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臭腳


    高廟奪天工。江河萬裏遠,何為縱。


    信諾誠言與誰同。四海內,無須舊,有公平。


    萬國聳雲中。山川吸唿同,人盲從。


    實誠本分那時窮。五湖際,有相聚,無不公。


    話不多言,書接上文!


    ·


    “你就不該招惹我。”展宏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馬頸,痞裏痞氣地說道:“你得償命!”說完又看向阿穆咧嘴笑道:“嘿嘿,妹妹你看,我這就要替你報仇!”


    麵前一眾人聽罷是麵麵相覷不知所以然。那則羅更是微微皺眉,眼前的展宏換了個人似的,要知道他所認識的展宏倒不是個什麽翩翩公子,卻也不至於這般痞氣。


    “展宏!”則羅的聲音又提高了許多,真是用了這老頭兒的全部力氣,一聲喊出緩了半晌才開口接著說道:“快放下手裏兵刃,真要是動起手來,你我麵子上都過不去。”


    諾迪桑手中短刀指著展宏還未放下,眼睛裏又是恐懼又是興奮,沒人知道他心裏此時想著什麽。這諾迪桑幹笑了兩聲道:“你要殺我?”展宏看著諾迪桑點了點頭,根本不去理會則羅,他死死盯著諾迪桑笑道“哈哈,你可準備好了麽?”


    “你們都看到了!他要殺我?!”諾迪桑雖然扭過頭來,但一雙眼睛卻是始終沒離開過展宏,他頓了頓接著對身後的則羅和季白說道:“就當著我新竺王子的麵!你們校事府的人還這麽猖狂!要知道可是他殺了卡芙莉娜!他這個惡人!該死的人應該是他!”


    則羅咽了口水,輕咳了一聲說道:“現在就下定論還為時過早。”


    展宏手腕一翻轉,他手中短刀在身側畫了個圓圈,隨即又是跺了跺腳,一股子酸腥的臭味四散開來,身旁的馬打著響鼻,前蹄刨地。


    “那還不擒住他?”諾迪桑大吼一聲,則羅張了張嘴,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我不知你是誰!但你要知曉,我正國校事府辦事可不用你來指揮!”


    諾迪桑悻悻然點頭道:“好,好!”他放下手中刀眼盯著展宏道:“你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我?”


    展宏再次跺了跺腳,這一迴雙腳之上的幹泥汙物碎落一地,右手上的短刀又在身側畫了個圈。


    “展宏!”則羅又叫了一聲:“這一切到此為止,跟我迴去。”


    諾迪桑輕蔑一笑道:“我諒你也不敢殺我。”


    則羅聽罷倒吸了口涼氣,心想這人真是懸崖上翻跟頭找死,忙向前走了一步,衝著展宏擺了擺手道:“季白大人在此,你且隨我迴去!”


    “對!你可要聽話!”諾迪桑又將手中刀舉起。


    他此話音一落,酸腥臭味從展宏的腳下升起,眼前這展宏右手腕晃動,短刀在他身體右側再畫圓圈,右腳向前移步,左腳隨即跟上,步伐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隻見那刀口寒光一閃,這諾迪桑已經是身首異處。


    展宏甩落刀上的血,隨即往地上一扔,刀撞地麵“鏜啷啷”一聲響,展宏低頭瞧了瞧嘀咕道:“直接就扔在地上不好?”說完又抬頭壞笑著看向阿穆說道:“嘿嘿,我的妹妹,我可是替你報仇了。”


    季白看著眼前一幕嘴角微微上揚,抬手以袖掩麵卻不說話,那則羅倒是歎息一聲開口道:“你這又是何必?”說完抬手一揮,身後兩名校事府的官差上前就要捆鎖展宏。


    “不必,他不會跑的。”季白擺了擺手,那兩名校事府的官差行禮稱是,季白轉身看向新竺國王子道:“殿下受驚。”躬身施禮,說罷招手,遠處駛來一輛四輪花車,這花車行至門前停穩,車上跳下六名絕美女子,手裏各捧著玉石盒,這季白開口笑道:“這些給殿下壓驚。”說完又看向展宏道:“正如這位小姑娘方才所問,此事尚有蹊蹺,待我審問清楚便給殿下一個滿意答複。”頓了頓轉過身對新竺王子繼續說道:“還請殿下不要為了這件事情影響了兩國情誼,不日帝姬冊封大典您可是坐上貴賓。”


    新竺王子眼睛盯著那六名女子,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稱好。


    展宏眼看著阿穆,又想到不久前那出浴的卡芙莉娜,還有前夜那兩名慘死的婦女,心裏莫名難受,生在這罪惡塵間的女人,幸是不幸?


    ·


    馬車左右晃動,車廂裏充滿了酸臭味道,則羅微微皺眉,那季白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展宏小腹麻癢脹痛,頭也陣陣刺疼,隨著馬車左右晃蕩,氣死風燈也跟著左右搖擺,馬踏鑾鈴聲像是催眠的歌曲,這展宏的眼皮發沉,恍惚間黑暗籠罩全身。


    ·


    “跟我走吧。”迷霧繚繞中甄兒牽起了展宏手,穿過竹林眼前的向日葵田一望無際,陽光下那向日葵隨風而動。


    “霜序他還沒迴來?”展宏望著眼前的花海問道。


    甄兒轉過身,輕聲道:“你不想在這裏陪我?”


    “我想。”展宏癡迷眼前的一切。


    甄兒盈盈一笑:“那你還要找霜序麽?”


    展宏點了點頭。


    ·


    北朝正國,上京喜都。


    城中武神廟後的琉璃塔下,密室中的展宏從木床上轉醒過來。牆壁上的燈盞內火苗忽閃,季白坐在桌案前看著手上的書。展宏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又被重新包紮好,自己也換了一身幹淨衣物,提鼻子一聞,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股子香味。


    “你醒了。”季白放下手中書笑看著展宏說道:“你可真能睡,這一覺便是一天一夜。”


    展宏從床上坐起,深吸了口氣微笑道:“多謝。”


    季白臉色略有變化,他見展宏這臉上的笑容竟然溫雅許多,不禁迴報以微笑道:“說說吧,你為什麽殺死那卡芙莉娜。”


    展宏舔了舔嘴唇說道:“有水嗎?”季白點了點頭,從桌案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展宏雙手接過一飲而盡,複又把杯子遞還給季白,示意他再給自己倒上一杯。季白接過杯子又倒滿,眼看著展宏又喝了一杯,他手裏握著水杯開口道:“喝了水,就感覺餓了。”季白笑出聲來,開口說道:“也應該,你一天沒吃東。”說罷站起來道:“走,我請你吃涮肉。”


    ·


    窗外又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這家名叫盛元居的涮肉店裏幾乎是座無虛席。二樓靠窗的位置,桌子正中央擺著黃銅做的炭火鍋,鍋膽內的木炭燒的正旺,清湯沸騰。鍋中紅棗、枸杞、蔥薑段和產自東海的幹蟹與菓蝦在湯水裏翻騰。桌上兩盤手切的羔羊肉條,兩盤手切的小牛肉片,還有三盤應季的蔬菜,一屜羊肉田蔥餡的燒麥。


    展宏麵前的碗裏是麻醬和鹽津的韭菜花還有紅方辣油調製的蘸料,季白麵前則是碟精曬的醬油。


    季白將燙好的燒刀子從熱水碗中取出,給展宏斟滿一杯又給自己斟滿,看著窗外那陰沉的天空說道:“晴了幾天便又下上了。”


    火鍋蒸汽升騰,展宏一時間看不清季白的表情,便自己伸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進鍋中,上下三次這肉就變了顏色,展宏輕輕抖了兩下,放到麻醬中一沾隨即送入口中。


    “這肉還不錯吧?”季白笑著也夾了塊放進鍋裏,燙熟稍稍沾了一點醬油。


    “嗯,不錯。”展宏咽下肉,微笑應道,順手拿起酒杯:“謝謝你請我吃肉。”


    兩人相視一笑,仰頭一飲而盡。


    季白夾了一個燒麥,先是咬了個小口把燒麥裏的湯汁吮出,然後才送入口中,細嚼慢咽之後開口說道:“這迴能講講新竺館的事情了吧?”


    展宏低頭吃著,半晌才開口簡單說了情況,最後說道:“有些細節記不得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你一個人就把這喜都城擾地沸沸揚揚。”


    展宏聽罷搖了搖頭,微笑道:“可不是我一個人,他們惹我在先。”


    “我聽說你有妻子,名喚作甄兒?”


    展宏放下筷子,也不答話,笑眯眯地看著桌對麵的季白,又是一陣蒸汽騰起,將這兩個人阻隔開來。


    “可沒人見過她。”季白也放下筷子,麵露難色道:“我查遍了所以記錄,這甄兒真是謎一樣的女子。”他說這又給自己和展宏斟滿酒,仰頭喝完才接著說道:“我還聽說她生了一場大病,不幸香消玉殞,就葬在城南望月山。”一陣風輕柔吹來,絲絲細雨飄進這盛元居內,季白望著鍋內翻騰的湯水開口說道:“我也差人去了望月山,並未尋到那甄兒姑娘的墓。”


    展宏咽了咽口水,臉上的笑容漸隱。


    季白又拿起筷子夾了片牛肉放進鍋裏,一邊涮著一邊說道:“楊公曾想送你去莨菪山醫病,我想知你到底得了什麽病?”


    展宏也拿起筷子,夾了與季白同一盤的牛肉放進火鍋中,他臉上又恢複了微笑,開口說道:“我不知你說的是些什麽。”話罷將肉放進麻醬中,一麵均勻蘸著一麵冷聲道:“我也不想從你口中再聽到甄兒的名字。”


    季白嚼著嘴裏的肉,輕笑一聲,將肉咽下去才說道:“隨你,我隻是好奇。”頓了頓複又說道:“你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一切都由陛下與楊公定奪。”


    “陛下與楊公平起平坐?”展宏把肉送進嘴裏,抬眼看向季白。


    季白聽聞此言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我可沒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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