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那些被卡車運輸進各種封閉房間的人們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害怕的神色,仿佛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也知道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們坦然接受,甚至臉上帶著欣慰滿足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蘇黎見過,他從自己父母的臉上見過,隻有在某種絕境下,在某種自我犧牲的信念下守護了某樣東西時,才能展露出這般的笑容。


    “為什麽連你們這樣的孩子也被帶進來了,你們也許願了嗎?”


    在封閉的某個房間,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慢慢走向一對擁抱在一起的兄妹,這對兄妹年紀在六、七歲左右,身穿破爛的衣服,可見他們的身世並不怎麽好,但他們兩人卻小聲交談著,聽那聲音似乎很快樂。


    當這對兄妹聽到老者的聲音後,便抬起了頭看向他,隨即點了點頭。


    “你們小小的年紀有什麽憂愁?為什麽要犧牲自己的生命呢?不像我一把年紀了,用這殘軀完成該完成的事情,便也了無牽掛了。”


    “我們的媽媽得了重病無錢醫治就快要死了。”


    “後來有人找到我們,問我們是否肯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她,如果願意就簽訂一張等價交換的契約。”


    “奇跡的是我們簽完契約後的第二天我媽媽就好了,我們也就被帶來了這裏。”


    “唉……是這樣嗎!我也是呢,簽訂了契約,完成了心願,生命便不屬於自己了。”


    話音才剛剛落下,一道暗門突然打開,一位長相甜美的少女進入了房間,隻見她的左手拿著一把巨大的砍刀,右手拿著厚厚的一疊紙牌。


    “我們來玩遊戲吧,抽鬼牌的遊戲。隻是誰抽到鬼牌腦袋會被砍掉哦。當然也包括我自己的腦袋……”


    很快紙牌便分發了下去,而那對兄妹的哥哥便是第一個被砍斷頭顱的人,當血花四濺頭顱翻滾之後即便這些人早已知道結局,也無法在壓抑內心的恐懼。


    “哥哥!哥哥!”


    “不要哭,我們繼續玩遊戲吧。”


    麵對小女孩淒涼恐懼的哭喊,那少女笑的無比輕柔,仿若剛才她殺的不是人。


    “不!我不要玩了,你是壞人。”


    “不守規則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話音落下,小女孩的頭顱瞬間也被砍下。


    “好了,繼續吧!”


    ……


    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一箱珠寶從暗門進入了屬於自己的房間,他把珠寶放在房子的中央,隨後便把各種武器分發了下去,他告訴房間裏的人們,他們之中隻有一個可以存活下去,搶到珠寶的人最終可以帶著珠寶離開,而剩下的人隻有死亡。


    人們臉上的溫柔笑意消散了,他們忘記了自己所做出的犧牲,他們忘記了自己曾經那高尚的靈魂,為了生存,為了珠寶,為了那赤裸裸的欲望和出於對死亡本能的恐懼,人們在這狹小的房間瘋狂的廝殺著。


    那中年男子一臉陶醉的欣賞著那廝殺的場景,很快他也出手了,把打到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給予致命的一擊,從而完成他的任務。


    很快,隻有一名壯漢存活了下來,他懷抱著珠寶大聲的笑著,笑著,似乎看到了那美好的未來。


    可是他沒有未來,伴隨著嘲諷戲虐的笑聲,他的心髒被刺穿了。


    “很可惜,你並沒有活著走出去。因為你們隻是我的食物而已……”


    在這一個個不大且封閉的房間,有的神罰之子純粹為了殺戮而殺戮著,而有的人則是在享受把人折磨崩潰到極致後在殺死,各種匪夷所思的刑具就在這群自我犧牲的人身上進行著各種各樣的試驗。


    還有的人假裝出一副善良天使的麵孔,對這些人噓寒問暖,就好似那聖人一般,而當人們感覺從那必死的命運逃脫而出,甚至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命運時,終是圖窮匕見,以此來欣賞那從燃燒起希望的瞬間再次墮落無盡絕望的表情,以此來滿足那變態的欲望。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千奇百怪令人匪夷所思的殺戮方式,被這些神罰之子運用到極致,這些所謂的神罰之子就這般盡情的玩弄他們的靈魂、玩弄他們的身體、玩弄他們的生命。


    絕望、殺戮、恐懼最終變成他們的餌食,以此來享受那主宰人類命運及其生命的快感,仿若那高高在上的神靈,瘋狂的笑著,扭曲的笑著。


    可是無論是何種形式的殺戮,那邪惡瘋狂的笑容隻是讓他們看上去更加像那悲哀的家畜。而他們又可曾想過,其實這些人的今天就是他們明天的下場,他們不是神靈,他們被那些更加高高在上的人稱為家畜,被畜牧在這裏,被完全破壞了身而為人的人格,使其靈魂無限的扭曲。


    監控室中,蘇黎看著那一張張惡心令人無限反胃的嘴臉,看著那些曾掛著決絕坦然笑容的人們悲慘死去,他感覺自己的心裏似有什麽東西崩塌了,他感覺這瘋狂的世界否定了他父母的犧牲,否定了他親人的犧牲,而他們則是在踐踏這種犧牲,把這種犧牲蹂躪的粉碎。


    “這就是你所謂的進食嗎!”對葉楓在無絲毫的尊敬,蘇黎的聲音變得是那般冰冷。


    葉楓轉過頭看向蘇黎,淡淡開口:“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你當是……”


    話音還未落下,燃燒著冰焰的拳頭向著葉楓的腦袋轟去。葉楓動都沒動,眼中也隻剩下冰冷。


    “這是等價交換,而你又為那些即將死去的病人做過什麽?你隻是無情的剝奪了他們的生命而已。”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蘇黎的拳頭驟然停下,隨即想到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病患,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絲悸動。是啊!自己本就是剝奪者,又有什麽理由去憤怒他們的所作所為呢?


    見蘇黎拳頭停滯在空中,葉楓卻毫不留情,細小的手掌以極快的速度在蘇黎的胳膊上一搓,隻聽“哢嚓”一聲,蘇黎手臂的骨頭直接從關節處給卸了下來……


    忍住劇痛,蘇黎用另一隻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一扭,又把胳膊接了迴去。


    看著接迴骨頭的蘇黎葉楓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下次你在敢造次,就不是卸你一條胳膊這麽簡單了。”


    這個女人還真當自己怕了她不成!可他還未說話,葉楓的聲音似也變得輕柔起來:“即便如此悲慘的死去,他們的死也是無比偉大的,也沒有人可以否定他們的死亡。”


    “這就是大小姐的偉大之處。”


    也不管蘇黎是否在聽,葉楓自顧自的說道:“普通人的一生,總是充滿了太多的遺憾,充滿了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那種無能為力的痛楚。所謂等價交換,就是用他們自己的生命來換取自身的一個願望,無論是什麽樣的願望,我們都會為其實現。”


    “其實在他們心中,他們所守護的某樣東西早已超越了自己生命的價值。他們出現在這裏,他們在這裏死去,便也就意味著有人因他們的死而得到恩惠。”


    “如此,他們的生命便要承擔下這種痛楚,這個世界上畢竟沒有免費的午餐。隻是大小姐從不像你們那般掠奪,你可清楚的記得自己所殺的每一個人的姓名、年齡,可曾有了解過他們的過去,可曾接納他們心底的渴望。”


    “你隻是知道他們想死,會死,所以你殺了他們。但你剝奪了他們的生命,從他們那裏得到了生命延續,可你又為他們做過什麽,你從未對那些逝去的生命有過絲毫的付出。”


    “而大小姐則用她的力量讓這些毫無意義的生命在這一刻爆發出屬於他們自己的光輝。”


    “好好看著,這就是他們實現心願生命的凋零,無比淒涼卻又無比美麗。”


    在這殘酷的世界,希望本就是奢侈無比的一件事,可是當這希望被延續,死亡也就變得有所意義,這就是等價交換嗎?為神罰之子生命之延續,換取內心所渴望的願望嗎?


    微微愣神至極,瘋狂且無比張揚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你這個瘋子、變態,我不怕你,你不是喜歡折磨我嗎?繼續來啊!老子的心願已經實現了,老子不怕死,也死而無憾!我呸你個白癡混蛋!”


    “如果這一切都是老子拿命換來的,那他媽也值了!”


    在怒罵和大笑中那生命終是被殘忍殺害,看著那些扭曲的麵孔,蘇黎的內心卻不能平靜。


    他的眼睛緊緊的看著監控畫麵裏那存活在最後卻又慷慨就義的人們,直到最後一個人的死去,直到最後一個人的笑容映入他的眼簾,他才肯把頭顱深深的垂下,不再看任何一個監控畫麵。


    “你說的很對。”


    “或許我該為他們做些什麽,既然我曾單方麵掠奪那些無辜生命,又何妨單方麵給予這些逝去生命的救贖。”


    “這些所謂的家畜……這些所謂的家畜遊戲……實在讓我感到惡心反胃。”


    葉楓臉上流露出嘲諷之色,說道:“你想做什麽?你能做什麽?”


    蘇黎抬起頭笑了,笑的那般風淡雲輕,但葉楓卻從中感受到了無盡的怒火!


    “沒什麽。”


    “隻是有些夢該醒了。”


    “有些虛假的夢該破碎了。”


    “是時候讓他們認清楚自己,他們不是掌控生命的神靈,他們隻是一群不知所謂的家畜罷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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