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才是這裏的主人。”


    龍心鬆開了搭在班恩肩膀上的手,張開雙臂,走在陽光照耀下的石板路上。


    他身邊的花圃,原本還是一個個花苞的鮮花們,此刻紛紛綻開,像是迎接沐浴陽光的神明。


    伊塔庫亞和班恩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兩人都非常驚訝,仿佛看到神跡一般。


    因為格蕾絲並沒有將水墨的控製告訴麗莎和伊塔庫亞,並不是因為自私,而是她覺得自己沒有得到龍心的允許。


    “……”


    班恩沉默的站在那裏,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說的是真是假,可既然德羅斯老爺家也沒有人來反駁……


    那不知道莊園的這位新主人,他的脾氣怎麽樣。


    “先,先生,不知道德羅斯老爺一家怎麽樣了?”


    班恩忍不住又問道,他頂著可能會惹新老爺生氣的情況,仍然關心著德羅斯一家的安危。


    可是龍心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麵帶笑容的看向這位念舊的大叔,


    “不必擔心,他們隻是一時落魄罷了,應該很快就會東山再起,再次從我這裏拿迴屬於他們的莊園。”


    “我也隻是暫為管理,等待他們能賺迴贖金,然後交還莊園……”


    聽龍心說完,班恩竟鬆了口氣,不再擔心什麽了。


    龍心說著,走進了莊園別墅裏,站在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看著這兩個監管者此刻的相遇。


    伊塔庫亞自然是很快就跟到了龍心旁邊,沒有與班恩產生交談,而班恩卻還是眼神掙紮的看向這棟別墅。


    “你,願意繼續留下來工作嗎?”


    龍心的聲音,像是誘惑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一樣,深深的敲打班恩的心扉。


    他隻是想找一個能夠安度餘生的地方,慢慢度過自己的人生,在漫長的工作中,他學會了忍耐孤獨,卻也更害怕孤獨了……


    “我,還能繼續留下來工作嗎?”


    班恩像是在問自己一樣,又像是在問龍心老爺。


    伊塔庫亞看著這兩個磨嘰的人,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搞些什麽,認識又像不認識一樣。


    但是伊塔庫亞有些猜測,或許——


    有可能龍心先生認識每一個到這裏來的人,而他們卻都不認識龍心先生。


    可那樣的話,對於龍心先生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當然可以,你將繼續留在歐利蒂絲莊園莊園工作,繼續看守獵場。”


    “如果沒有意外,就像你預想的那樣,你可以在這裏工作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龍心藏在黑暗裏,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對班恩來說意味著什麽。


    班恩的眼睛裏閃著期望的光芒,他不知道這位新的莊園主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想法的,但是他很高興。


    也更期望美好的未來生活,隻希望這位老爺也能像德羅斯老爺那樣仁善吧……


    於是,班恩向龍心坦白道,


    “感謝您……大人,不知道我可以稱唿您什麽?”


    “龍心。”


    “龍心老爺…”


    “不,別那麽叫我,我並不老。”


    “呃…實在抱歉,我失禮了,那我該叫您先生?”


    “嗯。”龍心在黑暗中有些繃不住的點了點頭,叫什麽老爺啊,折煞了折煞了……


    “咳咳…”班恩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是這樣的,龍心先生。”


    “我在獵場巡邏時,救下了一隻被鹿群遺棄的小家夥,我懇求您能夠將它賣給我,我可以拿同等價值的工資抵付……”


    “當然可以,並且不用你的工資抵付,送你好了。”


    龍心打斷了班恩後續的話,他似乎還有想繼續請求的。


    倒是龍心這樣直截了當的,讓班恩愣了一下。


    這讓班恩有些不敢置信,他大喜過望的詢問道,


    “真,真的嗎?”


    “當然。”


    龍心說著,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再次出現在陽光下,眼淚的痕跡早已經幹涸了。


    “這真是太好了,我會用同樣價值的工資抵付,保證不會讓您損失的。”


    老實人班恩將雙手疊在一起,頭一次想要市儈的和別人談條件,雖然他的條件完全就是單方麵虧損罷了。


    龍心搖了搖頭,笑著開口問道,


    “如果你沒有救下那隻鹿,它會怎麽樣?”


    班恩愣住了,他沒想到這位年輕的新莊園主,會問自己這種問題。


    答案肯定是——


    “那個可憐的小家夥,一定會死掉的。”


    班恩迴答道。


    龍心點了點頭,走到班恩大叔麵前,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它活不下來,我也不會憑空得到一頭鹿。”


    “所以,它是你的,你可以隨意處置,以後再發生類似問題,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邊說著,龍心又移開雙手,然後背對著班恩站著。


    “可是,喂養它長大的羊群還是您的資產…”


    龍心伸出一隻手,豎起食指晃了晃,表示不對。


    “就算不喂養那個小家夥,羊群也沒有產奶的工作,不是嗎?”


    班恩沉默了,怎麽會有地主不貪財的?


    哦,當然有,比如前莊園主,德羅斯老爺一家……


    “可是……”


    班恩還想解釋什麽,卻被龍心打斷到,


    “你在擔心我的損失嗎?”


    “倒也不用,我,包括前莊園主,其實都不指望獵場能有多少收益。”


    “獵場存在的意義,更多的,是為了與其他貴族商賈一樣,有私人的狩獵場所,躋身那個層麵,獲得與人交流的機會罷了。”


    龍心這樣解釋道,簡單易懂,班恩思索了一下,也明白了。


    一旁跟在龍心身後默默無言的伊塔庫亞,倒是很輕鬆的就理解了其中的道理。


    所以,龍心先生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東西的啊?


    伊塔庫亞有很多疑惑,但是他怕問出來會觸碰某些規矩,以致於被龍心先生厭惡……


    “好的,龍心先生,那接下來…”班恩搓了搓手,說道,他希望得到新莊園主的工作指示。


    哪怕他的工作內容這位先生已經知道了,但是,這是一種態度嘛,主動說出來,給對方一種領導的感覺……


    “你可以繼續你的工作,當然,我更希望你能有空多過來巡視一下莊園這邊。”


    “現在正值莊園的交接,正是用人之際,目前,整個歐利蒂絲莊園,隻有你一個工人……”


    班恩想起了同在莊園工作的巴爾克,還有時常換人的女仆,同樣仁厚的管家……


    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於是班恩繼續詢問,


    “那,之前在這裏工作的那些人呢?”


    龍心沒有轉身,卻依然耐心的為班恩解釋道,


    “有的人離開了這裏,有的人跟著德羅斯一家走了,當然,你是唯一一個現在才知道的人。”


    “沒辦法,因為你離得有些遠了,可能大家忘了通知你……”


    龍心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也可能是你很少出現,以致於除了認識的人,整個莊園就像沒有你這個人一樣。”


    班恩沉默下來,他有些感傷。


    “所以,你以後還是盡可能的住在這邊吧~”


    龍心規勸到,希望班恩能多露點臉。


    “啊,不用的先生,我可以住在獵場小屋裏。”


    班恩趕忙解釋,莊園主再好心,也不會平白無故,把住主人和客人的別墅,讓給下人住吧?


    那不是擺明了有什麽圖謀嗎?


    “別緊張,班恩先生。”


    “我有自己的資產,就在那個方向。”


    龍心伸手指向自己院落所在的東方,伊塔庫亞和班恩順著龍心的手看去,除了莊園周圍的樹林,什麽也看不到。


    “我們住在那裏,所以這邊會閑置下來。”


    “你可以挑選任意房間住下,別墅裏的物資任意取用,隻需要保持整潔完好就行了。”


    “哦,對了。”


    “不僅獵場需要你看守,現在,整個莊園都需要你看管了。”


    龍心說著,轉身笑著看向憨厚老實的大叔。


    “可是先生……”


    班恩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龍心打斷。


    “是在擔心薪資問題嗎?”


    龍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


    “沒關係,我會按照管家的薪資給你。”


    “好好幹,我很看好你~”


    龍心衝著班恩眨眨眼,然後闊步走出莊園,準備離去,伊塔庫亞快步跟了上去。


    班恩愣了一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先生!”


    龍心沒有停下,隻是伸出手隨便揮了揮,像是打發人一樣。


    與伊塔庫亞結束了對水墨世界突然出現建築物的調查,現在他們要迴去了。


    鹿頭,班恩。


    他肯定會有很多疑問,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再讓他找過來吧。


    能再次見到對方,龍心就感覺很高興了。


    “就這樣放任他留在那裏,沒問題嗎?”


    伊塔庫亞疑惑的問道,他撓了撓頭,迴頭看了看逐漸離遠的莊園。


    “他和麗莎一樣,都是活著的人。”


    “與我們不同,他的認知還沒有辦法很快改過來。”


    “等他自己發現問題後,我們再告訴他也不遲,亦或許——”


    “他會沉溺在那個地方,永遠不願醒來……”


    龍心說著,眼睛裏閃過腥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再無蹤跡。


    伊塔庫亞跟在龍心身旁,落後半步,思索著龍心所說的話,希望能理解些什麽。


    不過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對話,都不在同一頻道……


    ……


    雨中石亭下,麗莎端正的坐著,看著格蕾絲給她拿的課本。


    字典放在一旁,隨時準備翻閱。


    讓麗莎苦惱的是,伊塔庫亞那個家夥,明明是後麵才來的,學習進度卻比自己快多了。


    不過麗莎並不氣餒,龍心先生說了,每個人都能出去,隻要學好就行了,時間在這裏不是問題。


    格蕾絲倒是從龍心的口中得知了麗莎的過往,小家夥學習緩慢,可能和曾經的苦難有關……


    所以龍心和格蕾絲對她都是以鼓勵為主的,沒有過於苛責。


    格蕾絲在自己的房間裏,站在穿衣鏡前用水墨變幻衣裝,卻始終找不到令她滿意的。


    這時候,龍心和伊塔庫亞迴來了,伊塔庫亞一迴來,就坐在石亭下麵自顧自的看起書來。


    龍心倒是坐在那裏無所事事,倒了熱茶,一邊喝茶賞雨,一邊瞥幾眼兩個小屁孩的學業。


    好不快哉……


    格蕾絲經過漫長的挑選,穿著一件淡藍色針織衫,米色漸變紅衛衣外套,灰黑色半長裙,搭著兩條腰帶,掛著黑色皮包……


    她一出場,大家的眼神都移不開了,


    “格蕾絲姐姐好漂亮啊!”


    麗莎的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從長廊走過來的格蕾絲,用自己不是很富裕的詞匯表達著讚美。


    “很漂亮,可以和時尚海報上的模特媲美了。”


    伊塔庫亞也沒有吝嗇自己的讚美。


    唯獨一旁看了一會又繼續喝茶的龍心,沒有任何表示的行為。


    大家的眼神都盯了過去,一下子讓龍心成了焦點。


    龍心:不是,怎麽都看著我呀?


    “很,很漂亮……”


    格蕾絲嘟著嘴,又繼續瞪著龍心,仿佛在說,


    (繼續誇啊,就這麽點?)


    龍心臉上滿是無奈,兩個小家夥也在旁邊看著,實在是需要做榜樣的時候啊。


    “好了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龍心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繼續誇獎道,


    “美麗的格蕾絲小姐,你今天的妝容打扮就像是冬日的暖陽一樣,明媚耀眼,絢麗奪目。”


    “膚白貌美,長發飄飄,溫文爾雅,國色天香,閉月羞花,一顧傾城,活潑開朗,青春洋溢,唔……”


    龍心閉著眼睛誇誇其談,格蕾絲紅著臉趕緊走過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有時候,能說會道不盡是好事……


    龍心直挺挺的,被格蕾絲在地上拖著離開石亭。


    他雙手無辜的抱在胸前,表示無奈,兩隻眼睛望著天花板。


    格蕾絲和龍心在長廊上停下,伊塔庫亞和麗莎看著這兩個人,他們的身軀化作水霧一樣消散。


    直到一點訊息也沒有留下。


    “他們走了嗎?”


    麗莎望著龍心和格蕾絲消散的地方問道,這裏隻剩下她和伊塔庫亞,當然,還有班恩。


    伊塔庫亞看了幾眼又低頭繼續看書,小聲的迴應道,


    “應該是吧,我們也可以出去的,好好學習……”


    “噢!”


    麗莎笑著轉過頭,動力滿滿的繼續看起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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