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司少珩就帶著妻兒,駕著馬車摸黑離開了大溪村。


    留下正在窩棚中間吃飯的大家夥們麵麵相覷。


    胡大夫從自己的窩棚出來,手上還端著吃完了飯的碗筷,他將之放進水缸旁的木盆。


    歎了口氣,幽幽道:“聽聽你們家二郎說的話,這誰家媳婦兒聽了不跑路啊?


    就是不知道我徒弟女婿什麽時候迴來,把我這把老骨頭也給接走?”


    趙氏一聽就急了:“胡大夫,你要走了,我的病咋辦呢?”


    卒中可不是隨便什麽大夫都能治的啊。


    胡大夫疑惑道:“你又沒有給我診金幫你看病,我這不都是看在我徒弟的麵子上,順帶給你治治嗎?咋還就成了你們司家的住家大夫了?”


    趙氏:……


    這些日子來,她讓胡大夫把脈看診、開方什麽的都習慣了。


    她還真覺得胡大夫就是他們家的大夫了。


    可眼下三兒媳婦跑了,胡大夫也要跟著跑,她絲毫沒有理由能把人攔下。


    於是趙氏瞪著一雙牛眼射向二郎,雖然什麽話也沒說,但那埋怨的意味都快溢出來了。


    讓你不要把那種心思給擺出來,你怎麽就說不聽?


    司二郎炸毛了,把碗往地上一擱,站起來就嚷嚷:“娘,你這是什麽眼神看我?


    是我把她逼走的嗎?是這個家窮窮的把人嚇跑了,這關我什麽事?


    如果大家都是**協力,有勁往一處使,這個家也不至於這麽窮。”


    司四郎陰陽怪氣的說了句:“你這是想大家的勁兒往一處使嘛?你分明就隻是想三嫂她娘家的勁兒往我們家這一處來使。”


    “老四!”司二郎氣得咆哮,“你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恰好這時候木匠家的牛二急吼吼地跑來了。


    他進了司家宅地範圍,在窩棚區門口他探個腦殼掃了一圈,沒有看到篝火堆旁邊有程若安的身影。


    反而看到那討人厭的司二郎站在中間,他想說的話頓時就哽住了,轉身就要走。


    趙氏是知道白日裏司二郎給人牛家得罪了,趕緊笑著叫住:“牛二師傅,怎麽來了不進來喝口水就走啊?進來坐著說,你過來啥事啊?”


    說完眼睛朝林氏一瞪:“還不去給倒點熱茶水來?沒點眼力見兒!”


    林氏趕緊放下碗去了。


    牛二聽人家長輩叫住了,那也隻能進去坐著說話了。


    “趙嬸子,你家三娘子說今晚問了你,之後能給個準話,你家的家具門窗到底怎麽打。原本我不該這麽急吼吼地上門問,但下午程娘子送的那個艾條,我爹娘用了都說很好。


    恰好我娘家舅舅來家裏做客,也跟著灸了半條,他覺得好用,就想問程娘子再拿,帶迴開荒鎮去……”


    牛家人是村子裏出了名的,又有手藝又老實的人家,司二郎也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會那麽不要臉的企圖讓人家連打折帶送東西的。


    牛二還擔心趙氏覺得他是上門問人家白拿的,反複叮囑:“是買,不是白拿,我們家不白占人家便宜的。”


    趙氏愣了:“這玩意兒還能賣啊?”


    她是知道胡大夫和程若安,經常會拿一些廢紙,把草藥的碎屑給怎麽卷吧卷吧弄成條,說丟了也是浪費,可以拿來熏熏穴位熏熏蚊蟲都行。


    但是她不知道,這些艾條,程若安也是分類做的,並不是普通的艾草鑿成的艾絨做的。


    程若安和胡大夫嚐試把草藥碎按方調配,再加上不影響藥性的草絨給做成了艾條,有管清火的,有管除濕的,甚至有能調理脾胃的,隻要灸的穴位不出錯,效果都很明顯。


    程若安送給牛家人的,是除風濕的艾條,並且給他們說了主要熏哪兩個穴位。


    恰好這牛師傅夫婦,和牛二舅舅正好這兩天風濕發作,膝蓋不利索,今天迴去一熏,那效果感覺自然是深有體會了。


    “我舅舅家遠,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膝蓋疼,他就想一次性多帶一些迴家,那要二三十根,我家總不能還要程娘子送吧?”


    牛二嘴巴利索點兒,但為人性格還是老牛家祖傳的良善憨直,有啥話都直接說的。


    他撓撓頭,“就是不知道這多少錢一根,程娘子在家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能怎麽說。


    這牛家是要緩和關係的人家,但程若安已經被趙氏和司二郎嚇跑了啊,他們怎麽叫人?


    一個個都沉默著,牛二都要坐不住了。


    林氏給他倒了一杯老鷹茶來,牛二端著喝茶的檔口,司四郎就去叫了胡大夫出來,“胡大夫,有人上門買藥,你出來瞅瞅呢。”


    說完就帶著自己媳婦兒閨女,迴他們的棚子去了。


    “奶,我得給大牛喂飯去了,大丫我也帶著去了。”大花也抱著大丫去大牛的棚子了。


    李氏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也麻溜幫忙收拾碗筷,然後讓二栓二柱陪她洗碗去了。


    一時間,這篝火堆旁就剩下了趙氏、司二郎,還有牛二。


    胡大夫老早就聽到牛二說的了,想著這是徒弟要搞好關係的人家,也就把為數不多的庫存都拿出來了。


    “我徒弟走之前就跟我說了,白日裏給你們的是祛濕寒的艾條,這裏隻有最後的二十八根了,要說賣少不了七文一根,但是這我們也不是做來賣錢的,所以你也別給錢了,以後要是司家有什麽事,你們念著點我徒弟的好就是。”


    牛二接過艾條,有些懵了。


    這接近兩百文的東西,程娘子的師傅說送就送了?


    但再看看胡大夫這精氣神、這氣度、這打扮,好像也確實是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裏的。


    畢竟,隔壁小河村的赤腳大夫,給人抓藥最便宜都是一百文一副,而這位老大夫看著可比那赤腳大夫醫術好太多了。


    他幫人看診應該收很貴吧?


    牛二想著也就把這話給問出口了,“程娘子師傅,您給人瞧病是不是很貴啊?我婆娘先前生了孩子,一直身子不好,您去幫忙看看的話,得要多少錢啊?”


    胡大夫摸著自己的胡子,老神在在道:“看人情收費。”


    “啊?”


    “要是我徒弟讓我給瞧的,那百文也可、十文也可,要是沒個人情關係的,老夫出診一次五十兩不議價。”


    牛二差點從凳子上滑下去,“那我可得讓我娘來和程娘子打好關係,不然讓我小妹來也行!”


    “晚咯,我徒弟已經被他們司家人給欺負走咯。”


    被胡大夫看診收費的高價給震驚到失魂兒的趙氏和司二郎這才迴過神來。


    兩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胡大夫。


    你這話不是在給我們司家樹敵嗎?!


    牛二眉頭一皺,不喜地看向了司二郎和趙氏,“你們家是有什麽問題呢?不僅欺負同村人,連你們自己家人也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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