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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君惜不是沒傷過人,甚至間接性殺死過人。


    但他從未親手殺過人。


    即使這三天被人找茬,他出手也隻是把他們凍起來,會讓人元氣大傷,卻不會傷及性命。


    這並不是他慈悲為懷,或者不敢殺,而是單純地不想殺。


    對於少年來說,很多事其實都可以不在意,包括殺不殺人這件事上。


    特別是小齊叔在身邊的這段時間。


    他從不覺得殺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隻是不喜歡,所以不曾殺過。


    可事到臨頭,他難得的懵了。


    剛才的一切幾乎是麵臨危險出自本能的反應,他卻從沒想過,他會有出劍這般狠辣的時候。


    猝不及防的反應加上軟劍入肉的觸感太過真實,把他一時間嚇住了。


    就在這時,破空聲響,一道劃破天宇的流星箭光射來,直直衝向寧君惜。


    這一箭,絕妙到極點,讓人避無可避。


    突如其來的絕命危機,寧君惜猛地迴神,本能般抬劍一劈。


    “嘭。”


    劍與箭對碰,驚起一陣疾風。


    瞬間的延滯,讓寧君惜有了反應的機會,左手抓向隻是微微偏折的箭身。


    但感一股巨力傳來,整個身子頓時被帶出去,嘭地撞在身後的大樹上。


    寧君惜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一抹鮮血自左胸處印開。


    他猛地抬頭看向長箭射來方向。


    又一支長箭激射而來。


    與此同時,樸實無華的一劍劈來。


    嗤一聲輕響,長箭被斬成兩半,無力墜落在地。


    然後,又一劍直接劈向了長箭射來方向。


    樹倒草飛,落葉四起。


    一道人影踉蹌逃離,速度極快。


    齊實臉色難看至極,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暴戾,卻沒去追,而轉身半跪下去看少年。


    比寧君惜還發懵的毛球終於反應過來,叫了起來。


    “沒事,沒事。”寧君惜心有餘悸,揉了揉毛球腦袋,咬著牙迴了聲,唿吸有些沉重。


    因為寧君惜反應及時,箭傷避開了要害,也就流血多一點,丟不了性命。


    三個青年見情況不對,早跑沒了影子。


    齊實看著死撐的少年,伸手抹了抹他臉上的不知是汗還是雨水,“少爺忍著點。”


    寧君惜勉強笑笑,閉上眼睛,又有些不放心小聲說,“齊叔,你小心點啊,要是手法不熟練的話,就直接打暈我,挺疼的。”


    齊實一抬手,直接把寧君惜敲昏了過去。


    毛球駭了一跳,又大叫起來。


    齊實皺了下眉,斥道,“閉嘴!”


    剛才不知道護主,現在開始作了。


    毛球小身子一僵,蔫頭耷腦,不叫了。


    ……


    齊實的手法很熟練,無論取箭,處理傷口,還是上藥包紮都很幹脆利落。


    畢竟他在外麵孤身闖過十幾年,命懸一線也經曆過不止一次,有些東西駕輕就熟。


    他打暈寧君惜,隻是不想讓少年看出更多東西來。


    此時,兩人處在一間荒廢的竹屋裏。


    難得屋頂不漏水,屋裏便灰塵四布。


    毛球被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還不忘護著點懷裏的小怪。


    齊實給寧君惜處理傷口時,順便將小怪從他口袋裏拿了出來,也不知是小怪運氣好,還是寧君惜有注意,小怪並沒有被傷到碰到。


    齊實坐在一角,眼神晦暗不定把玩著手裏的一截箭。


    軍隊的箭矢與民間流傳的箭矢大有不同,且每一支隊伍,都有隱晦的標誌,很容易區分。


    這支箭矢分明是軍伍中的。


    而這種穿透性極強的箭頭,可不是一般軍隊能有的。


    是不是栽贓嫁禍,一查便知。


    齊實猛地攥緊了箭矢,眼中流露出狠色。


    若還是因為當年的‘蟒食龍’,可別怪他們不給元臻王朝麵子了。


    他們已經忍了夠久了。


    ……


    寧君惜再醒來時,天色已完全黑了,竹樓外雨打屋簷聲滴滴答答,很是清晰。


    蜷曲睡覺的毛球抬起腦袋,咿呀了聲。


    “嗯……唔。”寧君惜順著聲音摸過去,誰知稍微動一下胸口裂開了般痛,便徹底老實了。


    毛球又咿呀了聲,縮迴頭繼續睡覺。


    寧君惜迷糊了會兒,才想起來來龍去脈,不由氣唿唿起來,“死毛球,你可是神遊境的妖獸,那麽一支箭矢射過來,你不會攔一下啊,你這麽慫,會失去我的,你知不知道?”


    齊實從外麵進來,聽到少年這麽沒心沒肺的話,無奈笑笑,“少爺醒了。”


    毛球將自己縮成一團,死豬不怕開水燙。


    可惜寧君惜看不見。


    “齊叔,你下手這麽重,良心不會痛嗎?”寧君惜偏頭看向齊實,又呲了呲牙說。


    齊實怔了下,這是埋怨把他打昏的事了,抿唇道,“是少爺讓打昏的。”


    “我就是隨便說說,緩解一下氣氛。”寧君惜苦著臉,一臉鬱悶。


    齊實當沒聽見,他不知從哪兒弄的藥,黑乎乎一碗,冒著熱氣,招唿一聲,“少爺,喝藥。”


    “好苦啊。”寧君惜看了眼,砸吧了下嘴,不想喝。


    生病的人有資格耍小孩子脾氣。


    齊實還是當沒聽見,彎下腰去扶少年。


    長痛不如短痛。


    寧君惜呲牙咧嘴將藥喝完,又麵目扭曲躺下,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連手指頭都有些抖了,抱怨,“齊叔,你會不會照顧人啊?”


    齊實臉色有點別扭,將碗放下,盤膝閉目。


    他當然是不會照顧人的。


    雖然之前照顧了少年兩年,可那兩年他除了抱著少年四處跑,也沒幹什麽。


    實在是少年太好養,吃飽了穿暖了,什麽就不用管了。


    寧君惜緩了半天緩過來,想著好歹是第一次中箭,要留作紀念,就問,“箭頭呢?”


    “丟了。”齊實迴答。


    “能找迴來嗎?”寧君惜有點不甘心。


    齊實無奈睜開眸子,認真說,“放少爺一個人在這裏,不行。”


    寧君惜哦了聲,“那射箭的是什麽人?”


    “他逃跑速度太快,隻是重傷,沒殺掉。”齊實臉色有些難看說。


    “那他是個宗師吧?”寧君惜並不是很在意。


    “小宗師。”齊實點頭。


    “那就行。”寧君惜鬆了口氣,“要是個中三品的,那就太打擊人了。”


    齊實怔了下,麵色有些古怪。


    他以為少年猜出來些什麽呢,沒曾想少年在意的竟是這個。


    寧君惜閉上眼睛,自顧自道,“不過,我覺得那個人不像江湖上的,也不像刺客,齊叔說,可能不可能是軍伍裏的?”


    齊實臉色一僵。


    寧君惜又搖搖頭,否定道,“應該不會,否則就有得把柄了。”


    齊實臉色陰晴不定。


    寧君惜似乎沒了討論的興致,睜開眼,可憐兮兮說,“齊叔,有點冷。”


    齊實從芥子戒中拿出一套衣服給寧君惜蓋上。


    “齊叔可以讓毛球守夜,我先睡了。”寧君惜滿意咧嘴笑,說了聲,閉上眸子。


    “嗯。”齊實應了聲,起身站在竹屋門口,輕輕吐出口氣。


    然後,他有些怔怔看向屋外。


    竹林中升起了霧,朦朧了原本就不甚清晰得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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