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酒氣衝天,柳小奕捏著鼻子走到穀壽昌身邊,輕輕拍了拍老醫官的腮幫子,發現老頭睡的香甜,又扭頭看到石膽在吐泡泡,便無奈搖搖頭。


    正要邁步出門時,就聽見身背後有人問道:“少俠想要去哪兒?莫不是去謝家看石碑?”


    阿翠的酒量居然比穀壽昌要好上許多,片刻時間酒勁醒轉大半,搖晃著身子爬起來,方才柳小奕與西門裏的對話,她模模糊糊間聽到一部分。


    柳小奕點點頭說道:“有點等不及,趁著今夜無事,想先去謝家拜訪拜訪。”


    “本姑娘可給你帶路,別看我生的這幅模樣,那謝家的大小姐和我關係最好,不然她父親那一關你都過不了,人家可是西水鼎鼎有名的大俠客!”阿翠將衣衫整理好,蹦跳著除了院門,順著長街一溜煙走出去。


    朱雀坊靠近長街的出口,正好與仁善醫館斜對著,阿翠沒走幾步路,就看到前麵不遠處有個吊兒郎當的乞丐,邊數錢邊哼唱著小曲。


    “噓,少俠停步,前麵有個壞蛋!”阿翠低聲喊住柳小奕,示意他不要往前走,以免打草驚蛇。


    “這人也是丐幫弟子,壞蛋又是從何而來?”柳小奕看到對方腰間掛著四條口袋,知道是丐幫的人,就有些疑惑的問道。


    “別的乞丐花花腸子沒多少,這馬三可不是好東西,深更半夜的不找地方睡覺,還帶著錢財溜達著,指定沒好事!”阿翠在初來驚鵲城時,就吃過馬三的虧,自然對他萬分防備著。


    前麵將銀票數來數去幾十遍的馬三,萬萬想不到自己屁股後麵跟著倆人,他專選隱蔽的小路走,歪歪扭扭的來到一處淒冷空曠的高聳院牆邊上。


    馬三左顧右盼,看看四周無人,這才輕輕叩打門環,院牆下一處小偏門應聲而開,將馬三讓了進去。


    “此處正是謝家的後院,馬三進去是作甚的?”阿翠納悶道,她來過謝家許多次,對謝家大院了如指掌,後院出入的通常都是家裏的短工下人們,閑來無事跑去長街喝茶看戲的隱秘通道。


    馬三這種貨色,怎麽會與謝家勾搭在一起?要知道西水七座名泉,每一座都有守泉人,玉龍吐珠泉就在大院之中,謝家世代守護著這座清澈的泉水。


    “驚鵲城內的大小事情,這馬三都知道?”


    “要說別的可能是吹,但在情報上,馬三絕對是個行家,連我家老爺幾時出恭都明明白白的,還來訛過銀錢呢!”阿翠想叩門,被柳小奕出手攔住,按著她的肩頭,縱身一躍輕輕落進院內。


    “少俠輕功了得!我看比那西門裏還……”阿翠話音未落,就聽到不遠處的廂房內有動靜傳來,兩人趕忙躡手躡腳湊了過去,手指點破窗紙,透過縫隙往裏觀瞧。


    就見馬三歪靠著太師椅坐著,還吃著瓜果,一臉的得意之色,對麵扶著桌案有位身穿厚實棉服的姑娘,十八九歲的年紀,眉宇間卻露出絲絲憂愁。


    阿翠看罷驚訝不已,險些叫嚷出來:“謝鶯鶯?大小姐怎會半夜呆在這裏,還私會於馬三?我滴媽這要傳揚出去,老謝家臉麵何存?”


    堂堂守泉人的家裏,又是大小姐,居然與乞丐幽會,那還了得!成何體統!


    柳小奕則默然,沉思許久後才低聲說道:“或許不是所想的那樣,謝大小姐表情凝重,不似在談情說愛。”


    自幼體弱多病的謝鶯鶯,與西門裏偶遇後便一見鍾情,兩人時常在這間房內互訴愁腸,但他們之間天差地別,無論如何也很難結成連理。


    首先她父親謝青山就不同意,老爺極好麵子,若謝鶯鶯執意如此,說不定會被關了禁閉,等那選好的夫婿進門來,才會被放出。


    想著逃離此地,卻又因身體虛弱走不出遠門,氣的謝鶯鶯痛哭好幾夜,這才逼的西門裏劍走偏鋒,貿然出去盜取三件寶物,來為她治病。


    “馬三兄弟,這次可幫了我大忙,真不知該如何謝你的恩情。”謝鶯鶯說話綿軟,帶著淡淡感激,情緒激動時使得她臉頰飛起紅暈,看似有些嬌羞模樣。


    馬三此人不貪女色,隻好錢財,堅信人世間的女人都是禍水,大江東去衝走的皆為紅粉骷髏,但真金白銀就不相同了,能換來舟船車馬、錦衣玉食。


    時常會抱怨自己沒有生在帝王家,還要從頭做起,沒事時就愛叨叨兩句話,若老天爺給他個當官的機會,不出十年就能搬家進白玉京住著。


    “謝大小姐哪裏的話,我與西門兄弟本來處的就不錯,這麽算來日後你還是我弟妹,該幫忙的是要幫的,隻不過我那些丐幫的兄弟受傷不輕,你看這?”馬三笑了笑,沒有繼續往下說。


    謝鶯鶯當然知道江湖的規矩,將腳邊放著的小木箱提起來,裏麵沉甸甸的發出當啷當啷的聲響,推到馬三的麵前:“這是一百兩黃金,不成敬意,父親近日看的緊了些,不敢拿太多錢。”


    “老謝家就是仗義!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你看這金子多麽純!不愧是守泉人家,江湖道義摸得清楚,我馬三沒看走眼!”馬三打開木盒,金燦燦的光芒照著他扭曲的笑臉,又拿出兩根來掂量掂量,笑容更甚。


    謝鶯鶯詢問道:“李善仁沒有發現,是丐幫放水的吧?若被他知曉內情,定然會找我父親告狀,那西門哥哥更不能博取我父親的認可了。”


    說及此事,謝鶯鶯的心跳就亂作一團,自己父親嚴厲刻板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偏偏那些慕名而來的俠客們,對此很是敬佩。


    馬三擤了擤鼻子,將鼻涕隨意蹭到破袍上,撇著嘴說道:“那老東西才不是玩意,我拉過去一百多號人,就給我二百兩紋銀,還不夠出去吃頓飯的,大小姐放心便是,他那邊絕發現不了,我馬三辦事驚鵲城有口皆碑!”


    說完此話,馬三一伸脖子湊到謝鶯鶯近前,貼著耳朵小聲說道:“不知大小姐聽說沒,明日上午你父親就帶著駙馬爺來找你,這駙馬爺如今就在城東朱家老店內住著的。”


    “什麽?確有此事?”謝鶯鶯大吃一驚,雖聽說父親時常用此事來要挾自己乖乖聽話,但也隻是嘴上說說,未曾見到過真人,“那依你所見,我該如何是好?”


    馬三心眼多活絡,知道又是個賺錢的好機會,便循循善誘道:“西門兄此時多半已經得手,去拿到千金方調製出丹藥來,就能治好大小姐的病,賊駙馬那邊,我可以帶人去警告一二。”


    話說的義正言辭,不知道的還以為馬三多麽有義氣,這話聽得謝鶯鶯笑出聲來:“要說別人,尚且能相信是義氣所指,馬三你就直說開價吧,先欠著你的便是。”


    “哎!大小姐說的哪裏話,怎能讓你欠著錢?我也不要別的,等你倆事情之後,幫我裝一瓶子玉龍泉水嚐嚐,我就知足了!”


    玉龍吐珠泉,相傳有洗褪汙濁之功效,冰涼清澈、甜美可口,是金銀都買不到的好飲料,馬三混跡驚鵲城十幾年,早就想嚐一口什麽滋味了。


    “這好說,觀夜色濃鬱,還請馬三兄弟事不宜遲,快快起身吧!最好將那人打出驚鵲城最好,我去泉子邊多盛幾瓶來!”謝鶯鶯心裏想的是將對方趕走,明日好為西門裏正名。


    隻要治好自己的怪病,父親再怎麽無情,也沒法開口將西門裏趕走。


    馬三應允,將黃金盡數扔進乾坤袋內,滋溜取門而出,三兩步就出了後門,還未等他開嗓唱出小曲來,脖子就被人掐住,不敢動彈。


    “好漢饒命!是劫財還是劫色?哪條道上的朋友?我是丐幫馬三,驚鵲城都知道我的!”馬三雙手高舉,紋絲不敢亂動,身子卻穩當的很,沒有絲毫慌張。


    “問你幾個事情,老實迴答我。”柳小奕故作深沉,捏著嗓子問道。


    “好漢!我馬三保管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放心問便是!”


    “西門裏的藥方是什麽?驚鵲城有石碑的地方,除了謝家還有沒有?你到底收了幾份錢?”


    聽到這一連串的問題後,馬三臉色煞白,剛想要琢磨如何應付時,就覺著脖子一涼,明晃晃的劍刃斬碎發絲,蹭破皮膚。


    “我說我說!一共收了三份錢,藥方裏是靈芝草、神仙酒和千金方,至於那石碑,我的的確確隻清楚老謝家有,別處沒見到過,除非內城還有!那裏我進不去!”馬三焦急答道。


    “你且迴頭看看,我是誰?”


    馬三覺著脖子一鬆,轉身看過來,阿翠咧著嘴正朝著自己笑,氣的馬三哎呀兩聲,拂袖而去。


    “真晦氣,遇到誰不行,偏偏這憨婆娘,還是快些去朱家老店把賊駙馬打跑了,好嚐嚐泉水滋味!”


    門內謝鶯鶯也聽到動靜,扶著門邊往外瞧,正看到阿翠在掐著腰笑,便招唿道:“阿翠阿翠,什麽風把你吹來啦,外麵涼快進屋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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