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去了哪裏?”


    弟弟天真的問道,姐姐卻無法迴答他。


    “多洛雷斯,你真是一個失敗的姐姐……”


    作為長姐,她內心的自責,直接反饋到龍心的耳中。


    龍心也借此,清晰的迴想起這是哪一個監管者的記憶。


    自此成為孤兒,被孤兒院收留的他們,成為了寄人籬下的野草。


    緊接著,姐姐的一條手臂,就在他人的傷害下失去了……


    “……”龍心什麽都做不到。


    這是慈善家的孤兒院。


    可是慈善家隻提供一些簡單的援助,吃喝的費用需要孩子們自己出去乞討。


    為了能讓孩子們更容易乞討到錢,就要讓他們看上去更可憐……


    原本這是要對弟弟動手的,可是他的姐姐卻甘願為弟弟承受這次傷害。


    失去父母,又見姐姐失去一條手臂,還對孤兒院人生地不熟。


    於是弟弟又哭又鬧,姐姐隻能每次都抱著他,假裝堅強的安慰道,


    “不哭不哭,羅比,我們會好起來的。”


    可實際上,她也是需要安慰的孩子啊……


    這時候,同樣是孤兒的其他孩子,都把弟弟羅比稱為“愛哭鬼”。


    與年幼的弟弟不一樣,姐姐多洛雷斯很快就被迫適應了這種環境。


    “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龍心自嘲般的自言自語道。


    眼淚這種東西,變成霧氣後,他就再也流不出來了。


    雖然見識過那麽多悲傷,但是龍心的接受閾值並沒有隨著提升。


    悲哀,憤怒,怨恨,憎惡,殺意……


    這些情緒像是水泥與砂石一樣,在紅色霧氣中攪拌翻湧……


    缺了一隻手,反而更容易得到施舍。


    每天都能好好的完成“任務”,姐姐多洛雷斯就這樣陪伴著弟弟羅比,直到他慢慢接受了孤兒院的生活。


    小羅比因為姐姐的“優秀”,被安排在庭院整理花草。


    個子不高的小家夥,拿著與他差不多高的斧頭跑來跑去。


    在庭院中的藍天與陽光下,暢快的奔跑,是羅比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


    這時候,他還保持著對這個世界的天真,對周圍的一切感興趣。


    姐姐多洛雷斯總是在角落靜靜的望著弟弟羅比。


    眼前這個開心的小家夥,就是她的全部。


    龍心看著孤兒院被賣給了神父,一群黑白色的“大人”們,在記者的相機前露出笑容。


    孤兒院的走廊裏,走動得最多的,變成了“醫生”們。


    曾經還算甜蜜的小屋,變成了“瘋人院”。


    他們對外聲稱這裏的孩子都是患有精神疾病的,需要嚴加看管,和強製監控治療。


    “和魔鬼相比,這群人明明更應該下地獄吧……”


    龍心不滿的撇了撇嘴,誰讓他已經沒有了眼淚呢?


    作為被接收對象,孩子們“理所應當”的成了第一批試驗品。


    苦澀的湯藥裏,摻雜著鎮定劑,止痛劑。


    這能讓接受“實驗”的孩子快速安靜下來。


    相比於以上這些,姐姐多洛雷斯更擔心和弟弟羅比分開。


    隻是想一直陪伴在家人身邊,又有什麽錯呢?


    不過龍心並不好對慈善家的作為有什麽評價,孩子們的“傷”,是他的手下做的,他並不知情。


    賣給神父孤兒院,也是希望孩子們過得更好,可惜他沒有對神父的背景進行調查……


    每天瘋人院的宵禁過後,弟弟羅比都會從一扇老舊的窗戶偷偷翻進姐姐的房間。


    借此尋求家人的溫暖,和姐姐溫柔的話語安慰。


    姐姐多洛雷斯會給羅比講述杜鬆樹的故事,這是她不知道哪裏看來的,可羅比卻總是聽不夠一樣,經常纏著姐姐,要她再說一遍。


    在這種情況下,姐弟就這樣倆相依為命……


    可命運從來不會眷顧苦命的人。


    龍心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扇老舊的窗戶砸落下去,穿過自身的紅色霧氣,綻開一片“鮮豔”。


    他試圖去阻擋的,明明已經擋在那裏了,他全部的“軀體”都擋在那裏了!


    絕望的叫喊聲,迴蕩在哪個夜晚……


    羅比的腦袋,比身體先一步進到了姐姐的房間裏。


    懷著期望與高興,接受完一天痛苦的“實驗”,馬上又能與自己的美好見麵,多洛雷斯卻見證這一切。


    瘋狂像是席卷的洪流,衝垮了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洪堤……


    崩潰與絕望的叫喊,引來了醫生們。


    可是,眾人隻是草草的,把這個不守規矩的小孩埋在了鬆樹下。


    “羅比最喜歡杜鬆樹了,如果那故事是真的就好了……”


    姐姐多洛雷斯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中,痛苦與懺悔成了她唯一的想法。


    “為什麽我不仔細檢查那扇老窗戶呢……”


    之後,她總是提著弟弟先前工作時的那把斧頭,在埋葬摯愛的院子裏走來走去。


    即使是失去了親人,醫生們也沒有停止對她的實驗……


    在某一天,她又來到那棵鬆樹麵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被他人折磨。


    於是,提著手上的斧頭,將來到這裏的醫生砍傷。


    最後被趕來的其他人製服,拖走。


    “實驗體**-11已經失去理智,抓緊“處理”掉……”


    看著癲狂的多洛雷斯被同事拖走,一邊的醫生在手上的記錄本上寫了點什麽,又轉頭朝著另一位醫生這樣說道。


    “……”


    世界變成了徹底的灰白,就在多洛雷斯被製服的那一刻起。


    唯一的色彩,轉移到了那棵杜鬆樹。


    一團紅色的霧氣緊緊的貼著杜鬆樹,見證時間變遷。


    每當有風經過,樹葉就輕輕的搖晃,飄落。


    落葉依舊,再不見往昔歡樂,太久沒有人再來到這裏……


    仿佛世界當中,隻剩下這棵孤零零的樹。


    厚厚的落葉堆積在杜鬆樹下,紅色霧氣也不曾去清理。


    直到樹葉下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個的幼小的身影從落葉堆中鑽出。


    被破舊麻布袋完全蓋住腦袋,繩子捆縛脖子,袋口朝下是瘦弱的小孩身軀。


    他疑惑的看著龍心,看著圍繞杜鬆樹的紅色霧氣。


    仿佛能看到霧氣中早已哭幹的眼睛,在這個地方呆了很久的這個“人”,他的悲傷。


    為什麽悲傷?


    小家夥覺得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您有見過我的姐姐…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平靜彌漫的紅色霧氣一下子翻湧起來,快速凝聚成一個人形。


    模糊的人形。


    像棉花,像白雲一樣的“手”,朝著“羅比”伸出。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握住了柔軟的紅霧,


    “您會帶我去找姐姐的,對嗎?”


    羅比天真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天然的熟悉感,這讓他產生了很強烈的信任。


    “嗯。”


    堅定的迴應從紅霧人身上傳來,兩個人手拉手,從彩色的杜鬆樹走向灰白,直至黑暗……


    厚重的麻痹感和昏昏沉沉的睡意,瘋狂的朝著龍心席卷而來,他最終也沒能在無盡的黑暗中帶著羅比走下去。


    高大的軀體轟然倒下,羅比還沒有反應過來,牽著的手就被猛的拽了一下。


    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羅比趕緊湊過去,


    “喂!”


    “沒事吧?”


    “大哥哥!”


    “大哥哥……”


    搖晃對方的身體顯然無用,更何況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


    柔軟的雲團狀軀體被小小的軀體搭在肩膀上,半拖半扛的沿著下意識的方向走去。


    “你還沒帶我找到姐姐呢……”


    ……


    “呃啊——”


    腦袋裏像是要爆炸一樣的疼痛,漆黑的意識海洋上麵,浮現出一排排的文字。


    ——階段完成


    ——諾頓·坎貝爾(愚人金)


    ——繼承(斜杠,劃去)同獲“賜福”


    ——聚合,崩塌,@*%#…


    ——信仰凝聚初期(疑似……「存疑」)


    ——行使(劃去)掌握權柄「存疑」


    ——物品權柄繼承(劃去)


    ——詳細內容請自行探索


    ——探索報告(#0129…)


    ——程序加載......


    ——當前階段「常規」完成


    「隱藏條目」——信仰“崩塌”


    ——請……請完成下一階段


    ——新階段目標加載......


    ——%\/\/*##***


    ——尋…尋找……


    ——信件接收「——@%*);」


    ——獎……獎……


    ——


    “呲……”


    對軀體的掌控慢慢迴到意識的手中,龍心強忍著渾身的刺痛,慢慢坐了起來。


    眼睛早就張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獲取到視野,仍舊一片漆黑。


    “大哥哥…”


    “你醒了?”


    羅比略帶興奮的聲音傳到龍心耳中,與之相伴的,是無比刺眼的陽光。


    直直的照著龍心的眼睛上,即便很快伸手擋住,也讓他一陣眩暈。


    “……”


    接著便是樹木之間摩擦的聲音傳來,就像被砍的樹要倒下時,發出的悲鳴。


    不過這個聲音不一樣,隻是單純的樹木之間摩擦……


    閉上眼適應了一會強光,然後慢慢睜開眼睛,把手放下。


    龍心看到了頭上套著麻袋的羅比,以及周圍枯萎的幹樹,和由幹樹構成的庇護所。


    雪花輕飄飄的落到龍心的鼻子上,他費力的站了起來。


    四肢已經被嚴重凍僵了,不過,渾身的疼痛卻讓他久違的感受到了活著的真實。


    踩著一步一個凹陷的雪地,龍心看向小小的身影,


    “走,我帶你迴家……”


    看了看周圍的布置,龍心似乎發現這裏是哪裏了。


    隻要沿著下山的路,就可以迴到院子裏,那裏有其他的孩子。


    希望能見到羅比的姐姐,如果見不到……


    ……


    “嗚啊……”


    諾頓痛苦了趴在石桌上,被他壓住的,是小學3年級的語文課本。


    一旁的麗莎時不時的偷笑,忍不住瞥了瞥諾頓哥哥的課本。


    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六年級……


    這時候,伊塔庫亞從自己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一邊活動肩膀,一邊打著哈欠。


    要不是麵前這些都是熟人,他才不會在外麵這樣做呢。


    嗯?龍心先生還沒迴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很偏西了,再過一會,可就要黃昏了。


    格蕾絲小姐甚至已經教諾頓識字教累了,於是就去休息了。


    真是悠閑的一天啊……


    伊塔庫亞走到石桌旁邊 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剛剛倒上,一隻手就扯住了自己的衣擺,


    “給我也來一杯……”


    諾頓側著腦袋看著伊塔庫亞,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些什麽什麽拚音,偏旁部首,多音字,繁體字……


    哈~


    不如往嘴裏塞火藥來得激烈……


    誰來給我一個痛快!


    伊塔庫亞瞥了他一眼,無奈的給他倒了一杯。


    端上自己的熱茶,伊塔庫亞靠著石亭的柱子,看著院子敞開的大門,朦朦朧朧的細雨,根本無法阻擋視線。


    “咕嘟~”


    剛剛說什麽來著?


    “噗——”


    細雨無法阻擋視線,院子大門那兒,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手拉手慢慢走進來。


    對那個高個子身影再熟悉不過的伊塔庫亞立馬反應過來。


    抬手讓雨水凝結出一條冰凍的廊道,避開雨水,讓兩人通過。


    然後趕忙放下剛剛隻“嗆”了一口的熱茶,急匆匆前去迎接。


    也不知道這次,龍心先生把誰帶迴來了。


    ……


    喝到“先人牌”熱茶時,龍心差點眼淚都激動得掉下來。


    身上的凍傷和汙漬,在周圍人的目光中,快速消失,變得一如往常。


    麗莎和諾頓,原本都擔憂的看著像是要被凍死的龍心,不過現在他們倒是放心了。


    紛紛轉頭看向新加入的小家夥,小家夥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錯。


    小羅比坐在石凳上,歡快的晃動兩隻腳,看著大哥哥恢複活力。


    因為格蕾絲去休息了,所以,龍心隻好朝著比較穩健的伊塔庫亞伸了伸手,示意他過來。


    伊塔庫亞照做,然後,龍心附在他耳邊問,


    “這個世界有其他新出現的人嗎?”


    “比如,一個女孩子?”


    說完,龍心便站到一邊,等著伊塔庫亞的迴答。


    可是,迴應龍心忐忑心情的,是伊塔庫亞無奈的搖頭。


    瞳孔瞬間放大,龍心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


    一時間無法行動,做出什麽動作。


    他不知道要如何迴應羅比天真的問題……


    更不想辜負對方的期待。


    那就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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