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十萬凡塵中的蒼瀾界,遠處是一個貧窮的小山村,旱災使它雪上加霜,很多人都已經死去。她是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女人,曾幾何時她也有過富貴,生在大戶並嫁入豪門,衣食無憂。自認為禮孝俱無可挑剔,然隻怪自己是女人且多年而無所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曾經與自己海誓山盟的相公也禁不住婆婆的嘮叨,而娶了第二房。


    女人也很知足,相公能時時記著自己也就罷了,她對這個剛進門的妹妹百般討好,希望今後能這樣平靜下去。這個妹妹開始也相當乖巧,“姐姐”總掛在嘴上,笑容總掛在臉上。相公也很好,對待兩位妻子同樣的公平。日子一天天過去。


    一年後,這個妹妹生了個男孩,一切因而改變。也許因為人本來就是自私的,那個曾經乖巧的妹妹不再滿足與她共享一個相公。在妹妹和婆婆的雙重壓力下,女人越來越被疏遠。盡管如此日子還是可以過,女人默默地吞下眼淚,費盡心思迎合各人的脾氣。


    然而不幸還是發生了,妹妹的男孩不知怎麽就無緣無故地死去,而自己更不知為何無緣無故地背上了害死男孩的罪名。婆婆大發雷霆責令相公休掉自己,曾經的海誓山盟如今變成了一紙休書。女人被趕出了大宅。


    無顏再迴娘家,女人離開了這座城市,也不知走了多久,穿過了一個危險難以想象的大荒漠,她來到了這個與自己當時心情一樣糟糕的小山村。小山村村民每天隻能吃一頓飯,女人到達時正趕上吃飯,招待他的是小山村中一個單身獵戶---他是山村中唯一一個可以一天吃上兩頓飯之人。也許因為這一頓飯女人嫁給男人。男人雖然也想要個娃娃,但是即使沒有他也很知足,每天很辛苦地打獵,每頓飯都要先讓女人吃飽。小山村人都很善良,盡管很窮卻沒有任何人是鋨死的。


    人憐人,天卻不憐人。旱災襲擊了這個貧窮的地方,村外的小河幹涸了,村頭的水井也見底了,男人們拚盡全力打了數口井卻都不見一滴水。山上的樹木禿了,後來山也禿了,然而太陽仍然火辣辣地照著大地。很多人都死去,女人的男人也死了,她能夠活下來是因為自己的男人命很大,是小山村中最後一個死掉的男人。女人用一個席子將男人蓋好,她甚至沒有及時將男人埋下,因為外麵的太陽太厲害了,也許她出去後就爬不迴來了。女人沒有眼淚,如果有淚水說不定男人就不用死。


    夜半三更,女人拖著男人的屍體,來到一口枯井旁用盡全力將屍體推了下去,然後鬆了一口氣,抓起一把仍然發燙的灰土,扔入井中。作為一個妻子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女人開始向家爬去。


    突然不知什麽東西抓住了她,她感到腿上一陣劇痛。坐起身來才發現一個肉球模樣的東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血正在被它吸走。女人用盡力氣也不能甩掉這團鬼東西,沒有其他辦法,血不能白白浪費。她扯長這個東西,一口咬了上去。這下可好!這個東西吸她的血,而她吸這個東西的血。


    雙方僵持一會,這個東西放開了她腿,並且撲向她的脖子。女人透不過氣來,求生的本能讓她一口咬下了這團東西的一塊肉。然而它仍然不死,而自己卻快死了,女人再咬幾口,它終於仿佛死掉。女人驚魂未定,然而她省悟到雖然不知這團鬼東西是什麽,但它卻是絕好的食物。女人將它弄迴家,找個很隱蔽的地方藏好,然後才將自己已經咬下的幾塊肉吃下。吃下了這些肉,女人才有了力氣。女人也曾經讀過一些書,這塊肉有些像書中所說的太歲,有了它,女人堅信自己能活得更久了,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過這場該死的災難。


    女人自得到這一塊的“太歲肉芝“後,每天隻吃一小口,勉勉強強地又活了三個月。三個月後小山村隻剩下幾個人了,這些人能夠不死,或者因為她們易子而食或者因為她們吃了別人。


    三個月後,女人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她非常痛恨這個孩子,恨他為什麽選擇這個時候出生。如果他能早幾年出生,自己也許正在曾經的那所大宅中享受著榮華富貴。恨雖然是恨,但是她也想看看自己這個孩子,所以還是決定還是將孩子生了下來。


    小山村又有一些人死去。女人也沒有了食物,沒有食物也就沒有奶水,孩子每天吸的都是她的血水。又有村民來她家:


    “這種年頭孩子是養不活的,不如我們換換吧,活下一個是一個”


    女人搖了搖頭,她仍然沒有答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傻,自己明明是那麽地恨他。她有氣無力躺在床上,望著拚命涕哭的孩子,無動於衷。


    窗外不時有身影閃動,她蒙蒙朧朧地要睡了過去。


    天空一聲響雷打破了死寂了的寧靜,此時的小山村一下竟又活了,還有口氣的人都跑到屋外。他們的苟延饞喘終於等來了奇跡,人們在雨中發了瘋的哭喊著:“雨來了,雨來了,我們有救了”


    女人也被吵醒,爬出門外正趕上傾盆大雨,抬頭喝下幾口雨水,淚水如泉一般地湧出,這一天她哭了,哭了很久很久。


    災難已經過去,雖然一切似乎已經苦盡甘來,然而還是有著村民支持不住離開了人世。有了希望,女人顯得非常堅強,她竟然最終活了下來。此後數年風調雨順,女人勉強將孩子養到了五歲,然而一身頑疾纏身,她不得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人世。女人死後除了一塊刻著“林”字的玉佩,什麽也沒有留下。


    血娃是那場災難中山村中唯一幸存下來的孩子,小山村的人都很善良,雖然麵對天災時他們也許有些殘忍,然而女子離開後他們每一個人都把孩子當前自己親生,因此他從來沒有挨過餓。由於這個孩子一歲前都是以女人的血當作奶水,加之這孩子一雙腥紅的雙眼,因此村裏都稱他叫血娃。血娃經常會站在村後麵的山頂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荒原靜靜地發呆,他曾經問過很多人:“荒原的另一邊是什麽?”,然而村裏沒有人能迴答他,他們隻告訴血娃村莊那些試圖穿過那邊荒原的人都一去無迴。然而血娃並不是毫無收獲,母親曾經在夢中給過他另外一個答案,她描繪了一番仙境般美境:很大很大的城市,城市繁榮,人們安居樂業…這個迴答引得血娃無限憧憬,每每望著蒼茫的夜空,血娃都會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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