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麵依舊映在楚夫宴的腦中,潔白無瑕的白衣上布滿了鮮紅色的斑點,血跡斑斑的衣袂間無一處完好。


    方才林清綰麵目蒼白,在閃電的襯托下,一張臉顯得尤為可怖,那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詮釋的都是冷血無情。


    這樣做事不拖泥帶水且心狠手辣的女人,可真是世間少有,而偏偏,這等奇葩卻被他楚夫宴攤上了。


    迴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多說一句話,林清綰沉默不語,楚夫宴雖心中有疑問,但看著對方沉靜如水的眼眸,便生生將自己心裏的疑問壓了下去。


    罷了吧,她若不提,自己便閉口不問就是了。


    兩個人來到王府的門口,管家見了自家少夫人這副模樣,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您這是……”血跡斑斑的白衣,凝重的表情,這是怎麽了……


    林清綰興許是累了,微微一笑便沒有迴答。兩個人在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坦蕩地走了進去。


    “累了吧,把衣服換下來。”血腥的味道他還真有些受不了。


    林清綰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帶著斑斑血跡的衣物。“真是恨不得立馬換下來。”這血是從那賤人身上流出來的,她今生今世也不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興許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林清綰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巴,一雙幽深明亮的大眼睛瞟了瞟楚夫宴,見對方的表情並沒有什麽異樣便放下心來。


    雖然心裏這樣想,可是,楚夫宴也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盡管之前有一些作假的成分,但最起碼他給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借了他的力,自己也不可能這麽快報仇,婉貴人那個賤人,也不會這麽快死在她手裏。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客廳內,林清綰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已經微涼的茶水,不急不慢地問道。


    這個時候,她還能忍著血腥的味道問對方問題,可見林清綰也是蠻沉著冷靜的。


    “你問吧。”


    兩個人相對而坐,心照不宣地看著彼此。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對婉貴人怨氣這麽大?為什麽對她恨之入骨?”這帶血的衣裳就是她恨婉貴人最好的證據。


    放眼整個東嘉國,貌似還沒有哪個女子像她這樣狠心的吧?


    “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會聽,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不會逼你的。”


    “你就這麽信任我?”林清綰皺眉,雖然之前她幫助楚夫宴很多次,但是她是為了利益而去的,這一點楚夫宴是知道了。


    剛才那駭人的一幕,難道真的就沒有對他產生什麽影響嗎?


    誰知楚夫宴隻是搖了搖頭,“你要的我都會幫你得到,如果你想告訴我,請便就是。”


    林清綰微微睜大了眼睛,抿了抿嘴巴,有些不可思議。


    雖知道楚夫宴沉穩鎮定,可是……他心裏就一點疑惑也沒有嗎?


    “我承認,我是充滿了好奇,可是這種好奇,憑借著我的定力還能壓製得下去。”


    那就還是想知道了……?


    林清綰剛想開口說什麽,可在下一刻已經被人打橫抱起,四目相對,空氣中多了些許的曖昧,這一刻林清綰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綰綰,都已經這個時辰了,該洗洗睡了。”


    偌大的玫瑰浴池中冒著白色的霧氣,整個浴池周圍猶如仙境般縹緲。


    玫瑰,百合,蘭花……諸如此類的香氣灌入林清綰的鼻息,使她沉醉得無法自拔。


    本就勞累了一天,現下被人抱在懷裏享受著誘人的香氣和溫暖,林清綰真的沉醉在其中無法自拔了。


    “累了吧?”楚夫宴看著懷中的人眼睛微眯,突然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說不出來的感覺,興許這就是心安吧。


    還為來得及迴答,林清綰便被人抱進了浴池的水中,水溫適宜,林清綰睜開朦朧的雙眼,隻見俊秀的臉龐近在咫尺。


    林清綰心中一動,情愫在心中猶如泉水般湧動,輕輕依偎在對方懷裏,感受著他溫熱的氣息,與水中的溫都融為一體,這一刻,真的是累了。


    懷中人嬌媚無比,白皙的臉龐浮上一層淡紅色的麵紗,靈動的大眼睛布滿了水霧,更是清秀可人。


    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一點感覺都沒有。


    抱著纖細腰肢的雙手不自覺用力,輕輕捉住對方靈巧豔紅的嘴唇,輾轉反側。


    水霧氤氳,男人趁熱打鐵一般在這時褪去她的衣服,空氣中充滿了曖昧的氣氛,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雙唇糾纏,意亂情迷。


    迴到綰月居時,清綰香汗淋漓,睡在塌上閉目養神。


    “心情好點了吧。”


    耳畔好聽的聲音傳來,林清綰心中微微一動。


    “你怎麽知道我心煩的?”


    楚夫宴忍俊不禁,“從你剛踏入府中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好端端的女子,誰會喜歡沾染血腥?他相信林清綰是不得已為之,就因為不得已,他斷定,她定不會心悅,況且,在迴府的過程中,她可都是一直冷著臉,都已經把情緒寫在臉上了,還會是開心的樣子嗎?


    林清綰沒想到他會是那麽細心,在感動之時又一次依偎在楚夫宴的懷中。


    “怎麽了?”


    怎麽了……?其實沒怎麽了,隻是自己的目的似乎達成得很順利,生活的貌似很幸福,然而越是順利,越是幸福,她的心裏就越是害怕。


    怕眼前的一切猶如雲霧一般消散。


    “沒什麽。”林清綰歎了口氣,“夫君,花海下葬著的人,究竟是誰?”


    林清綰本不想多問,可疑惑這時偏偏出現,便順著這溫馨的氣氛問了一嘴。


    “你不需要知道。”誰知,迴答她的,卻隻有一句冰冷的語言。


    “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都說了你不需要知道!”


    還未等話說完,林清綰的話便被生硬地打斷。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她不知道,為何對方的怒氣竟然這麽大?難道連自己將話說完的機會都不給嗎?


    林清綰冷笑一聲,變臉像翻書一樣,果真不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人的身上。


    楚夫宴看著林清綰滿不在乎且冰冷的眼神,一股無名之火瞬間湧上心頭。


    這個女人,剛才還一副飄飄欲仙的樣子,現在全變了,果真是個城府極深的,怪不得會給自己出謀劃策,原來當真是聰明過人啊!


    楚夫宴冷笑一聲,隨即離開床榻,揚長而去,離開了綰月居。


    林清綰愣在床榻之上,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


    原來……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這樣不堪一擊,方才明明答應了自己,隻要是她想得到的都會滿足嗎,為什麽隻是問了一個問題,態度便立馬不一樣了呢?


    還是……花海之下安葬的那個人……當真是不可說的嗎?


    疑惑頓時湧上心頭,猶如一張細密的網,纏繞得林清綰喘不過氣來。


    花海之下安葬的那人到底是誰?為何可以如此改變夫宴對自己的態度?還是這其中,當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夜,燭光搖曳,蠟燭已經燃盡,被婢女換下了一隻又一隻,然而林清綰依舊睡意全無,躺在床榻之上雙眼盯著上頭,麵無波瀾。


    那人已經離開了綰月居,照著他的脾氣,估計是不會再迴來了吧……


    想到這,林清綰露出一記苦笑,自己從來都是無愛一身輕,對於楚夫宴,最初隻是利用罷了,若不是跟在他身邊對自己有莫大的好處,又怎麽會一次又一次地與他逢場作戲?


    可是,這麽長時間以來,通過兩個人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就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嗎?


    “少夫人,您趕快休息吧,已經子時了。”好心的丫鬟上前提醒,林清綰一愣,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嗎?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很是難為情。


    按照規矩來說,隻有少夫人睡下了,等她沒有什麽吩咐了丫鬟們才能睡的。


    “這次給你們個特例,先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叫你們。”顯然林清綰是已經看出來她們的心思來。


    “多謝少夫人。”兩個丫鬟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林清綰歎了口氣,誰知剛一閉上眼睛,腦中係數都是楚夫宴方才決絕的眼神。


    她又是哪裏惹到他不高興了?怎麽竟然會莫名其妙地觸及對方的黴頭……


    想著想著,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她竟都不知道。


    一早,林清綰睜開朦朧的睡眼,很是應景地揉了揉,隨即站起身,搖了搖床榻旁的鈴鐺,不一會兒隻見一個丫鬟端著臉盆走了進來。


    “少夫人今兒醒得真早。”


    林清綰聞言疲憊地扯出一記笑容,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現在早已沒了精神了。


    “還好今天少夫人醒得早,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呢。”


    “此話怎麽說?”林清綰的手頓了頓。


    “宮中的丫鬟吩咐,說今日讓少夫人入宮一趟。”


    林清綰皺眉,“對方沒說是因為什麽嗎?”


    “沒有。”


    林清綰洗漱完畢,站起身,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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