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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台上出現的紅衣女子並非是落英失血過多的幻覺,因為這個女子也出現在了寧君惜視野中。


    她笑容甜美,似乎不知多少年前攜友而來的那個少女,秋水眼眸中除了這個年紀的少女懷,還有靈動俏皮的顏色,意氣風發。


    這女子,分明與湘靈生得一般無二啊。


    落英愣愣看著不遠處那個心心念念百年的人,嘴唇顫抖,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他被師父收留,初至忘穀時,也是不相信荒誕不經的輪迴之說的。


    那時的他僅僅十歲,剛經曆了飛來橫禍,家破人亡,再加上與實際隻是接觸了不到一的師父來到這個陌生環境,心中除了傷悲隻剩下迷茫懵懂了。


    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不想與其他任何人交流。


    穀裏除了師父,也有一些流落到這裏的其他孩子,大大小小,因為他的搭不理人的格以及是師父唯一的徒弟,孩子們便都有些看不慣他,大的孩子常常帶著小些的孩子找他的晦氣,有時往他上糊泥巴,或者將他推到水溝裏去,或者將他扭打一頓。


    師父知道這件事,隻是責備那群孩子一陣子,對這位避世隱居的老人說,這些也都是一群可憐的孩子啊。


    當時,他很不理解師父的心思,那些孩子卻因為師父的問責將過錯都賴到他頭上,愈發變本加厲地折辱他。


    漸漸,他便不再同師父告狀。


    他討厭這裏,想念慈的母親及和善儒雅的父親,他們在外麵都屬於能夠溫飽不受欺負的家庭,可現在外麵的家都沒了,他隻能在這裏,所以常常在深夜時一個人躲到自己花海裏低低抽泣。


    師父不許孩子們進花海裏,知道了便會大發雷霆,他當時卻隻知道那是不可能有人的地方。


    有一次,他哭泣半夜睡了過去,隱隱約約感覺有人推他,還喊,“你是什麽人呀,怎麽睡在這裏,醒醒?”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紅衣小女孩眨巴著一雙水靈眼眸看他,一笑似乎能把人心都化了。


    他呆了呆,腦袋中忽然想到忘穀中都是白衣,哪有穿紅衣服的小女孩,頓時脫口而出,“你是誰?”


    小女孩掏掏耳朵,在他邊坐下,歪頭一臉埋怨,“我本來是在睡覺,可最近有個鼻涕蟲大半夜地老在我耳朵邊哭,吵得我也睡不著呢。”


    他有點局促不安,不太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卻也能明白些小女孩的意思,低聲道,“對不起。”


    小女孩卻忽然笑起來,如同金鈴般清脆好聽,“其實我一個人也很無聊的,你要是以後每晚都來陪我說說話,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樂意不樂意?”


    他看著小女孩如花的笑臉,沒說話,卻忍不住咧嘴笑起來,哪裏不願意呢,便是永遠不出去了他也願意。


    以後的子裏,哪怕他依然白天受很多委屈,晚上卻有個漂亮耐心的夥伴聽著他訴說,或者兩人隨便聊些什麽,他漸漸對忘穀也不是那麽討厭了。


    可有一天,那群孩子鬧過了,他們非要他鑽他們胯下,還往他上撒尿,弄得他的衣服汙穢不堪。


    那天,花海裏憑空卷了一道龍卷,將那些欺負他的孩子都卷進了花海裏,他愣愣看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現在就跑進花海裏找那個小女孩,連忙踉蹌跑開了。


    那天傍晚,師父不知為什麽,大發雷霆,狠狠甩了他一袖子不說,還將他鎖在了茅廬裏好幾天,不給吃喝,等他被放出來,他已經餓得皮包骨頭,奄奄一息。


    師父問他還敢不敢,他滿腹茫然,卻是又餓又怕,不敢詢問,隻使勁點頭,師父這才麵色緩和下來,親自給他洗澡,換了衣服,又給他煮了粥,摸著他腦袋語重心長說,“以後,不要去找她了。”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終於知道是為了什麽了,原來師父是知道那個小女孩的,可師父為什麽不讓他找她,他心中湧起酸澀,略帶哭腔道,“為什麽呀?其他人都欺負我,就她不欺負我。”


    “她會要了你的命的。”師父輕輕歎了口氣,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以後,你跟著師父住,他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他卻是心中又咯噔了一下,那就不能再去找那個小女孩了,他哭喪著臉,滿臉不願,可師父卻似乎沒看到,起坐去蒲團那邊,“明起,師父開始教你東西,吃完了好好睡一覺。”


    他沒應聲,隻是低頭喝粥,最後在粥下吃到一個不知什麽鳥類的隻有拇指大小的蛋,讓他愣了半天,然後,將蛋連著殼一口吞入了嘴裏,徹底斷了找那


    個小女孩的想法。


    此後,他才知道那群孩子都死了,他惴惴難安,想不通那女孩子到底是什麽人,他哪怕多麽厭惡那群孩子,也沒想過要殺他們,於是,他更堅定了與那女孩子斷絕關係。


    再之後,師父又變迴了那個慈祥和善的白發老人,整除了心穀裏一百多個孩子的生計便是鑽研他那不知多少年的大雜燴。


    師父說,這山穀裏藏著不為人知的巫術傳承,細心的人才能參透領悟。


    師父說,真正的修行是博采眾長,而非一家獨大,是立足於人,而非高人一籌,天地以萬物為芻狗,豈因一人能力之高低而變?


    師父教給了他煉體術,煉氣術,巫術,儒學,法學,陽學……五花八門,也如同師父自己的研究,一團大雜燴。


    他很喜歡學這些東西,關於那個紅衣女孩子的記憶也漸漸被這些東西覆蓋,他的天資常常讓師父驚歎又悵然,因為師父在外麵也不過是個邁不進宗師門檻的老廢物,而且師父也常常感慨自己的無能,空損了先輩的名聲。


    若是讓他一直這般,他倒是樂意至極。


    可一切卻從他十八歲生辰的那晚開始改變。


    那時他已經搬出了師父的茅廬,那些與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們也已長大出穀,隻剩下了對他充滿崇敬的可孩子。


    那晚,他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夢到一個男人抱著個紅衣女子哭泣。他猛地醒過來,心裏有些不舒服,便出屋子透透氣,結果看到花海中站著位紅衣女子,癡癡看著他。


    他一時沒想起是那個陪了他很多個夜晚的青梅竹馬,畢竟已經八年了,立即厲喝道,“什麽人?”


    那紅衣女子轉往花海深處走,他想去追,卻倏忽沒了人。


    這時,師父從旁邊茅廬出來,詢問怎麽了,他心中狐疑,卻不知為什麽不想與師父說,便含糊敷衍了兩句,師父也未多問,這一事便這般揭過去了。


    再之後,他時不時會夢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畫麵,夢到一位紅衣女子,夢到一些從未見過的人和經曆過的事,夢到紅衣女子清脆如銀鈴的笑聲。


    他漸漸記起了那個花海裏的女孩,想起了同樣清脆的笑聲。


    那個不知鬼神的女孩子,他與她到底有什麽淵源?


    他忍耐了一年,終於忍耐不住,打算入花海去找那個女孩子問問,他實在不想一直這般煎熬了。


    那天晚上,他悄然入了花海,聽到花海深處有女子嚶嚶哭泣。


    他並未猶豫,循著聲音過去,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背對著他,一紅衣既熟悉又陌生。


    他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夢中的那個紅衣女子,讓他不自覺眯起眸子。


    “洛霖,你迴來了。”那女子忽然迴頭,熟悉的麵容刺了他的眼,讓他眼前一陣眩暈。


    “靈兒,我是落英。”他盡量鎮定說。


    “不。”女子忽然又哭泣起來,“我等了你幾百年,你就是洛霖。”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才不信女子的話,聲音冷淡下來。


    女子愣了愣,睜大眼睛,眼眶裏淚水瑩瑩,不可置信,“你不認識我了。”


    她聲如泣血,“你不記得前世之事,難道連聽你訴苦的那個小女孩也忘了?”


    這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頓時動了惻隱之心,聲音便跟著緩和下來。


    兩人關係都緩和下來,一切便都變得很好說話了。


    女子交代了她是巫族巫女的份,交代了洛霖與她的恩怨仇,她還說,巫族天生受上天眷顧,除了擁有常人難以期許的天賦,在少數巫族人上還能實施一種絕命咒,以血起咒,可引天地共鳴,這方天地都會記住。


    她說,那些人欺負他,她心疼,他去她那邊傾訴,她也心疼,那天她看到那些人那麽對他,她氣瘋了,想著那些人都消失,他便再也不會受欺負,她不是故意的。


    她說著說著漸漸有了些笑容,開玩笑道,“你若覺得自己不是洛霖,那咒語便對你沒有任何作用,你可敢賭?”


    因為這一番開誠布公,他漸漸不再怨她,又重拾了幼年時的那份友,博覽群書而一直對輪迴之說嗤之以鼻的他便也半開玩笑道,“賭便賭,你若賭輸了,如何?”


    她俏皮說,“輸了我再不見你。”


    “傻丫頭!”他敲了她一個板栗。


    之後,他時不時半夜與她聊聊天,免得這個他唯一的朋友嫌悶,而他站在花海前欣賞滿目火紅時,成片忘花便會無風搖曳,看的他不免會心一笑。


    很長的一段時間


    裏,兩個人心照不宣守著心中的這份默契與歡愉。


    毫無疑問,對於從小孤單的他來說,這麽一個玩伴,很重要和依戀。


    可他忘了他的師父可不止一次提醒他要遠離這片妖豔的忘花海,而且精明警覺得很。


    不過這個涉獵廣泛的老人希望自己的徒兒能自己解決這個棘手問題,而且漸漸明白過來。


    隻是之後,老人不僅沒看到自己徒兒的悔改,還發現年輕氣盛的徒兒開始萌生一種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感。


    於是,一天傍晚,老人在吃飯的空檔跟他理智得談了談。


    令他吃驚得是,老人不僅知道湘靈的份,對所謂湘靈與洛霖的恩怨一清二楚,而且還說這所謂的忘隻是給自己添了層和善外皮的魔鬼花。


    那老人當時苦笑著說,“是她自己說的啊,你知道擁有世間最博大懷,一眼便看出這裏有巫族傳承的祖師爺是如何歸天的嗎,是以飼虎啊。”


    老人最後忠勸,“無論已死巫族人還是不知來處的彼岸,都是不該存世的,親之,恐粉碎骨啊。”


    其他的話,他尚且躊躇不定,可師父的那句不該存世徹底激起了他的抵觸,他猛地起,跑了出去。


    他跑到自己茅廬,將房門死死鎖住,腦袋中無數紛亂思緒混雜,搞的他頭痛裂,不知該信誰的。


    外麵的天色瞬間昏暗下來,茅廬中也漸漸伸手不見五指,黑暗環境中,他心緒竟漸漸平靜下來。


    他想著,他應該找湘靈談一談,不該隨便懷疑師父和湘靈任何一個人。


    他幾番思慮,還是決定去找找湘靈,便打開門栓。


    房外正巧轟隆一聲霹靂。


    藍紫色的閃電瞬間擦亮了一瞬天空。


    然後,他愣住了。


    他看到自己敬的師父正拿著劍對著天空,雷電在天際灌下與長劍相接,將那一紅衣劈飛出去。


    他瞪大眸子,一臉驚恐看著遠處麵目沉的師父。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那個兇神惡煞的人還是自己那個慈善的師父嗎?


    那時的他,修為與師父已相差無幾。


    他的資質,如師父說的那般,實在太好了。


    他眼見著閃電又往那襲紅衣上劈去,目眥裂,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祭出了自己的才磨礪了沒幾年的本命劍,同時體往紅衣方向撲去。


    雷霆劈在本命劍上,接著便劈在了及時趕來的血之軀上。


    他撲在那襲紅衣邊,吐出了口鮮血,因為他來不及使用神通防禦,整個人便是以普通人的血之軀硬生生承受了師父的全力一擊,他感覺整個脊背都碎了,鮮血不停從口中溢出。


    他聽到那老人嘶吼了一聲,“落英!”


    他笑了笑,歪頭看了眼邊的女子,這女子上雖被灼傷了些地方,好在還活著,頭腦一悶,再無知覺。


    他再醒來,感覺口齒間有清甜略澀的汁水,睜眼看到的是湘靈蒼白脆弱的麵頰,他渾如同散架,但更驚訝自己竟然還活著。


    “你還活著,那就好。”湘靈憔悴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你不會忘記我的,對吧?”


    “傻丫頭,你在說什麽?”他掙紮著坐起來,抹了下嘴角,愣了下,看著手背上的血汙,這不是血,血不會這般清甜,“這是什麽?”


    “不要忘記我。”湘靈輕輕得笑,“我要走了,這次是真的。”


    “你去哪兒?”他一把拉住湘靈的手,又愣了一下,緩緩低頭,白皙中的血色刺痛了他的眼,“你做什麽了?”


    “我現在是精怪,我的血可以救你。”湘靈笑得依舊清淺。


    “你瘋了,我不需要你救!”他手忙腳亂給她止血,卻感覺肩膀上一沉。


    “你輸了。”湘靈軟軟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生生世世,求而不得。”


    他如遭雷擊。


    “我要走了,再也不會見你了。”湘靈輕語。


    “不,輸的是我,你贏了,你不能走。”他徹底崩潰,似乎他真成了當初那個抱著女子哭泣的男子,“不要走,你不要走,我什麽都答應你,都可以補償你,別走……”


    他驚慌失措,那一刻,他信了輪迴,卻隻能無助摩挲著湘靈肩膀。


    “我記住了……”湘靈輕輕說,體在如同泡沫般消失。


    最後隻留一縷香風。


    風卷起滿目花瓣,卻如同一場蕭索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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