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彌漫在台下眾人的心頭,慌亂也隨之而來。


    “有怪物,大家快跑!”


    人群中有人驚恐,喊了一句。


    隨後這話如同一石驚起千尺浪,在人群中擴散而來,不少人嘴中都喊起來“快跑”二字。


    本就擁擠的人群,一下子哄散而開,隻會讓原本的擁擠更加擁擠。


    有人被踩掉了鞋子,想要去撿,發現鞋子已經不見;有人臉對臉撞在了一起,或撞青了鼻子,或撞腫了臉;有人被推倒在地,之後迎來一大堆腳印從他身上經過,痛與窒息充斥著倒地的人,他不再惶恐,他想站起身,他不想這麽死去……


    膽小的人,已經被嚇得癱坐在地上,人瑟瑟發抖,尿了一地。


    反應慢的人,一動不動愣在原地,神情驚恐,嘴中呢喃道:“龍…是龍!”


    以龍為信仰的人,原本迷茫的雙眼變得炯炯有神,已經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神龍保佑。


    有小孩被擠得不見了父母,在那嗷嗷大哭,“嗚嗚,娘,我要阿娘。”


    有母親雙眼留著淚水,在那焦急地尋找自己的小孩,“我的玉兒,你在哪?”


    兩人拚命的唿喊聲,在慌亂的吵鬧聲中,顯得微不足道。本隻隔著數十人的母女二人,在慌亂的人群中遲遲無法相見。


    楊開目光盯著纏繞在天星樓的龍黎,恍惚間明白了許多,“原來這些年困龍渠邊上出現的幹屍,都是這家夥幹的。”


    起初楊開還以為小鎮有著魔域之人。


    以至於平時做事小心謹慎了幾分。


    不過舊的疑惑被解開,楊開心裏又有了新的問題:他不明白此刻的龍黎要幹什麽。


    想要纏碎天星樓?


    且不說天星樓無法損毀,就算能,這家夥不怕天上那位嗎?


    真惹怒了天上那位,就算龍王來了,也不管用。作為守護者,天上那位在此地,除了走出那一步的人,否則近乎無敵。


    隨即楊開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最先逃離的人,跑了一圈,又迴到了廣場。


    就中邪了一般,遇到鬼打牆。


    看著這一幕,楊開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現在他終於明白龍黎為什麽敢這麽囂張行事了,因為周圍三裏,都被人用通天手段隔離了,天上那位估計一時半會無法發現扶風鎮的異樣。


    楊開對一旁的鞠鏡月說道:“你別傻愣在這,趕快進天星樓裏。”


    鞠鏡月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即想起龍黎正纏繞在天星樓,這叫她怎麽過去,等巨龍把天星樓纏碎了,豈不是死得更慘。


    楊開看出了鞠鏡月的心思,急忙說道:“天星樓是一件寶物,在空靈之地,沒人能打碎,而周圍三裏已經被封起來了,你不想死就趕快進去。”


    猶豫了一下,鞠鏡月還是向天星樓內跑去。


    與其一個人死在外麵,還不如找個順眼一點的人死一起。


    相比台下驚慌到處亂竄的人群,杜青角與江遠舟也好不到哪裏去,抱著頭跳下台,要找地方躲起來。


    趙雀把腰間掛著的劍,插在高台上。


    他看了眼台下的慌亂的人群,臉上不帶一絲憐憫。


    隨後不慌不亂,閑庭若步般走下台。


    纏繞著天星樓的龍黎,看著廣場上的到處亂竄的人,笑道:“所謂萬靈之體的人,其實和螞蟻沒什麽區別。”


    居高臨下的龍黎,此刻終於體驗到了王者該有的感覺。


    龍黎喜歡這種感覺。


    但這遠遠不夠。


    眼下的人都是一群螻蟻般的弱者,他要的是成為讓整個人間瑟瑟發抖的王者。


    為避免意外,龍黎沒有再等下去,搖擺著身軀,再次騰飛而起。


    來到天星樓上空,龍黎張開嘴,猛然一吸。


    天星樓前,升起一陣狂風。


    無數人的頭發,散落而開,然後被風吹得衝天而起。


    蹲在三足雙耳鼎中的周一朝屠山說道:“屠山把鼎反過來,扣地上把我關裏麵,不然我就要被風吹走了。”


    整個廣場,隻有屠山對龍黎吸起的狂風沒有一點感覺。


    對於周一的話,屠山從來不猶豫。


    他一手把周一按在鼎內,一手把鼎反了過來。


    周一的聲音再次響起,“徐山大哥,你也躲裏麵來。”


    目光在天星樓,看著武陵會不會出來的徐山,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跟著躲了進來。


    周一說道:“徐山大哥,你放心吧!麒麟大哥肯定會沒事的。”


    徐山無奈說道:“希望如此。”


    等徐山進到鼎裏麵,屠山伸手一按,把三足雙耳鼎的雙耳壓入地下,然後把馬車牽了過來,靠在徐山趕馬坐的地方,神色不變等著一切過去,全然沒有覺得天上的巨龍有多嚇人。


    當狂風吹遍廣場每一個角落,風所吹過的人,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隻見身上身負文運的人,身上散發著點點金色熒光。


    天上的龍黎看兩眼發光。


    當下不愧是號稱扶風鎮百年來人文最昌盛的年代。


    吸食完這些人身上的文運,再去吸食了墜雨巷那小女孩身上的,此地就再也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了。


    “孽龍,爾敢?”


    天星樓中傳來一聲怒吼。


    一樓的守護者梁風南從醉酒中驚醒過來,一掌震碎身旁的石碑。


    藏在石碑中的古樸長劍顯露了出來。


    梁風南拿起長劍,要出去打斷龍黎行動,然而還沒有走幾步,就發現門口有著一扇無形的光牆,擋著了出去的路。


    梁風南拔出劍,試圖用長劍把光牆劈開。


    隻見長劍劈在光牆上,如枯枝砸牆,沒對牆產生半點影響。


    就在這時候,光牆之外走來一個黑衣人。


    他朝裏麵的梁風南笑道:“在空靈之地待久了,果然大家都忘了怎麽使用靈氣了。不過你也沒必要白費力氣了,天星樓已經被我用陣法圍了起來,一炷香之內,除了天上那位,沒有人能破開,所以你再怎麽費勁也沒有用。”


    梁風南怒道:“你們這麽做,就不怕天上那位嗎?”


    黑衣人嗤笑道:“怕!怎麽會不怕呢!隻是我敢這麽做,自然有著能瞞天過海的手段。”


    梁風南平複自己的心情,冷笑道:“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等到劍仙詩卷和詩仙劍篇了吧?”


    黑衣人說道:“表演才剛剛開始,你急什麽!”


    黑衣人往門口的光牆便靠了靠,把位置讓出來給梁風南,示意他繼續看。


    天上的龍黎,沒有半點憐憫。


    地麵身負文運的人,周身散發出的金色熒光,全部被龍黎吸食進入肚中。


    失去文運的人,肉體慢慢變得幹枯。


    然後像斷了線的木偶,倒在地上。


    杜青角也與眾人一樣,維持著某個動作動彈不得。但慶幸的是,他周圍並沒有金色的熒光,也就是說他身上沒有文運。


    而江遠舟就不同了,他還是扶風鎮土生土長的人。


    江遠舟雖然這些年,貪圖榮華,時間與精力都在怎麽搜刮金錢上,但與生俱來的文運,還是身負不少。


    “難道我就要這麽死去了?”


    感受著身體越來越虛弱,江遠舟心裏極其不甘,他廢了那麽多心思弄來錢財,還沒有好好享受,“為什麽,難道真的惡有惡報?”


    心中的不甘,還沒有從嘴中呐喊出來,江遠舟就倒在了地上。


    越來越多的人倒地上,文運所化的金色熒光越來越多進入龍黎口中。隨著文運入肚,龍黎體內的龍珠越發光亮。


    龍黎能感受到,他的力量正在不停的增長。


    用隱身符把自己身體藏於一棵樹中的楊開,閉上眼,細心感應在武陵身上留下的聖魂。


    他們這些外來者,無法進入天星樓。


    隻能通過這種手段窺竊天星樓裏麵的情況。


    當然,楊開的目的可不是進天星樓看看這麽簡單,他想要的是天星樓中的詩仙劍篇。


    聖魂與楊開是一體的,如今隻是他用特殊手段寄居在武陵身上。


    楊開沒有跟武陵說,《劍仙詩卷》與《詩仙劍篇》,但凡能感應其一,另一者也會跟著感應到。


    他留在武陵身上的聖魂有點特殊,可以與寄居的人短暫融為一體。


    在寄居的這段時間,聖魂能把人的思想、感知、記憶等全部記下,就像世界多了一個“武陵”。


    等他收迴聖魂,武陵這段時間經曆的一切,楊開都會經曆一遍,到時候他便可以得到《劍仙詩卷》與《詩仙劍篇》。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武陵可以得到扶風雙絕。


    楊開在心裏祈禱道:“小子,你可要努力啊,不然我這幾十年在這裏就白費了。”


    聖魂隻能使用一次。


    不管成與不成,等他收迴以後,聖魂就會徹底融入他體內,再也無法分開。


    盤坐在無字碑前的武陵,此刻就像與外界隔絕了一切。


    外界發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道。


    在他的意識裏,盤坐的地方,從寂寥的水麵空間,變成了金色與灰色各半的陰陽圖。


    有兩卷竹簡,懸浮在陰陽圖的各一邊。


    武陵看了眼竹簡上刻著的字,分別是“劍仙詩卷”和“詩仙劍篇”。


    武陵內心竊喜,“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同樣欣喜的還有楊開。


    楊開平複內心,自語說道:“小子,本大爺未來的命運,是坐擁美人妻,還是繼續打光棍,全看你了。”


    隻是沒等武陵高興太久,他意識的空間煥然一變。


    他如同立身在天星樓的上空,天星樓前的一切,都映入他的眼中。


    武陵都瞳孔急劇收縮,“怎麽會這樣?”


    廣場上到處是幹枯的屍體,看起來如同感染疾病的死人堆,哪還是他進天星樓前,那個人山人海,熱鬧喧嘩的場景。


    隻是看到龍黎後,武陵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這條惡龍所為。


    武陵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在墨河邊,龍黎與黑暗中人的對話。


    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墨河邊上死去的人,會變成幹屍,原來是被這家夥吸食了文運。


    “小女孩?”


    想到昨晚兩人對話中,曾提到小女孩,徐支頤的模樣下一刻就浮現在武陵腦海。


    想到懂事可愛的徐支頤會變成幹屍。


    武陵的內心就不由一顫。


    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不行,我得先去找小支頤,”


    武陵想要迴到現實中,但是此刻的他,就像身體還在地上,思緒已經飄到天外,不再受他控製。


    武陵好奇,“要如何才能迴到身體中?”


    他試了好幾種方法,但都不管用。


    這種情況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辦。


    武陵看了一眼龍黎,發現龍黎已經停止吸食。


    不出意外,下一步,這家夥就要去找昨晚他們口中提到的小女孩了。


    武陵焦急起來,再這麽下去,如果他們口中的小女孩是徐支頤,他根本無法去提醒。


    “不行!我不能急,一定會有辦法的。”


    武陵不再去看龍黎與廣場上的幹屍,把目光看向天星樓,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武陵嚐試驅使自己靠近天星樓。


    他的身體在天星樓的一樓。


    隻要迴到一樓,意識多半就能迴到身體。


    隻是無論怎麽嚐試,他的意識,都停留在天際,不聽他的使喚。


    “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武陵沒忍住,把目光再次看向龍黎,


    這時的龍黎已經吸食完,在天星樓轉了幾圈,然後向西北方向飛去。


    那個方向,正是昨天徐支頤拿著墨條,離開的方向。


    “不!不!不……”


    武陵慌了起來,內心不停在呐喊。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武陵都腦海響起,“願隨夫子天壇上,閑與仙人掃落花。”


    女子動聽悅耳的聲音過後,傳來一聲男子的哀歎,“當下今天下劍道十鬥,我獨占七鬥,可惜尚不曾與仙人比。”


    隨後極具威嚴的聲音跟隨而來,“凡夫俗子得到劍仙詩卷與詩仙劍篇,大可交給困龍渠中的吾兒龍黎,龍族可曾你三千壽命。”


    一聲聲自語過後,周圍再次迴歸寂靜。


    然而武陵都意識依舊在天際。


    “小子,愣在那幹嘛,閉上眼,細心感悟半個時辰,劍仙詩卷與詩仙劍篇,就是你的了。”


    有女子的聲音,催促說道。


    這聲音與剛才在武陵腦海響起的女子聲音,並不相同,而且聲音似乎是來自地麵。


    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仙詩卷與詩仙劍篇在手,成仙指日可待。”


    “你是誰?”


    武陵趕緊說道:“請問可以讓我的意識先迴到身體裏不?”


    “你可知道,此刻不感悟,等神魂迴到身體內,就會與仙人留下的雙絕錯過?”


    “錯過便錯過!還請把我的意識送迴身體!”


    “你可知道你這麽做,會錯過什麽?”


    眼見龍黎已經離開,武陵不耐煩說道:“我說讓我的意識迴到我的身體裏,聽到沒有?”


    女子的聲音說道:“小子,你可知道劍仙詩卷與詩仙劍篇代表著什麽?”


    “我說讓我的意識迴到我的身體裏,聽到沒有?”武陵雙眼發紅,怒吼道:“管你劍仙詩卷還是詩仙劍篇,信不信等老子意識迴去之後,老子讓它永遠失傳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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