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幻境,離開岔道,的確費了些功夫。


    可惜前方仍不是朝兮期待的那個所在,而是比進來時更大的一個空間,大概是某種防範土夫子的措施吧,裏麵並沒有什麽陪葬品,隻有四尊鎮墓獸守在四方。


    四周的牆壁呈圓形,上麵遍布著八八六十四個孔洞,包括他走過的這個,應該跟齊鐵嘴提過的伏羲六十四卦有什麽關聯。


    與其說下墓,倒不如說是走迷宮了。他敢確信,這個墓裏一定不止一個這樣的空間。


    即便他們能夠走出岔道,也未必就能到達同一個地方。


    所幸他運氣好,因為很快,他就聽到了齊鐵嘴驚喜交加的喊聲。


    “謝老板?謝老板!你可算來了!”


    齊鐵嘴歡唿雀躍著,旁邊是疲憊加狼狽的張啟山和二月紅,看樣子他們也是剛剛碰上頭。


    “呦,軍爺還活著呢。”朝兮掛上一副氣死人不要命的笑臉,大力地拍了拍張啟山的後背。


    張啟山轉了轉脖子,臉色泛起青白,似乎十分不適,連眼神都僵硬了。


    齊鐵嘴快人快語:“謝老板還說呢!您要是再不出現,我們佛爺就要親自去裏麵找您了!”


    一邊說,一邊還嘖嘖幾聲,扯著朝兮讓他去看張啟山後脖頸上的傷口。


    朝兮這才發現張啟山滿手都被鮮血染紅了。傷口是在後頸處,用軍刀割出了一道二寸來長的傷口,不算嚴重,但深度不淺,上麵還殘留著幾根頭發。


    二月紅看了一眼,說:“應該是剛剛把那名老先生帶出去時粘上的,幸好佛爺發現的及時,要是被頭發怪鑽進血肉深處,隻怕……”


    “你們讓開。”朝兮沉聲道。


    二月紅和齊鐵嘴瞧了他一眼,雖然不解,還是乖乖退開。朝兮得以上前,不由分說地去解張啟山的扣子。


    張啟山的瞳孔有一瞬的緊縮,但始終沒有開口,任憑他施為。


    看到那勻稱而虯結的肌肉時,朝兮不可控製地暗自與陳皮的做了個對比,然後不得不承認,張啟山的身材比陳皮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難怪那位尹大小姐非要嫁給他……從比較膚淺的角度來看,確實是挖到寶了。


    張啟山身上的傷疤並不比陳皮少,奇怪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是鞭打過的傷痕,此外,還有幾處槍傷。


    張瑞桐的這個孫子,也沒少遭罪。


    朝兮歎一口氣,舉止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輕柔,而是毫不客氣地把張啟山的腦袋往下按。


    張啟山悶哼一聲,傷口在這粗暴的對待下撕裂開來。


    “謝老板,你倒是輕……輕點兒啊。”


    齊鐵嘴不滿地抗議,卻收到了一個無情的白眼,下意識地聲音越來越小。


    “你有本事就自己來,沒本事就閉嘴。”


    朝兮低頭解開左手上纏著的紗布,掌心的傷口是先前為了救副官而劃破的,隔了這麽長時間,血液早已經幹涸了,連同最裏層的紗布一起結成血痂。


    他毫不猶豫地將紗布撕下,傷口瞬間崩開,汩汩流出殷紅的血,然後握了握拳,讓血滴在張啟山的傷口上。


    張啟山一個激靈,那感覺就像一滴滾燙的蠟油滴在了血肉裏,緊咬著牙沒有痛哼呻吟,額頭上流下大顆大顆的冷汗。


    “扶住他。”


    朝兮冷靜吩咐,又從背包裏拿出了鑷子,將傷口內外的毛發仔細剔除。


    最後,撒了金瘡藥,用紗布仔細纏好。


    “出去之後記得去醫院換藥。”


    “……多謝。”


    三言兩語,別無他話。


    齊鐵嘴圍觀著朝兮與張啟山的相處模式,心裏就捉摸不透,好像劍拔弩張是他,掛念照拂也是他,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


    後麵的路,因為有朝兮和二月紅的通力合作,行動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他們又走過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遍布孔洞的空間,終於,二月紅用鐵彈子試出了唯一正確的道路。


    朝兮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進去的。


    他默默瞧著二月紅和張啟山爭論了半天,才定下由二月紅進去,張啟山和齊鐵嘴在外接應,以兩個時辰為限,過時不留。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轉身鑽了進去,聽見張啟山的一句:“小心。”


    不禁勾了勾唇。


    這個孔洞裏岔道不多,許是因為前方通往真正墓室,建造者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沒有設置過多的障礙。


    很快,第二道青銅門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這道門相對小些,兩側沒有城牆,門上隻有浮雕沒有字,上麵描繪的應該是建造這座墓時的場景,看年代推算,是商周時期的製式,少說也有幾千年了。


    一般來說,商周時期的王侯下葬時,都會舉行大型祭祀活動,而祭祀就需要祭品。除了牲畜、五穀,最重要的祭品就是由奴隸、平民或小貴族組成的“人牲”。


    浮雕上詳細記錄下了這一過程。


    與其說是祭祀,不如說是一場殺戮。


    他招唿二月紅過來,一同將門推開。


    內裏沒有一絲光亮,黑的可怕,他們摸索著向裏麵走去,手電筒的光線四處飄忽,可他們甚至來不及匯聚到一處焦點,就聽見了一種惡鬼吟詩般的聲音。


    變故乍生。


    四麵八方忽然傳來破空之聲,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向他們包圍過來。朝兮聽到二月紅的哀鳴,同時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濺到了他的臉上。


    是血。


    手電筒很快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地滾遠了,本就晦暗的光線越發派不上用場。幸而此前一段時間朝兮習慣了黑暗,勉強能夠鎮定自若。


    兩個人在墓室中和那些東西纏鬥起來。


    朝兮掏出手槍,對著那些東西的方向放了兩槍,聽迴音,子彈是嵌入了石壁上,並沒有擊中目標。


    “二月紅!”他這是第一次叫二月紅全名,語氣不善,“要命就滾過來!”


    他用短刀在掌心劃了一個十字,讓鮮血流的更加洶湧,然後用這隻手去握住了二月紅的手腕。


    特殊的血腥氣在空氣流通不暢的墓室裏彌散,受此影響,那些“東西”也稍微安分下來,不敢輕易接近他們。


    二月紅沒功夫在意他在稱唿上的小小改變,焦急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不像是之前遇到的飛蛾和頭發怪……”


    朝兮在黑暗中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的確很難形容那些東西是什麽。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鬼,那圍攻他們的就是傳說中沒有腳的幽靈,穿著白紗漂浮在空中,沒有實體,卻能勾取凡人的性命。


    記得以前,挖礦道的日本特務也遇上過一迴,形容那東西是日本怪談中的“鐮鼬”,一種在伴隨著旋風出現的妖怪,用像鐮刀一樣銳利的爪子襲擊遇到的人。


    當時他還以為日本人隻是遇見了飛蛾或頭發怪以後,由於精神錯亂顛三倒四信口胡說的,沒想到那東西真的存在。


    要想對付它們,隻怕將他的血全都放幹也不夠用。


    但如果就此離開,就永遠無法確認那件東西的存在。


    就在這時,二月紅忽然開口:“謝老板,你聽,有缺口。”


    朝兮一愣:缺口?


    隨即靜下心來,在又開始躁動的破空風聲裏,他很快意識到二月紅所說的“缺口”——是指某個方位裏沒有那些“東西”。


    隻要是活物,自然就會有懼怕的東西。


    這說明那個方向一直走下去,有更加恐怖、更加神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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