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任性過,她看淡身邊的東西,卻第一次真正想握住一樣東西,至少讓自己短暫的、快到頭的人生不要留下最後的遺憾。


    緣分,錯過了或許就再難把握。


    她曾放棄了一次去爭取幸福的機會,過去的事,她不想也不會去後悔。如今,她隻想讓自己不要再錯過第二次。


    風華望著她,滿麵詫愕,靜澈的雙眸不複平靜。


    寢房中一片死寂,從清和坊前廳遙遙傳來的絲竹之聲此刻聽來格外清晰,歌女靡宛虛渺的歌聲讓凝滯住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秘。


    房門不知何時被打了開,門外站裏的是依舊一臉平淡的青衣小仆和另一個不知何時來的、一臉愕然不可置信的雲鑼。


    輕風透過開敞的門吹了進來,拂過風華身後伏貼的長發,一縷黑發飄飄地掠到額前,風華沒有動作。


    風華的頭發看起來黑順而柔軟,人們都言發軟之人心也軟,不知他是否也是如此?


    “白姑娘方才說......”許久,風華緩緩開口。


    看著風華靜淡的臉龐上如今不複平靜,若馨淡挑秀眉,嘴角微揚,“我說,我想讓你做我的男人。”


    她早已不是十七八歲容易害羞的妙齡少女了,況且,也沒害羞的必要。她很少有真正執著實在非得不可的東西,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是對於她真正喜歡想要得到的事物,她也不會扭扭捏捏,縛足不前。


    門外又傳來一聲抽氣聲。


    若馨淡淡瞥了一眼,抽氣捂住嘴的是雲鑼,無言依舊靜靜地站著。


    雲鑼估計也非少見多怪,以風華如此才貌人品,向他有意求愛的女子估計不少,隻是若她這般如此直白露骨地道明目的的怕是沒幾個。


    “白姑娘莫拿此事說笑,事關姑娘名節......”在若馨從容愜意的目光之下,風華移開視線,微微蹙起了俊眉。


    若馨毫不在意地笑道:“世間男女的情愛本就是自然之事。喜歡一個人,想要一個人,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與名節有何關係?”


    畢竟是在舞坊中謀事,見多了聽多了,因此對於若馨大膽的求愛吃驚隻是一段時間,未過須臾,風華也慢慢定下心來,平靜地說道:“白姑娘,你我不過初識。若是風華的言語舉止讓白姑娘有所誤會的地方,風華向白姑娘道歉。”


    若馨搖搖頭,黑眸清明隱隱帶著璨光,“人和人不都是由初識進而熟稔的麽?即便是熟識的兩人也並非是真正了解對方的,況且兩個人在一起,還有很長的時間去互相了解。我並非因你的行為舉止而誤會什麽,我隻是的的確確從心中想要你這個人。”


    風華注視著若馨,卻沒有絲毫動心的痕跡,他淡淡迴道:“並非時間的關係。風華與白姑娘投緣,但對姑娘並無男女之意。”


    聽到風華的拒絕,若馨並不氣餒,心頭反而微微有些愉悅的感覺。


    唇邊帶笑,若馨問道:“風華婚配與否?可是已有妻妾伴隨?”


    風華看了她一眼,暗灰的眸子深深,輕移開視線,答道:“尚無。”


    笑意深了些,若馨再問道:“風華如今可有傾心的女子?”


    “沒有。”風華眉心淡蹙,卻還是沒有隱瞞地迴答她。


    “風華從前可曾與哪個女人私定了終生?答應她一生不再接受其他女子?山盟海誓過一類的?”


    隨著若馨唇邊笑意的加深,風華的臉色也愈加僵凝,雖是如此,依舊答道:“沒有。”


    若馨笑著坐正身子,坦然地看著風華,說道:“若馨行事心中皆有一個準則。對於男女之事,若馨的準則就是不壞人姻緣。若風華身邊已有情投意合、心之所向的女子,若馨定然不會再說一句讓風華憂擾之言。你如今依舊獨身一人,我自然不能逼迫你喜歡我,但你卻也沒辦法讓我放棄去追求一個人。”指間輕輕地順過衣袖,停頓了一下,若馨慢慢再道,“我並非要風華允我一生,隻是想你能陪我一段時間。”反正她的時間也剩不長了,陪她,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門外少女輕聲一句低罵,似是在說她不知廉恥。


    若馨笑笑,不予理會,她從不在意旁人眼光。若因為顧及廉恥,而失了她渴盼的東西,這才更讓她嘔心。


    風華聽完後神情淡淡,麵容微垂,隱在燭光幽暗之處,不知他心中所想。半晌後,他才道:“風華無心情愛,和風華一起,隻恐辜負了白姑娘的一番心意。”


    若馨莞爾笑道:“是不是辜負,是由我自己來判定的。若是結局這份情依舊不能為我所得,便是我無能,也是我們當真無緣,若馨自不會再強求。隻是如果這一次連爭取都沒有就放棄,或許我到死了,也會留下遺憾吧。”


    她已經放手過一次,隻因那個人臉上的愛恨都非因她。


    卻沒想到,時值今日,她會遇上一個讓她感情再起波瀾的男子。她未奢求過她喜歡的人也會以同樣的心情喜歡她。她隻是想要追求一次,嚐嚐男女情愛的滋味,去體會一下光明正大喜歡一個人追求一個人的滋味。


    她命不長矣,白容她不敢碰,碰了等於將他一同拉進了地獄。風華情淡,或許還是好事,至少到時她走了,他也不會感到多少悲傷。


    風華唿吸微微一亂,幾不可察。他從床邊圓凳上起身,眼睛也未看若馨,淡淡道:“天色已晚,若不嫌棄,白姑娘就留在這待一宿吧,明日風華會讓人為姑娘備好馬車。風華就不打攪你歇息了,告辭。”言畢,他緩緩轉身向門口走去,仿佛先前若馨的言語隻是一場空夢,頎長的背影帶著淡淡的冷寂之感。


    若馨笑意未減地看著風華離去的背影,看著他輕掩房門,也掩去了門口兩個表情不一的觀眾的身影。


    她慢慢躺迴床上,桌上燭火未滅,幽暗的燭光照映著白紗帳,隱約而朦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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