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高興的說,“反正也是大姑娘得罪的秦世子,與咱們姑娘無關便是了,秦世子要報複,也報複不到姑娘你頭上。”


    沈栗目光深遠了些,“也不知他被退婚後,國公府有沒有為他安排新的婚事。”


    冬寧消息還挺多的,便道,“姑娘,奴婢聽說沒人敢嫁給秦世子呢。”


    沈栗有些意外,她忙著處理府中各種雜七雜八的庶務,還要應付傅氏的無理取鬧,都騰不出時間打聽外頭的消息,“怎麽說?這事兒不塵埃落定,我心裏總是不安穩,秦世子還是要早些定了婚事才好的。”


    不然,被大姐姐退婚,始終是秦世子心中的一根棘刺。


    若不早些拔出來,永寧伯府便會永無寧日。


    冬寧道,“上迴大姑娘不是被請去參加明國公府的賞梅宴麽,那國公府夫人也邀請了不少其他府上的貴女,都是年紀與秦世子相當的,可奴婢聽說秦世子那日正好從獄中迴府,身上沾染了犯人的鮮血,跟個閻羅似的,嚇得眾貴女臉色發白,雖然當時誰也沒說什麽,但之後,卻沒人敢跟秦世子議婚,國公府那位夫人現下正焦頭爛額呢,還有流言說,國公夫人給遠在澗西舊地的越王府寫了信,說要接王府的玉姿郡主到汴京來小住,打的便是讓秦世子娶這位小郡主的主意。”


    沈栗突然有些可憐秦世子,不解道,“國公府底蘊深厚,秦世子相貌出眾,又手握權柄,當真沒有貴女肯嫁他麽?”


    冬寧身子抖了抖,肅然道,“大家雖愛慕秦世子的容色,可也害怕他的手段,當初他當街擰斷了一個人販子的脖子,到現在汴京還在傳秦世子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哪個姑娘家願意床邊睡著一個殺人的惡魔呢?幸好,姑娘你這輩子都遇不到秦世子這樣的男人,不然嫁過去,隻怕比在武安侯府還可怕的。”


    沈栗癟癟嘴,那這世人也太不了解真正的秦世子了……他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


    就算擰斷那人的脖子,也因那人當街拐賣女孩兒。


    不過,想想他那副不近人情的清冷模樣,也不禁縮了縮脖頸。


    到底是殺伐果決,乾綱獨斷,無所不知的玄鷹司指揮使。


    她還是少說些他的事兒才是,“快別說了,小心被玄鷹司的人聽見。”


    冬寧忙捂住嘴,一雙眼滴溜溜的轉,“奴婢不說了。”


    沈栗說了會兒話,便有些犯困,軟乎乎地靠著引枕,迷迷糊糊間腦海裏不知怎的便浮起秦煥的臉,一開始還宛如謫仙一般,一瞬間又化身張牙舞爪的惡魔朝她撲來。


    春祺將薑湯端進來,歎了口氣,遞到沈栗手邊,“姑娘,奴婢知道梨花巷住著一位老神醫。”


    沈栗嚇得一個哆嗦,快速睜開眼,“春祺姐姐,怎麽了?”


    春祺欲言又止,“奴婢的意思是,要不姑娘找個日子,去找他看看脈?”


    沈栗清醒過來,不大的寢屋裏,三個人,六隻眼,一時間有些詭異的安靜。


    春祺認真道,“奴婢隻是覺得,萬一是姑娘身子有什麽問題,也好早日調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傅夫人的藥,我們不能再吃了。”


    沈栗覺得春祺的話有道理,一口氣將薑湯喝完,“那行,都聽春祺姐姐的。”


    ……


    年關節下,青雲大法師卻突然暴斃。


    說是死狀極為淒慘,好像得罪了神靈,被降下了懲罰。


    死後,那大法師的屍身被丟出了道觀,也不知被誰扔在路邊,鷹犬啄食,將他屍骨啄得血肉模糊,有人看見他曝屍荒野,好心想收斂了他的屍身,打理他身子骨時才發現他周身上下似乎被人用過大刑,某重要之處早已被人殘忍割去,雙手也砍得稀爛。


    那人當即向汴京府衙報了案,府尹大人怒極,命人徹查此案。


    不過兩日功夫,卻又詭異的沒了下文,成了一樁懸案。


    傅氏聽聞這消息,大大的吃了一驚,“那大法師與京中許多豪族交好,怎的會落到這般下場?”


    謝言慎專管刑案,也聽說此案沒了後續,許是京中有權貴在其中插了手。


    他皺了皺眉,“可能是作惡太多,遭了天譴。”


    傅氏撫了撫胸口,除了這個說法,倒也沒別的可能了。


    她沒再糾結那大法師的事兒,年底事忙,她也沒空再找沈栗的麻煩。


    沈栗聽話懂事乖巧,伺候她比衛氏還要盡心盡力,有時又有一些巧思,讓她沉重的身體也輕快了許多。


    傅氏捫心自問,也難得有這麽個貼心的兒媳婦兒。


    唯一不好的,就是到了年底,她還沒懷上。


    當年她自己子嗣不豐,最後也隻得了謝言慎一個兒子。


    還因生產而敗壞了身子,所以她急著要孫子,若沈栗不行,通房侍妾生的也不錯。


    偏偏她那兒子隻要沈栗一個,至今未曾碰她送去的錦瑟錦弦二人。


    她對沈栗,是又愛又恨,又不能在小兩口新婚的當口給兒子公然納妾。


    正好,除夕過後,親家永寧伯府專門遣人送了帖子過來,說要接沈栗迴去看她那個病了的娘,她想著,讓沈栗迴去住段時日也好,正好給錦瑟二人創造伺候世子的機會,便答應了。


    沈栗垂頭應了聲“是”,便將手裏溫熱的藥碗送到傅氏麵前,笑道,“那兒媳初三再迴去,這兩日給母親多做些果脯備著,到時大姐姐過來伺候,也好隨手取用。”


    謝言閑嘴角抽了抽,平日雖瞧不上沈栗,但沈栗一走,衛氏又忙著給各家備禮吃席,也就隻有她這個賦閑在家的女兒來伺候久病的母親了。


    沈栗越懂事,倒顯得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孝順,可摸著良心說,她又做不到如沈栗一般,能麵不改色的打理母親的溺物,想到這兒,她忽然有些不大想讓沈栗這個冤大頭離開,“我看弟妹迴去伺候三兩日也就夠了,還是早些迴來才是。”


    傅氏看沈栗一眼,她用藥多年,嘴裏早已苦得沒了滋味兒。


    但沈栗做得一手的好菜,比她小廚房裏的廚娘做得還好吃。


    又心靈手巧會做一些小甜食,她做的果脯與外頭鋪子裏的還不一樣,甜而不膩,最合她的口味,這兩日,她吃著她親手做的糕點果脯,用著她準備的膳食,身體和心情都好了許多。


    可惜,她就是不能生孩子,又壓著院裏的通房,到底還是不夠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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