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殺手已盡數倒下,林清綰呆坐在地上,怔怔看著那對農家夫婦的屍體發呆,手裏的賬本已經被攥得起了皺,卻仿佛毫無知覺。


    玉止派來的人見林清綰這副模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五月上前想要把林清綰扶起來,“少夫人,如果幕後之人沒能達到目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迴去吧。”


    雖然是為了勸慰林清綰,但是她說得也是實話,這群殺手顯然是為了賬本而來,但是如今全軍覆沒,什麽都沒有拿到,幕後之人收到消息,一定會不死心地再派人來。


    林清綰現在的身份還是通緝犯,如果被人抓到,後果不堪設想。


    原本即便楚夫宴有罪,林清綰最多也不過是被牽連,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她如今身上的罪名已經是是畏罪潛逃,別人可不會管林清綰到底為什麽逃出楚府。


    林清綰看著婦人胸口的血,隻覺得刺目無比,但是卻又移不開目光。


    她與這對老夫婦不過萍水相逢,他們不僅救了她,還用命幫她護著賬本,如山的恩情她沒來得及報答,恩人便已經魂歸九泉,莫說尋常百姓,重生前,就連她這林府的嫡小姐,也一樣命如草芥。


    後來她學會了反抗,明白不能一味的隱忍,她學會了很多,也算計了很多,才得來如今的生活,可是楚府一朝蒙難,她的幸福全部都毀了。


    “世事不公,即便我能將呂顯繩之以法,兩位老人的公道,又去哪裏討?”


    東嘉帝會為呂顯的樁樁罪名而惱怒,會廢了呂顯,甚至殺了他,但是不會有人記得這對用生命護著證據的老夫婦,也不會有人在意。


    五月忍不住道,“少夫人,他們……”


    這個世上得不到公道的又何止眼前這二人,隻是五月看著林清綰傷心的模樣,卻說不下去,她沉默了半響,又道,“少夫人,隻有早日把呂顯拉下馬,才能讓更多的人免遭於難,您要保重。”


    “你說的對。”林清綰扶著五月的手,從地上站起來,“無論旁人如何,我一定會這筆賬,也一定會向呂顯討迴,你們去將兩位老人厚葬了吧。”


    事到如今,所有的悲傷都隻是徒勞,如今楚府被封,東嘉帝連呂昭都接迴了宮,顯然是沒有網開一麵的打算,現在除了她,沒有人能就楚家,所以她要保重,至少在呂顯倒台之前,她不能出事。


    五月與玉止派來的人一起把老夫婦葬在了農舍外的樹林裏,因為不知道夫婦的名字,所以立了塊無字碑。


    林清綰站在碑前,彎腰行禮。


    “請你們放心,害你你們的人,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說完就帶著五月和玉止派來的人離開了農舍,如今百姓命如草芥,無數人即便到身死的那一刻也尋不到所謂的公道,林清綰不管別人如何,這對夫婦恩情她記得,公道也一定會討迴來。


    迴到天師府,林清綰命五月守在門口,立刻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她一個人坐在地上,靠在床邊想了很久,一路走來,即便已經經曆了很多,林清綰還是不得不承認,她被那對夫婦的死打擊到了,


    無辜的人未必就能獨善其身,道理是一迴事,感情上的接受又是另外一迴事,所以林清綰仍舊需要時間來說服自己。


    她靠在床邊想了很多,嫁進楚府的點點滴滴,與楚夫宴的相知相愛,她終究還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就像五月說的,隻有把呂顯拉下馬,才能讓更多的人幸免於難。


    過了很久,林清綰才從地上站起來,又吩咐五月去弄些吃的。


    簡單吃了些東西後,林清綰便拿出所有證據,開始仔細分類整理,再把最關鍵的那些找出來,東嘉帝一定沒有耐心看完所有的證據,所以她必須把最關鍵找出來。


    因為呂顯,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局中人,局外人,數不清的生命為因他的貪欲而犧牲,楚府也被封,事到如今,已經走到了魚死網破的那一步。


    辛辛苦苦搜羅來這麽多的罪證,如今她手裏的證據已經足夠將呂顯送上斷頭台,即便東嘉帝舍不得,民心所向,呂顯也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林清綰已經決定,明天一早入宮麵聖,如今她戴罪之身,自投羅網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條,但也是唯一的路,因為她已經想不出什麽別的辦法,能夠救出楚夫宴,就楚家所有人。


    玉止一直等在府中,林清綰迴來後,他派去的人也向他複命,交代了當時的情形,玉止明白林清綰心中一定在為那對夫婦難過,所以便沒有去打擾。


    他以為林清綰拿到了賬本,一定會找他商量對策,所以一直在房中等待,等林清綰自己想通後來找他,但是左等右等,都沒有見到林清綰的影子。


    後來玉止詢問下人,才知道林清綰迴來後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後來吃了些東西,但是卻一直沒有出來。


    突然想到什麽,手中的茶杯一歪,茶水順著杯沿在他的衣衫上氤出水跡,旁邊的心腹立即要喊人為他更衣,卻被玉止阻止。


    “主人,您怎麽了?”見玉止握著茶杯失神,那人忍不住開口問。


    放下手裏的瓷杯,玉止歎了口氣,“我早該想到,如今證據已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卻又白白賠上兩條無辜的性命,她一定是想進宮去麵見陛下,為楚家洗冤,將呂顯繩之以法。”


    明白玉止說的是林清綰,心腹有些不相信,“可是楚夫人如今還是官府通緝的要犯,自投羅網,那豈不是泥菩薩過河?”


    “你不了解她。”玉止溫和地搖搖頭,“那對夫婦的性命在旁人眼裏或許沒什麽,但是她一定會在意,罷了,我還是親自去勸勸她吧。”


    玉止換了身衣服,就往林清綰的院子裏去。


    五月見到玉止,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道,“玉大人,我家少夫人吩咐了,此刻不見任何人。”


    林清綰在整理證據,同時也在整理思緒,為明日的麵聖做準備,況且她如今身份特殊,正被官府通緝,她的話東嘉帝未必會聽,所以必須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楚家所有人的希望係於她一人之身,林清綰半點都不敢馬虎。


    五月言語雖然,但是擋在玉止麵前,攔住的意味卻十分明顯,這裏天師府,按理她不該如此,但是林清綰交代了,五月也就顧不得別的了。


    玉止並不介意她的喧賓奪主,從容道,“你家主子的大計,如果沒有我的幫忙,隻怕很難完成,所以還要勞煩姑娘,進去通報一聲。”


    林清綰想要入宮麵聖,若在平時,並無任何不妥,但是如今她被官府通緝在案,極有可能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玉止雖然無權幹涉朝政,但是他身為天師,進宮麵聖的資格還是有的。


    如果玉止肯幫忙,把林清綰帶進宮去,那麽林清綰的計劃一定會事半功倍,五月思及此,頷首道,“請您稍等。”


    她很快便從裏麵出來,“我家少夫人請您進去。”


    “多謝五月姑娘。”玉止溫和一笑,便進了房間。


    林清綰是女子,玉止孤身一人進入她的閨房,總歸就有些不妥但是如今非常時期,兩人都十分默契地忽略了這一點。


    轉過屏風,玉止便見了林清綰站在檀木桌前,桌子上鋪著各式的賬本,還有一些手抄,不用也知曉都是呂顯知法犯法的罪證。


    他走上前,“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要殊死一搏了。”


    林清綰放下手裏的證據,請他在另一邊的矮桌上坐下,又親手斟了茶,“這幾日多謝你的收留,事已至此,也唯有放手一搏。”


    玉止在門口說的話五月已經全部告訴她,林清綰明白,玉止此刻前來,一定是猜到了她的計劃。


    如果有玉止的幫忙的確事半功倍,如今雖鐵證如山,但是終有變數,所以林清綰並不想連累玉止,也沒有打算利用玉止的身份進宮去,正因如此,她到此刻都沒有想到萬全之策。


    玉止瞥了一眼檀木桌上的累累罪證,又轉頭看向林清綰,“你若真要謝我,便聽我一言。”


    呂顯作惡多端,拉他下馬已是人心所向,但是玉止並不讚同林清綰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從長計議,未必就不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林清綰輕輕舉了舉手中的白瓷茶杯,“請說。”


    “如今你出逃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朝堂內外早已物議沸然,通緝令也已遍布全城,此時現身,無異於自投羅網,無論你手中握著什麽樣的證據,畏罪潛逃的罪名一時半刻已然是洗不掉了。”


    林清綰淡然一笑,“所以呢?”


    “所以明日裏你不能去。”玉止直直看著林清綰,“救人我們可以從長計議,你若貿然現身,隻會把自己一並搭進去,屆時楚家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你既然已經猜到我的計劃,那麽想必,也該猜到了緣由。”林清綰轉頭看向桌上已分理整齊的證據,“呂顯罪行累累,如今鐵證如山,即便是拚了這條性命,我也定將他拉下雲端,隻要呂顯的罪名查實,楚府的冤屈自然也可大白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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