了南州的機場,最後再換乘了客機,一起飛向現世九州最繁華的地帶,華北。


    “這處地方的靈氣倒是比其他地方濃厚許多。”


    飛機正在下降,對靈力及其敏感的白澤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空氣中充足許多的靈力,難怪當今時代的九元山會將門派遷址到這裏。


    呂淼坐在白澤的旁邊,一聽白澤說話,連忙應和:“白澤前輩說得是,如今九元山已經研製出了先進的靈力探測器,對靈氣和妖氣的探測都極為靈敏,所以勘測選址都很有講究的......”


    呂淼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白澤正看著自己。


    媽的!


    呂淼這才想起白澤已經是一個被“八岐靈魂侵占的妖道”!說起來也算是個半妖了,他剛才說什麽靈氣探測儀不就像是在諷刺他嗎!


    這一刻呂淼是真想扇自己的嘴,早知道自己就不應該逼逼叨叨這麽多了,不過想來自己好像也沒必要在對他這麽畢恭畢敬了,這裏已經是九元山的地盤了,哪還需要這麽低聲下氣?


    白澤迴過頭,就當是沒有聽見了,過了片刻,他又說道:“跟我說說現世的情況吧,太久沒出來了。”


    “好!”


    看到白澤沒有追究他的意思,呂淼也是喜笑顏開,說道:“現在這個社會修仙人士雖然還是沒有被大眾熟知,但是在信息時代的信息灌輸下,這個時代對於我們的存在已經是極度包容了,我們還與社會的各個機關構建了聯係,想來也是能更好的融入社會,所以白澤前輩大可放心,您在現世社會大可不用過度避諱,隻是不要驚嚇到凡人為好。”


    “嗯......”


    白澤點點頭,他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夜景。


    自古以來白晝屬人,黑夜屬妖,夜幕降臨,萬屋寂靜,到了現代,人類對於黑夜倒是越來越不畏懼了。


    現世燈火通明,就連樓層都比他數十年前進入世俗都要高上不知多少,即便是在幾千米的高空,白澤依舊是能感受到下方塵世的喧鬧。


    果然還是太久沒有觀望俗世了,以前隻是知道世道早已經大不一樣,卻沒想到會變成這般模樣。


    一想到這裏,白澤閉上了眼睛,好像是感覺到自己有點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過自己本就超脫三界,不在五行,按照正常來說,他的肉身早就應該埋在土裏成為養分了,要不是靠著自己體內澎湃的妖力,他也不會活到現在,感到格格不入也是正常的。


    “白澤前輩,待會飛機停穩後還得勞煩您乘車到總部。”


    見白澤不說話,呂淼也不好再說話,他坐直身子,沒有敢再多說話。


    過了許久,白澤才開口:“好,勞煩你了。”


    現在隻需要將他帶去九元山總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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