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星盤倒塌,就像點燃了導火線。幾秒鍾後,附近四五具玉俑身上的金絲都被抽開了,玉片劈裏啪啦散落一地,露出了裏麵猙獰無比的幹屍。


    緊接著,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整座岩洞裏的玉俑全都散架了,玉片散開的聲音嘈雜如疾風驟雨。與此同時,洞口處也傳來一連串機關鎖動的聲音,封住了迴頭路。


    四麵八方成千上萬的幹屍開始掉落幹皮,屍群中有“咯咯咯”的響聲此起彼伏……起屍在即。


    縱使是朝兮,麵對著這麽多的活屍,也不由得膽寒。


    他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跟這些不靠譜的人一起下地了……哪怕是為了張起靈!


    下次再看見張起靈或是誰的身邊跟著眼生的夥計,他就先開槍把那些人給突突突了,免得派不上用場還拖後腿。


    氣不打一處來,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越來越多的活屍從散落的玉片裏爬了出來。因為活屍不會爬高,眾人攀到了一些比較高大的青銅器上,居高臨下地掃射,各種槍聲響徹了整個岩洞。


    子彈所過之處,都有活屍被擊中倒下。


    可這些活屍就像僵屍一樣,沒什麽智慧,隻有攻擊本能,盡管受到傷害,依然前赴後繼地向他們湧了過來。


    他們有槍在手,但麵對著這麽多的活屍,別說子彈不夠,就算夠用,人也得累趴下。


    更別說有少數逼到了他們腳下的活屍,爬不到青銅器上去,就開始猛力搖動柱足。


    活屍的力量大得驚人,青銅器劇烈地搖晃起來,吳邪和胖子腳下不穩,險些摔了下去。


    朝兮的核心肌群很穩,可衝到腳下的活屍越來越多,遲早這些青銅器就會被推倒。


    胖子急中生智,索性放下了手槍,打開背包——都說輕裝簡從,他竟然背了一包雷管!


    朝兮根本沒空製止他了,反正要麽是震塌了岩洞被壓死,要麽是被活屍給咬死。


    如果這個岩洞足夠結實,選前者說不定還有一條生路——朝兮就賭那個生路。


    胖子先丟了一個出去試探,雷管在空中拋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在一群活屍裏炸開了花。


    炸藥自然比子彈好用,於是胖子手上不停,背包裏的雷管很快都被丟了出去,算是暫時抵抗住了活屍的進攻。


    其他人也配合著他,將逼至身前的活屍打飛。


    暫得喘息之機的眾人開始在四周尋找離開的路,然而卻驚訝地發現先前他們看到的那些石門都是鑲著青銅的,就算把tnt拿來也未必能炸開。


    雷管的餘量已經不多了,正當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眾人仰頭去看,原來是炸藥震斷了拉著懸空爐的一根鐵鏈,重力平衡被打破,其他鐵鏈也相繼斷裂。眾人紛紛躲避,隨即看見懸空爐掉落下來,重重地砸進了洞穴底部,砸出一個好大的深坑。


    “下麵是空的!還有空間!”吳邪興奮地喊了起來。


    朝兮應聲看去,隻見丹爐深深地陷在底下的空洞裏,四周全是裂縫,通往地下。


    如果他所料不錯,那星盤下就是入口……也是西王母原本準備好的鬼門關。


    地下有什麽無人能知,那些活屍好像很懼怕下麵的東西,所以不敢接近那些裂縫。


    但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最近的裂縫還有一些距離,烏泱泱的活屍紮紮實實地攔在了中間。


    正當此時,張起靈突然拿走了胖子手上僅剩的兩個雷管,丟進了攔路活屍中,隨後跳了下去。


    朝兮猜到他要做什麽,急忙高唿:“不可!”


    話甫落,張起靈便用一把匕首劃破了掌心,鮮紅的血液劃出一道拋物線,他迴頭大喊:“快走!”


    天神降臨,拯救世人,開出了一道血途。


    活屍畏懼於麒麟血,不敢靠近,可耐不住數量龐大,很快,張起靈也有些捉襟見肘了。


    “踏馬的,你有多少血夠折騰的?”朝兮吐了口唾沫,也跳了下去。


    他自然比不上張起靈血統強大壽命長久,但這身血脈卻在隕玉中接受過洗禮,對付活屍和蛇蟲鼠蟻很有效果。


    九門張大佛爺用了都說好。


    有雙重麒麟血開道,其他人卯足了吃奶的力氣,迅速通過了活屍群,爬到丹爐下的裂縫中去。


    黑瞎子走在最後,朝兮一把將張起靈推到他懷裏去,道:“快帶他走!”


    張起靈血統強,可也因此患有貧血和凝血功能障礙,又要放血又要鬥活屍,這會兒已經開始犯暈了。


    黑瞎子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心知不能耽擱,聽命帶著張起靈下到裂縫裏。


    眼看著張起靈消失在一片黑暗裏,朝兮總算鬆了口氣,咬了咬嘴唇穩住心神,也往丹爐邊退,矮身鑽了進去。


    這下麵是星盤下機關的一個夾層,非常逼仄,眾人貓腰走了半天,才到了真正的“入口”。


    那是一個小小的石腔,同樣有著張起靈留下的記號,張起靈自己看見記號時有些驚訝,但明顯他看得懂,並據此找到了一個隱藏在山壁中的機關。


    隻是他剛放過血,身上有些脫力,朝兮當即下令原地休息片刻,並讓白翎來給他包紮。


    王蛇拿了紗布碘酒等物過來,也想給自家老板包紮,然而話沒出口,就被那個黑瞎子搶了過去。


    “朝爺,伸手。”


    黑瞎子的表情十分嚴肅,可動作卻極其溫柔,一點點除去傷口周邊的血汙,碘酒消毒,白藥療創,再用紗布仔細纏好,打上一個很不符合情境的蝴蝶結。


    朝兮全程都沒有皺一下眉——他的痛覺神經早八百年就失靈了,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


    黑瞎子虎著臉說:“以後……”


    “以後我還會這樣。”朝兮打斷他的話,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投向包紮完畢、靠在吳邪背上閉目養神的張起靈,淡淡一笑。


    前路艱難,風雨三千,朝兮深知自己做不了神明的救贖,那至少做他的後手,保他一世長安。


    黑瞎子臉色一沉,心知自己不該為此而動氣,卻忍不住勸說:“朝爺,你就不能……”


    又是沒等他說完,幾步之外的陳文錦喊了一聲:“謝先生。”


    朝兮起身走過去,看陳文錦好像在研究那個機關,帶了幾分懇求的意思,說道:“我聽張起靈說起過您的身份。您也是張家人,這個機關,您有無辦法?”


    朝兮下意識縮了縮左手。


    陳文錦澀然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您的本事,我從前聽……聽他說過,我隻是想快些……”


    “不巧了,剛才割傷了手,幹不了這麽精細的活計。”


    朝兮舉起纏著厚厚紗布的左手搖了搖,輕輕一笑:“我是左撇子。”


    陳文錦有些失望,但態度良好地道歉:“對不起,是我太心急,強人所難了。”


    “知道自己傷了手還不乖乖休息。”


    身後驀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他手上的左手,順勢攬過了肩膀,將他按坐在一截斷裂的石壁上。


    “小嘎豆子,你讓誰乖乖的?”朝兮挑了挑眉,照著黑瞎子的迎麵骨就是一腳。


    嬉笑怒罵,百態人生。


    陳文錦瞧著他們說笑,想到一些陳年舊事,也跟著笑了笑,目光卻放的越發深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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