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殘酷的,能從戰場上活著迴來的人都是幸運的。


    卻也有著不一樣的不幸。


    有些人就會患上戰爭創傷應激障礙。


    會表現出各種各樣的症狀,比如焦慮、抑鬱、恐懼、精神錯亂,有記憶和注意力、言語交談等認知行為障礙。


    是一種難治愈的精神心理障礙性疾病。


    林燦第一次聽秦子俊講述他的事,這也是秦子俊第一次對其他人講出這件事。


    就算是換了好幾個醫生,他們都說他的問題主要來自心理,希望他能坦白他的心結,以此來得到幫助。


    即便如此他都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


    他希望自己也能跟大哥,二哥一樣,不能戰死沙場,就榮光凱旋。


    而不是像他這樣當一個硬不起來的懦夫。


    秦子俊把這些話說完,心頭好像輕鬆了一點兒。


    苦笑一下說:“我就是個懦夫。”


    “別這樣說,每個人都麵臨不一樣的困境。”林燦非常認真的說道。


    “你這種情況應該是戰爭創傷應激綜合征,需要通過心理疏導慢慢的治療。”


    “你不是外科醫生嗎?也懂這個?”秦子俊好奇的問。


    “作為一名軍醫,需要涉獵的知識是非常廣泛的。在西方一些國家,就非常重視士兵的心理健康問題。”


    “軍事文獻中用來描述士兵在戰場上出現的心理、精神障礙的名詞很多,例如:“炮彈休克“、“戰爭精神症“、“戰鬥衰竭“、“戰鬥應激“、“戰鬥應激反應“等。”


    “18世紀,一些法國軍醫最早意識到這是一個重要的軍事精神醫學問題。”


    聽著林燦有條不紊的話,秦子俊內心裏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燦燦,你覺得我還有救?”


    “當然。”林燦肯定的點點頭。


    “你要讓自己正視那段迴憶,我覺得你不是懦夫,能夠勇敢走上前線的人,怎麽會是懦夫呢?”


    “你隻是沒能過你心裏那道關,我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能夠幫到你的地方很少。”


    “最主要的還是要靠你自己。”


    秦子俊眼裏燃起的火苗又暗了下去,敷衍的點點頭。


    她的話跟以往其他醫生說的如出一轍。


    他也知道這樣的病需要靠自己,但他又不知道怎麽樣才能靠自己。


    “不要灰心秦子俊。”林燦的語氣似乎溫和一些,就像她平時對待患者那樣。


    “可能你需要的是一種刺激,當你的腦神經得到那種刺激之後,就會發動你身體其他器官去配合運動。”


    “還怎麽刺激?你這一年刺激的還不夠?”秦子俊忍不住譏嘲的笑了。


    林燦也跟著笑了一下,“我指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秦子俊好奇的問。


    “你一直覺得在戰場上你的表現是懦弱的,這才導致了你對自己的不自信。”林燦很認真的說。


    “如果你想要重拾自信,或許還得迴到戰場上去。”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打仗?”秦子俊驚訝的問。


    “但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林燦搖了搖頭說:“也不一定真的上戰場就能好過來。”


    林燦雖然這樣說,但在秦子俊心中卻有了新的打算。


    ——想要找迴自信,就要到戰場上去。


    兩人說著話,林燦忽然指向頭頂。


    “看,好多流星。”


    秦子俊也抬頭看去,一顆顆流星劃過天幕,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光線。


    “三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第二天就迎來了一場苦戰。”


    對那一天的場景他記憶猶新。


    他沒聽到林燦的迴答,卻看見她握著雙手像是在許願。


    “你還信這個?”秦子俊驚訝的問。


    “呦呦信。”林燦說道:“今晚她能許下好多個願望。”


    “你有什麽願望?”秦子俊問。


    林燦微微一笑,“過好每一天。”


    “真好。”秦子俊發自內心的笑了。


    兩人到了籃球場,看見李佑躺在地上。


    林燦慌忙走了過去,“喂,李佑?”


    “你怎麽了?”


    “醒醒!”


    她叫了好幾聲,李佑才驚醒過來,擦了擦嘴角問:“上班了嗎?”


    噗,林燦忍不住笑出聲,責怪道:


    “你怎麽躺在這睡著了?著涼怎麽辦?”


    “我睡著了嗎?”


    李佑撓撓頭,“我好像就是閉眼睛休息一下,怎麽就睡著了呢?”


    “你八成是這幾天太累了。”林燦見他沒事,終於放下心。


    “我剛才拿錯鑰匙了。”她把鑰匙遞過去,“是不是你的?”


    “是,是,老師,”李佑忙從兜裏掏出一串鑰匙還給林燦。


    “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聽著兩人的對話,秦子俊看看地上擺著的瓜子和水壺,就知道方才林燦也在這。


    她跟這個實習生在這幹嘛?


    “你都困這樣了,就別看了,迴家去吧!”林燦說道。


    李佑又撓了撓頭說:“其實,我家不在這住,我本來就是打算在這看個通宵。等早上直接去醫院。”


    “哈?”林燦抿了抿唇,朝秦子俊看了一眼,一下有了主意。


    “秦子俊要不讓他去你家住?”


    “沒問題,走吧!”秦子俊說著彎腰拎起了水壺。


    李佑笑嘻嘻的收拾起小凳子,跟他們往迴走。


    走著走著,秦子俊忽然問:“你叫李佑?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叫李佐?”


    “是呀!您怎麽知道的?”李佑奇怪的問。


    秦子俊沉默了一瞬說:“你哥哥很勇敢,是個英雄。”


    “秦副營長,您認識我哥?”李佑連忙追問。


    “認識。”


    秦子琛又看了李佑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那個在他身邊被炸成碎片的戰友,就叫李佐。


    炸彈落下之前,他們還在聊家常。


    因為家裏都有個弟弟,所以很有話題。


    李佐說他弟弟特別崇拜他,一直想跟他一樣成為一名軍人。


    但是家裏不想讓他當兵,覺得有他一個當兵的就夠了。


    父母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身邊得有個孩子照顧著。


    李佐常年不在家,小兒子李佑就應該留在身邊。


    雖然沒能參軍,但李佑很優秀,被衛校選上了,將來能成為一名醫生。


    他還說,等打完這場仗就迴家看看他們。


    可是李佐再也沒能迴去。


    “我哥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李佑抓著他的袖子追問。


    “他……”秦子俊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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