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看那大少爺是如何摔了個狗啃泥的模樣,若馨便迴過頭來,看向將她牢牢護在胸膛前的白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白容,沒事了。”


    白容鬆開手,雖沒說話,卻還是上下檢查了若馨一番,方才鬆了一口氣去。


    “白容,你怎麽會在這?”對著白容問了句話,若馨低頭將衣服整了整,想到白容出現得時間這麽剛好,她稍抬眸看了他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不會是從清早出門便一路隨著我來的吧?”


    白容表情略驚,有些惶然地垂下頭去。


    看到白容的麵廓緊繃,耳垂處也隱隱漫上了紅,若馨心中了然,輕輕一笑,“既然都跟來了,為什麽不出來和我一同走,也好作個伴。”


    繃了身子,白容有些僵硬地答道:“白容以為姑娘不希望有人跟在身旁。”


    他的聲音古怪,雖然壓抑著,卻還是讓若馨聽出了一絲落寞。


    莫非他心中還記著那日的事,還在意她以祭司的能力、主子的身份威脅命令他不許在她死後也一同赴死麽?所以也以為她是不想身邊有人跟著覺得不自由,所以才遠遠地跟在自己後麵,暗中保護麽?


    傻瓜啊!


    若馨伸手,輕輕扣握住他帶著厚厚老繭的手掌,微笑道:“有你護在身邊我怎麽會不希望。這世上除了你和胭脂,我還能相信誰可以真正護我周全呢?活著一天,我便希望與你們好好相伴。以後不要這樣了,如果想一起出來,說一聲便是了。”


    白容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垂眼看看兩人相握的手,麵上表情又似有些掙紮了。未過多久,他便抬起頭看著若馨,開口道:“姑娘,白容會遵姑娘之命,不管未來發生何事,都會好好活在世上。姑娘在的一日,白容便會誓死守護姑娘。若有一日姑娘不在了......隻懇請......”白容流利的話語到了這卡住了,他麵上表情貌似如常,黑沉的眸子卻有些閃爍著。見若馨認真地等著他,白容挪開眼,堅毅的薄唇此刻微微有些抖,抿了抿,便接著一口氣說道:“隻懇請姑娘黃泉路上等白容一道,下輩子,無論投胎何處,白容都要再護姑娘左右。”


    若馨沒料到白容竟會對她提出這個請求,一時之間竟有些愣怔住了。


    白容向來不擅言辭,這些話他說出口艱難卻又如此流利。不知是他想了多久,又在心中演練了多少次。


    白容見若馨許久沒有迴話,便又轉過頭來,望著她。


    看著白容滿是期冀的目光,若馨的胸口猛地一跳,五味陳雜,有些酸,有些甜,有些苦,有些澀,她已經無法嚐到的滋味卻在心中一一流過。白容說的這些話讓她的心暖暖的卻讓她感到難過。


    下輩子麽?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下輩子再沒有什麽責任,沒有什麽束縛地活一遭。


    隻可惜,她沒有下輩子,也沒辦法實現白容的這個願望。


    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有些憐惜也有些難過地握緊白容的手,若馨微微垂斂下眸子,不讓白容看到她情緒的波動。深深吸了一口氣,若馨唇邊揚起歡快的弧線,笑道:“那是自然,下輩子,不隻你,還有胭脂,我們三人定還要再在一起。”


    白容微微蹙眉,低低說了句,“不想下輩子再有她。”


    若馨一愣,知道這兩人雖然沒過爭吵,卻向來不對盤,看不順眼對方,不覺又笑出聲來。


    看著若馨唇邊的笑意,白容靜靜的,眼底倒映著從來隻有的一個人的麵容,隻是沒人知道在那深處也藏著一抹無人知曉的溫柔。


    ......


    背後,關景天摔了出去,正好摔到了路邊的一家賣糕餅的小攤上,在小販的驚唿聲中,他又從小攤上摔到了地上。好在那些層疊的糕餅緩了他落馬的衝勢,因此大少爺雖然摔得姿勢難看,倒也沒有受什麽傷。


    周圍的一些行人見此狀況不覺笑了出來。


    聽到那些奚落的笑聲,關景天滿麵窘紅,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翻身而起,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


    那匹馬兒還半跪在地上,前腿處有一個傷口,像是被人打到的。


    “呸呸,是哪個沒長眼睛的敢暗算本少爺?”抹去臉上青白黃紅的粉粉末末,一邊表情嫌棄地吐掉被塞了滿口的廉價糕點,關大少爺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地來找讓他當場丟臉的罪魁禍首。


    關大少衣冠不整,俊美的臉上猶有些糕渣,他一手有些丟臉地扶著後腰,一手拿著那木棍,氣勢兇狠卻姿勢不雅地沿著來路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左右掃視著,走到若馨身旁,與若馨四目相對,關景天竟嚇了一跳,喊道:“是你,妖婦!”


    白容黑沉的俊眸掃向不知死活的關景天,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握著長劍的手一緊,似要出手。


    若馨壓住他的手,道:“別動手,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誰是小孩!”聽到若馨喊他小孩,關景天心中懼意頓去,漲紅了臉,舉著樹枝便衝了過來,


    在他衝到麵前時,若馨身子一閃,閃到他背後,順勢抬手鉗住他握著木棍的左手背到了身後,同時壓低了他身子。


    這些動作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完成,關景天根本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製住了。


    “放開我,你這個臭女人。”手中的木棍落了地,關景天麵紅耳赤,扭過脖子來衝若馨喊著。


    他本就沒有傷人的意思,舉起木棍也不過是想嚇唬一下若馨,豈料反而被她以這麽難看的姿勢壓製住了。


    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嗬護的嬌貴的身子哪有被人這樣粗魯對待過,刹時間,他便疼得眸眶湧滿了丟臉的淚水。被若馨拗在背後的雙手隱約得發著顫,顧及到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他卻依舊咬牙撐著麵子。


    “你在鬧市騎快馬四處衝撞,要逞什麽威風、英雄?若是撞死了人,你以為僅靠你家的那些錢和京中的關係就能解決的嗎?”若馨使著巧勁,一點也不吃力地壓製著關景天,慢慢開口。


    “本少爺愛怎樣就怎樣,要你一個臭女人管。”


    關景天不服氣地迴嘴,手臂被若馨稍一壓,他終於受不了痛叫了一聲。


    “大膽的女人,你放開本少爺。”被雙手被若馨死死鉗製著,甩又甩不開,實在痛得受不了了,關景天皺起了眉,明亮的雙眸狠狠地瞪著若馨,惡聲惡氣地吼道,“我哪有逞什麽威風,我剛迴府就看到這馬從大門裏衝了出來,後麵幾個人拉著都拉不住,本少爺好心想讓它停下,這才跳上馬,誰知道它會衝到鬧市裏。”


    還真的是有夠笨。既然沒有禦馬的本事又何必逞強,好心倒是辦了壞事。


    若馨搖頭,便鬆了手去。


    察覺到若馨鬆了手,關景天便猛地直起身,這一弛一緩,兩人竟撞在了一起,而若馨的唇也不小心滑過了關景天還帶著糕餅香氣的光滑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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