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靜怡便備好禮物,坐上了前往楚府的馬車。


    想著豐神俊朗,儀態翩翩的北定王,林靜怡便滿心歡喜,即便婢女為林清綰準備了不錯的禮物,她也沒有為此發怒。


    被東嘉帝釋放後林清綰便一直在府中靜養,她在獄中傷了身體,大夫囑咐需要靜養,楚夫宴這段時間除了上朝,便是在綰月居陪伴她。


    有心上人的陪伴,加上無人打擾,林清綰身體恢複得,今日剛送走上朝的楚夫宴,便聽下人來報,說是林家小姐來探望她。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來探望我做什麽?”放下手裏的茶杯,林清綰皺著眉頭問道。


    她與這位名義上的嫡妹相看兩厭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她不待見林靜怡,心裏也明白林靜怡也不會多待見她,原本見麵眼紅的人今日一大早跑來探望她,打死林清綰她都不相信能有好事。


    若是平時她倒不怕林靜怡那些陰謀詭計,隻是如今她身體未愈,並不想給自己添堵,林清綰看了眼垂首立在一側的門房,轉身朝內室走去。


    “我重傷未愈無法見客,請妹妹迴去吧。”


    “等等!”門房告退的話還未出口,便聽林清綰的貼身婢女銅雀道,“小姐見見四小姐也無妨。”


    見銅雀一臉奸詐的笑意,林清綰停下步子,“哦?你這丫頭什麽時候能掐會算了?”


    “小姐見了人不就知道了,奴婢保證這一次,她絕不會惹您不悅。”銅雀依舊笑得一臉神秘。


    林清綰下了逐客令,門房原本是打算告退,但見開口的人是夫人身邊最得用的銅雀姑娘,便識趣地立在一旁,果然,不等銅雀再次開口,便聽林清綰清如銀鈴的聲音道,“既然妹妹一片心意,那便請她進來吧。”


    門房應了聲是,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見林清綰盯著自己,銅雀上前替她添了茶水,笑道,“小姐還不知曉吧,昨日陛下已下旨賜婚,將咱們家四小姐指給了北定王做側妃。”


    “把林靜怡指給呂顯?”東嘉帝這次行事沒有半分預兆,聖旨便宣了出來,林清綰也不免有些驚訝。


    “千真萬確,所以您今個兒,就好好受著四小姐的感激之情便是了。”銅雀抿了抿嘴角,“小姐在府中修養,不見外客,這麽長時間恐怕也悶壞了,聽四小姐說幾句好聽,就當解解悶也好啊。”


    當日小姐曾承諾林靜怡,隻要她好好待著,便助她嫁進北定王府,昔日小姐不過是唬她而已,卻不想這林靜怡竟真的如了願,這樣一個白撿的人情不要白不要,雖然林靜怡不見得真心感激小姐,但是能聽昔日仇敵說幾句諂媚的話,銅雀覺得應當是十分解氣的。


    林靜怡很快被婢女引著到了林清綰麵前,她本以為林清綰在京都大牢裏走一遭,不死也要脫層皮,卻不想如今看來,恢複得竟是不錯。


    想到今日的來意,林靜怡臉上掛起親切的笑容,“姐姐之事妹妹早已聽說,但是便憂心不已,無奈妹妹勢單力薄,公主又是陛下掌上明珠,幫不了姐姐,如今見著姐姐平安,妹妹這顆心總算是能夠放迴肚子裏了。”


    “勞妹妹憂心了。”林清綰取出帕子拭了拭嘴角,神色淡漠。


    林靜怡心中暗恨,麵上卻笑意不減,“賜婚的聖旨昨日已至府中,妹妹今日來,是特意來謝過姐姐成全的。”


    “我既應了你,自然是要為你達成心願的。”銅雀的意思她明白,雖然林清綰依舊淡漠,但是卻承認了這份人情。


    白撿的便宜,誰不願意要?


    端著這麽一副清高的模樣給誰看,外界皆傳楚夫宴對林清綰情根深種,她看這男人就是壞了腦子,才會看上林清綰這種女人,林靜怡心裏更加不屑,臉上的笑容去更加燦爛,仿佛林清綰與她說了什麽天大的好事。


    “姐姐心疼我,願意替我達成心願,但是這份情誼,妹妹是一定要記在心裏,將來無論如何,都要報答姐姐。”


    見林清綰端著茶杯不願開口,銅雀便知她膩了林靜怡這副模樣,於是上前一步半玩笑道,“四小姐說的是,這次我們小姐為了替您完成心願,求了皇後娘娘好久呢,娘娘可是憐憫小姐愛護幼妹,才向陛下進言的。”


    “銅雀你說的是,姐姐自幼便疼我,這情誼我是如何都不能忘的。”林靜怡咬了咬牙,強笑道。


    奴顏婢膝的嘴臉也沒有多大意思,林靜怡說來說去無非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姐妹情,銅雀見林清綰神情懨懨,便以她身體為由打發了林靜怡。


    將林靜怡送出綰月居,銅雀轉過迴廊,正欲迴院子,便聽林靜怡恨恨道,“林清綰這個賤人,不過一個病秧子罷了,你瞧她那病怏怏的模樣,竟然還敢對我如此冷淡,連銅雀那個賤婢都敢打趣我!”


    “小姐莫氣壞了身子,待您嫁進王府,任她林清綰是誰,也不能在您麵前造次。”見她惱了,一旁伺候的貼身婢女忙勸道。


    銅雀嗤笑一聲,便轉身迴了院子。


    有腦子的人便該明白隔牆有耳的道理,在這楚府上如此明目張膽議論主人家的壞話,這位四小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蠢笨!


    銅雀迴到綰月居時,林清綰已換了簡便的素色衣衫,三千青絲用一根白玉簪挽著,倚在貴妃榻上捧著一卷書看,模樣悠閑從容。


    腳步聲響起,林清綰笑著放下書卷。


    “狂犬亂吠罷了,你也愛往心裏去?”


    銅雀神情憤懣,“小姐您早就猜到四小姐會背後議論您了?您不惱”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林清綰懶懶看了她一眼,“林靜怡那點而心思誰看不明白,無關緊要的人何必放在心上。”


    林靜怡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擾到林清綰的靜養,林靜怡離開後,她依舊窩在綰月居中過她的悠閑日子,轉眼,身上的傷便已好了大半。


    將一件披風披在林清綰肩頭,銅雀苦口婆心道,“小姐的傷還沒好全,怎能坐在外麵吹風呢。”


    “你這丫頭是越來越囉嗦了。”林清綰拉了拉身上的披風,笑道,“我的傷已好得差不多,即便出門也無大礙。”


    “出門?”銅雀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自家主子的想法,“小姐,您不會想出門吧?姑爺不會同意的。”


    “所以才要選他出門辦事不在家的日子啊。”


    林清綰點點頭,一副你說的對我都明白的模樣,卻急壞了銅雀,“小姐,您不是要進宮吧?”


    自那日林靜怡走後,小姐便沒再提及賜婚之事,她以為小姐不曾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打的是這個主意,想要趁著姑爺出門的機會,進宮去見月皇後。


    “你既然都猜到了就別浪費時間了,阿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迴來了,伺候我更衣吧。”林清綰站起來,朝內室走去。


    銅雀知道自己勸不住,而且林清綰的身體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好伺候她換上命婦朝見的正裝,著人備好馬車,往皇宮去。


    上了馬車,銅雀仍舊忍不住抱怨,“姑爺若是知曉定會惱的,小姐您也太急性了些,不過是件小事,何苦非要跑這一趟。”


    “我已經好奇很久了,銅雀。”林清綰仿佛沒看到銅雀抱怨的神色,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道,“我思來想去,這賜婚一事多半是月皇後的手筆,不問個清楚,我憋得難受啊。”


    楚夫宴如今炙手可熱,楚府的女眷守衛自然不敢得罪,銅雀出示令牌後守衛便立刻放行,那利落的模樣,仿佛是怕誤了林清綰的事。


    到了皇後寢宮,林清綰便被皇後身邊的女官客客氣氣迎了進去。


    “娘娘昨個兒還叨念,說是不知夫人身體怎樣了,今日夫人您便來了。”


    林清綰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臣婦已無礙,讓娘娘憂心了。”


    “您說得哪裏話,娘娘若是聽見該不高興了。”


    月皇後似乎早已料到林清綰會來,女官將林清綰請進正殿後,便揮退了一幹伺候的宮女,偌大的殿內隻剩林清綰,銅雀,月皇後還有方才那迎林清綰進門的女官。


    “臣婦給皇後娘娘請安。”


    “這裏沒有外人,夫人又何必多禮。”伸手扶起林清綰,月皇後笑容和善。


    “君臣之禮怎可廢,正是因為沒有外人,所以臣婦也隻是做做樣子,娘娘別見怪才是。”


    林清綰半是認真半是打趣,月皇後似乎十分歡喜她親近的語氣,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明顯,“夫人今日來,是為了陛下為北定王賜婚一事吧?”


    林清綰淺笑,“娘娘聰慧。”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林清綰本就不是愛多說的人,如今見皇後明白她的來意,便不再多加解釋。


    “夫人所料不錯,此事確是因我向陛下進言,隻是那林靜怡原本可做正妃,不知呂顯說了什麽,陛下便該了主意,降了側妃,倒是便宜他了。”


    “多謝謝娘娘。”林清綰雖早已猜到,但是聽月皇後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有種難言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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