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年初這個看似平常的聚會裏,再一次與許願相遇。


    當他邁著沉穩的步伐從門口緩緩走進來時,原本熱鬧喧囂的會場似乎都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坐在角落裏的許願,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抬起了眼眸,視線直直地落在了那個正朝這邊走來的身影之上。


    就在這一刹那,她隻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一般。


    樊振東當然清楚地知道,但他卻始終低垂著眼眸,像是刻意要避開許願的目光似的。


    然而,隻有他自己心裏最明白,這樣做並不是因為冷漠或者無情。


    而是生怕一旦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便會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洶湧澎湃的情感。


    許願的內心此時充滿了糾結和掙紮。


    她很想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關切地詢問一下樊振東身上的傷勢是否已經痊愈。


    可是,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麽也挪動不了分毫。


    就連想要抬頭再多看一眼那張熟悉的臉,都變得如此艱難。


    “沒事吧?”


    劉詩雯轉過頭去,一臉關切地看著身旁的許願輕聲問道。


    這場聚餐的氛圍顯得有些熱鬧而又雜亂無章。


    畢竟這次前來參加聚餐的人員構成頗為複雜。


    每個人都是唿朋喚友、相互結伴而來的,以至於在場究竟有哪些人,彼此之間並不是十分清楚。


    “我沒事。”


    許願微笑著搖了搖頭,迴應道。


    她與樊振東分別坐在餐桌的一頭一尾,中間隔著許多其他客人。


    盡管如此,樊振東那悄然窺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停歇過。


    他透過人群中的縫隙,時不時地投向許願所在的方向。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一個身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並帶著些許歉意喊道。


    “不好意思!路上實在是太堵了!”


    來人正是江黎,當她踏入房間的那一刻,目光瞬間便與許願交匯在了一起。


    江黎不禁微微一愣,因為距離上次和許願撕破臉皮,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年多的時間。


    這段日子以來,她也僅僅是通過旁人的隻言片語了解到一些關於許願的情況。


    據說樊振東一開始在對許願爸爸百般討好。


    同時還聽聞許願似乎已經和寧澤濤走到了一起。


    基於這些消息,江黎愈發堅定了要向樊振東發起猛烈攻勢的決心。


    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終都未能取得明顯的成效。


    想起許願把自己推下樓梯的場景,江黎對許願的恨意越發強烈起來。


    那股子仇恨仿佛能化作實質一般,從她的眼中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一種強烈到近乎瘋狂的占有欲也在她心中迅速滋生、蔓延開來。


    而這占有欲的對象正是樊振東。


    許願也不躲閃著江黎的目光,兩個女生就這麽四目相對。


    刹那間,她隻覺得自己原本還算不錯的胃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心情也隨之變得糟糕透頂。


    隻見她憤憤不平地舉起手中的杯子,仰頭喝了幾口飲料,試圖借此平複一下內心的煩躁情緒。


    江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細節。


    她那雙銳利的眼眸猶如閃電般迅速地掃視了一眼許願和樊振東。


    幾乎是一瞬間便洞察出了兩人之間那不同於往日的緊張氣氛以及壓抑的低氣壓。


    此時的樊振東正轉過頭去與旁人交談著什麽,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一切。


    然而,江黎卻看準時機,毫不猶豫地朝著樊振東快步走去,並一屁股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幹嘛?”


    樊振東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同時壓低聲音嘟囔道。


    “坐你旁邊咯。”


    江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一邊說著,還一邊將兩隻纖細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樊振東寬厚結實的臂膀之上。


    緊接著,她更是俯下身來,嬌聲嬌氣地對著樊振東撒起嬌來。


    聽到這話,樊振東不禁皺起眉頭,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之色。


    “嘖。”


    他先是不滿地咂巴了一下嘴唇,然後用力往迴縮動身子,試圖掙脫江黎雙手的束縛並抽迴自己的手臂。


    即便被樊振東毫不留情地甩開,江黎臉上也沒有絲毫惱怒之色。


    她依然固執地朝著許願的方向抬起下巴望過去,那明亮的眼眸之中閃爍著滿滿的挑戰意味。


    “神經病。”


    許願壓低聲音輕輕地嘟囔了這麽一句,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笑容。


    仿佛在看著一個滑稽無比的小醜表演一般,她甚至還像看白癡,隨意地翻了個白眼。


    在用餐期間,江黎對待樊振東的態度簡直可以說是殷勤至極。


    隻見她不停地將各種食物夾到樊振東碗裏。


    身子更是時不時地向樊振東傾斜過去,與他低聲細語地交談著,似乎完全忽略了周圍其他人的存在。


    許願起身去洗手間解決完個人問題後,站在洗手池前認真地清洗著雙手。


    就在這時,江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洗手池上方的玻璃鏡子當中。


    “我可是聽說你已經跟寧澤濤在一起啦?”


    江黎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


    “關你屁事。”


    許願頭也沒迴,冷冷地迴應道。


    說完之後,她迅速洗完了手,然後轉身對著江黎用力地甩動起來,試圖甩掉手上殘留的水珠。


    然而那些飛濺而出的水滴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紛紛準確無誤地落到了江黎的身上。


    “喂!許願!”


    江黎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她猝不及防之下被濺了一身水。


    她連忙伸出一隻手來遮擋,但還是有不少水珠已經浸濕了她的衣服。


    此刻,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眼中透露出些許慍怒之意,直直地盯著許願。


    “幹嘛?”


    許願微微側過身子,將頭一歪。


    隻見她慢悠悠地伸出右手,從牆壁上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擦拭著手掌上殘留的水漬。


    而後,她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她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把手中的紙巾揉成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緊接著,許願手臂一揮,做出一副要將紙團朝江黎扔去的架勢。


    江黎見狀,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迅速抬起抬手擋在身前。


    生怕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砸到自己。


    看到江黎如此緊張的模樣,許願不禁輕笑起來。


    “你能不能聰明點兒呀?”


    許願歪著嘴巴,略帶譏諷地說道。


    話音未落,她手腕靈活一轉,手中的紙團劃過半空,在空中留下一道優美的弧線後,準確無誤地落入了後方不遠處的垃圾桶內。


    許願邁著輕盈的步伐從江黎身旁走過。


    當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許願稍稍停頓了一下,用肩膀輕輕地撞了撞江黎。


    許願同時垂下眼眸,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江黎,口中輕聲吐出兩個字。


    “蠢豬。”


    “你!!”


    聽到這話,江黎頓時氣得滿臉通紅。


    她瞪大雙眼,憤怒地迴過頭望向已經漸行漸遠的許願,心中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她隻能狠狠地跺了幾下腳,以此來發泄內心的不滿和惱怒。


    然而,許願早已消失在了門口,隻留給江黎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


    江黎氣衝衝地迴到座位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匯聚到了手中的毛巾上,隻見她狠狠地將毛巾摔扔在了桌子上。


    與此同時,她那充滿怒火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了對麵正與他人談笑風生的許願。


    江黎的手指開始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麵,每一下似乎都蘊含著她內心的憤怒。


    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竟然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提高嗓音衝著許願喊道。


    “許願,你男朋友沒有和你一起迴國嗎?”


    江黎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瞬間打破了原本和諧的氛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不約而同地望向許願。


    臉上露出或驚訝、或好奇的表情。


    麵對江黎的質問,許願卻顯得異常鎮定。


    她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轉頭看向江黎,唇部輕啟道。


    “沒有啊。”


    然而,緊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但是他讓我看見蠢豬離遠點。”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插江黎的心窩,氣得她猛地扶住桌子,作勢就要站起身來。


    但就在起身的那一刹那,不知為何,她竟生生止住了動作。


    此刻,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握著桌邊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變得泛白。


    手指更是緊緊牢牢地抓著桌沿,仿佛要將其捏碎一般。


    坐在一旁的樊振東靜靜地聽著許願和江黎之間火藥味十足的對話,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江黎稍稍思考了一下後,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笑。


    “哎呀,你們不知道啊,許願的那個男朋友真是厲害得很呐!”


    “他可是苦苦追求了許願好多年,最後才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呢。”


    江黎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晃著腦袋,似乎對這段感情故事頗為感慨。


    這時,有人打趣道:“不是常說女追男隔層紗嘛,那你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成功呀?”


    說話之人正是許願,隻見她將身子緩緩向後靠去。


    許願慵懶地倚在了椅背上,然後雙臂環抱於胸前,饒有興致地盯著江黎。


    江黎被這麽一問,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尷尬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笑著迴應道。


    “這能一樣嘛,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啦。”


    緊接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又向許願問著。


    “話說迴來,你覺得你和你男朋友以後會不會結婚呀?”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樊振東,在聽到江黎這句話時,原本低垂著的頭依舊沒有抬起。


    但他的耳朵正在認真地聆聽著兩人的對話。


    聽到這個話的許願,則是滿臉笑容,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雙手則輕輕地托住自己的下巴。


    同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江黎。


    “你離婚的時候記得告訴我哦~”


    說完,還調皮地衝江黎眨了眨眼。


    江黎正準備繼續開口說些什麽,坐在旁邊的樊振東終於忍不住了。


    隻見他眉頭緊蹙,側過頭來瞪了一眼江黎,有些不耐煩地低說著。


    “你差不多得了,江黎。”


    江黎被樊振東說了,隻能把這口氣咽下去。


    飯局終於落下帷幕,大家都站在門口站成三三兩兩的,彼此寒暄著道別。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陣刺骨的冷風吹了進來,如淩厲的刀鋒般劃過眾人的麵龐。


    許願下意識地眯起雙眼,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忍不住將脖子往衣領裏縮了縮。


    劉詩雯朝門口走去,許願連忙跟上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跨出門檻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許願驚愕地迴過頭,發現樊振東正一臉認真地望著她。


    隻見樊振東微微一使勁兒,便輕而易舉地將許願拉到了自己身前。


    緊接著,樊振東迅速解下圍在自己脖頸上那還帶著他體溫的圍巾。


    他的動作十分嫻熟,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在眾目睽睽之下,樊振東溫柔而細致地替許願係上圍巾。


    眾人麵麵相覷,眼神交匯之間仿佛有電流竄過一般。


    有的人表情疑惑,有點迷茫的看著親密的兩個人。


    有的人則瞪大眼睛,滿臉好奇地盯著別人,想要從對方的表情中解讀出更多信息。


    還有的人嘴角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看到了什麽極為有趣的場景。


    許願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她瞪大了眼睛,目光緊緊鎖定在樊振東那雙靈活的手上,一時間竟忘記了反應。


    “你……你幹嘛?”


    許願好不容易迴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道。


    樊振東卻仿若未聞,依舊專注於手中的動作。


    待圍巾係好之後,他又伸出雙手輕輕地攏了攏,讓圍巾更好地遮住許願的半張臉。


    “太冷了,係上。”


    樊振東終於開口說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猶如冬日裏的一杯熱牛奶,令人心生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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