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熱鬧的場景極大的刺痛了呂昭的眼睛,林清綰在她眼裏變得尤為可憎,連不經意的小動作都透露著濃濃的炫耀。


    她越看越氣,勉強掛著笑臉開口:“日頭有些大,昭兒不大爽利,先迴房休息一陣。”


    東嘉帝看她神情確實有些不自然,頗為擔心呂昭,本來剛要讓她快快迴去,一掃見林清綰,又問:“不若讓林清綰給你看看?”


    他這話本是好意,哪知道呂昭就是因為這個才發怒,呂昭狠狠咬了下牙,抬了抬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應:“哪裏用麻煩林姐姐呢,昭兒隻是有些乏了,一會兒便好。”


    東嘉帝不疑有它,趕緊讓她迴去休息。


    一迴到屋子裏,呂昭就再也裝不下去。


    “她憑什麽,她憑什麽!”


    呂昭在屋內反複踱步,怒上心頭又一巴掌扇上了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的青衣臉上,青衣哪敢吭聲,努力忽視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低聲勸慰呂昭:“主子,你萬不要與她置氣,她隻不過是一時得了些甜頭,哪裏比得上您呢。”


    呂昭咬了下嘴唇,攥著自己的裙擺坐在榻上,長長的指甲劃著布料上精美的繡花。


    見她沒有再發怒,青衣暗暗鬆了口氣,趕緊抓緊這空檔,麻利的倒一杯茶遞過去,又接上剛才的話:“況且,不管她再怎麽得意,二少爺不也是把您放在心尖兒上的嗎?”


    這句話極大的熨帖了呂昭的心,她輕哼一聲,火氣散了不少,抿一口茶又把茶盞放在一邊,朝青衣招招手。


    見她麵上神色比之前好了不少,青衣趕緊聽話的湊了過去。


    呂昭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來,看著青衣方才被自己打的有些腫的臉,又抬手輕柔的撫了兩下,語氣放柔了一些:“若是那個賤人在這兒,本公主非要抓爛她的臉不可。”說著話,長長的指甲在青衣臉上紅腫的地方劃了兩下。


    她這動作把青衣嚇得夠嗆,僵直了脊背不敢動,唯唯諾諾的應一聲是。


    看見她這膽戰心驚的樣子,呂昭仿佛看見了林清綰這樣跪在自己腳下的情景,她冷冷的笑一聲,又收迴手。


    “把東西拾掇拾掇,退下吧。”


    這話就是想自己待一會兒的意思,這對青衣來說當然是好事,她趕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東西,隨後退出了屋子。


    青衣剛才哄她的話倒是給了呂昭一個新路子,就算她林清綰再怎麽在別人麵前出風頭,遲早蹦不了幾天也要摔下來,隻要楚夫晏心裏頭疼的還是自己,那就不怕沒有把她林清綰掃地出門的一天。


    想到楚夫晏,呂昭的念頭又有些停不下來了,她離開了這麽會兒,那個賤人在楚夫晏麵前不知道還要說什麽,萬一誘惑的夫晏對她更關愛有加怎麽辦!


    想到這兒,呂昭再也沒法待下去,高聲喚到:“青衣!”


    青衣之前雖然退下,但呂昭正在氣頭上,她也沒敢走太遠,隻在屋外附近守著,一聽呂昭叫她,匆忙趕了過去,就聽呂昭命到:“給本公主梳妝。”青衣趕緊應是。


    等到呂昭迴去的時候,果然看見楚夫晏正在說著什麽,東嘉帝略微點頭,一旁的林清綰唇角略帶笑意。


    這一抹笑意極大地刺痛了呂昭,她趕緊移了過去,挽住楚夫晏的胳膊,若無其事的插進話:“阿晏,父皇,你們在講什麽呢,昭兒也想聽。”


    楚夫晏低頭不著痕跡的掃了一下自己被抱著的胳膊,帶著笑意應了呂昭的話:“沒什麽特別的,都是近日發生的一些雜事,昭兒身子好些了?”


    東嘉帝本來要開口,聽見楚夫晏後麵這句關心的話,心中對對方稍微滿意了些,也便沒有開口打斷。


    呂昭翹了下唇,又點頭:“好些了……隻是仍有些微的不舒服,之前天燥時也有此等情況,但…不妨事,阿晏不必太費心了。”


    “他是你夫君,他不費心誰費心。”東嘉帝適時開口,語氣嚴厲。


    楚夫晏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又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附和道:“正是如此,我不擔心,還輪得到誰擔心。”


    聽到他這麽說,呂昭甜蜜的笑了笑,又把楚夫晏環的更緊了些,語氣欲言又止:“阿晏,昭兒不想麻煩你……”


    楚夫晏幾乎已經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麽,心裏不大想聽,但隻能應聲:“什麽話,昭兒要我如何,怎麽能說得上是麻煩。”


    果然,阿晏在意的還是自己。呂昭心中一喜,更加柔弱的抬眼看向楚夫晏:“那……阿晏近日可否宿在昭兒……”話還未說完,便抬手掩麵,一副害羞的不敢說下去的樣子。


    矯揉造作的厲害。楚夫晏心中一膩,本想找理由推脫,但礙於東嘉帝在場,隻得溫柔的承諾近日隻宿在她房。


    聽見他的迴答,呂昭和東嘉帝均十分滿意,呂昭趾高氣昂的看了一眼林清綰,神情滿滿的炫耀。


    盡管沒錯過之前楚夫晏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但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該發生的事情都會發生,林清綰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但心中還是有些酸澀,隻是絲毫不願意表露出來,對呂昭炫耀的眼神視而不見。


    楚夫晏應承之後,便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林清綰,見對方麵上仍是淡淡的神情,心中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卻又很快的被他忽略了過去。


    當晚用完膳,林清綰果然沒有看見楚夫晏,不用想便知道對方是去了呂昭的房間,銅雀對林清綰自然十分了解,便想著辦法寬慰林清綰,但不想林清綰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好似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便沒好再繼續在林清綰麵前提及此事。


    第二日天氣極佳,分外爽朗,一行人自然便開始行獵,東嘉帝出行之前仍有些擔心呂昭的身體,見其和楚夫晏一同出現時氣色紅潤,才放下了心來。


    想到自從呂昭出嫁之後,自己已經鮮少看見呂昭玩樂,對方身體也沒什麽大礙,此時天氣正好,又幾乎無風,東嘉帝便開口:“昭昭,朕已經許久未見你射箭了,不知技藝可有退步?”


    呂昭笑了笑,抽出一支箭擺好姿勢,朝著遠處一棵樹射過去,果然正中樹上的一朵花。


    東嘉帝大悅,撫了撫掌道:“好!”話畢,又看見一旁的林清綰,便開口:“跟男子比,有些不像話,不如你二人比一比箭法,朕給你們出個彩頭,如何?”


    林清綰雖然並非不善箭術,但隻能算還不錯,稱不上頂尖,然而呂昭已經拍著手答應,她斷沒有不給東嘉帝麵子的本事,隻得應承。


    第一箭射的是靶子,林清綰拉弓射箭,隻中了靶子的中心偏右,呂昭在她放下箭之後就搭上弓,果然正中紅心。


    東嘉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呂昭得意的笑了笑,掃了一眼林清綰,但林清綰隻認真的抽箭,並沒有朝她看過來,便自討沒趣的撇了撇嘴。


    第二支箭出手時,林清綰自覺失了準頭,約莫著隻能射到靶子的邊緣,便仍是麵無表情。


    卻沒想到不知道為什麽,箭直直的插在了靶子中央,呂昭睜大了眼睛不大相信,林清綰也有些驚訝,最終隻歸功於運氣好。


    呂昭冷哼一聲,加大力道射了一箭,如果按照她設想的話,這一箭會直直的劈過林清綰的箭,這一箭不但能中,而且中的好看。


    但出乎意料的是,直直射出去的箭不知為何,在臨近靶子的時候卻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連靶子都沒碰到。


    看著這個樣子,東嘉帝皺了皺眉毛,本想說一句什麽,但是看著呂昭驚愕的樣子,又把話換了個說法:“昭兒,不用緊張,當做練習就行。”


    她沒有緊張!呂昭想說,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箭為什麽失了準頭,剛才沒有風的啊!


    呂昭憤恨的咬了一下嘴唇,又重新拉弓,這一箭射的不是靶子,而是靶子旁的一朵花。


    箭氣勢洶洶的衝出去,又晃晃悠悠的插在地上,呂昭放下弓,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林清綰沒在意她的情況,跟著搭箭,但是射的仍舊是靶子——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射花的話有些太勉強了。


    但箭直直的插在了花朵的正中。


    林清綰有些疑惑的蹙眉,放下了弓箭,抬頭的一瞬間,卻看見楚子逸對她眨了眨眼睛,正在拋著手上的幾個石子。


    看見這一幕,林清綰哪裏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無奈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楚子逸看見她笑,也跟著彎了彎唇,把手中的石子隨手一丟。


    呂昭本來已經因為自己的失手足夠不可置信,此時看見林清綰如此輕鬆就表現出了如此精準的箭術,恨得咬緊了銀牙,手顫了兩下攥緊了袖子,又朝東嘉帝看過去。


    東嘉帝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畢竟他本意是讓林清綰襯托一下呂昭。


    之前他命宮中名匠為呂昭做了個簪子,正好當彩頭送給呂昭,沒想到林清綰麵上文弱,箭術卻如此精湛,而呂昭不知為何也這麽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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