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才真真像個笑話呢。”望著她的動作,林妍若一陣好笑:“公主啊公主,你一輩子都會輸在姐姐手下。還說姐姐是個笑話。”


    “好,好的很。”呂昭轉身,背對著她,唿吸不穩,頭上的珠釵也一晃一晃,顯然是非常生氣。


    許久,才轉頭,展顏一笑:“林妹妹不懂規矩,本公主不介意做個壞人,青衣,上針紮之刑。”


    話音剛落,青衣就“撲通——”一聲跪下,身子一直在打著顫:“公主殿下,奴婢……奴婢不敢。”


    林妍若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呂昭,你敢用私刑!楚家的正牌夫人可不是你!”


    “我不介意讓你清楚清楚在楚家,誰最大。”呂昭輕笑,抬頭瞟了眼身邊不敢動手的青衣,臉上閃過一絲慍色:“好你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嬤嬤,連著青衣一起用刑。”呂昭坐到一旁,打算親自監督行刑。


    那位嬤嬤應聲出列,掏出身上隨身裝著的銀針,開始一根根一根根的插到林妍若身上。


    另一個嬤嬤也走到青衣旁邊,手挑著銀針,從指尖開始插進去。


    針孔很小,不至於有血冒出,但是痛,卻是深入心底的。


    林妍若憤恨的目光望著不遠處的女子,眼中的恨意一點一點高漲。


    同時庭院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給原本唯美的院子添上了一絲不安。


    午後的陽光炙熱,烤焦人們的內心,在小小的一方庭院,人心各自為營。


    這是楚家的縮影,怕也是,所有權貴之家的縮影。


    林清綰這日吃了午膳便隻叫銅雀跟著她,去院子裏消消食。


    銅雀跟在林清綰的身後,神色有些糾結,好幾次想要張口卻又忍住了。


    突然林清綰停下了步伐,身後的銅雀便撞了上去,好在並無大礙。


    “你這是怎麽了?幾日都是心不在焉。”


    林清綰讓銅雀起來,語氣中有些擔心,但更多的似是些疑惑。


    銅雀是自己最貼心的丫頭,往日有什麽便會告知自己,這次不知怎的。


    “沒什麽,小姐。”


    銅雀低下頭,這樣的她有些反常,但是林清綰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微微歎了口氣。


    拉住銅雀的手,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個亭子,稍作歇息。


    “我知道你心裏在疑惑些什麽。”


    “那您還...”


    銅雀聽到如此便有些失態的迴答,可被林清綰打斷了。


    “隻是現在不是想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嗎?”


    林清綰聲音很輕,她的發絲被微風吹起,不知為何銅雀覺得,此時才認知了自己麵前這個女人的強大。


    “是,小姐。”


    銅雀不禁羞愧,為此而困擾自己覺得可笑和羞愧。


    林清綰也是知道銅雀在擔心自己,而且自己在決心做此事時也是有想過的,但,時至今日,隻可以如此了。


    想著皺了皺眉頭。


    突然從園子的東邊傳出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判斷音量,離得是比較近的。


    “小姐。”


    “你去看看。”


    林清綰看了眼聲源那邊,現在不如從前,謹慎一些還是好的。


    銅雀應了聲,便去查看。


    原本林清綰也沒有多想,也就以為是那個下人在發泄自己而已,一直到銅雀迴來。


    “是三小姐。”


    林妍若?


    林清綰有些疑惑,雙手撐在麵前的石桌上,大理石的涼意頓時一個機靈。


    突然林清綰輕笑一聲。隨後站起身來,下意識的伸出手將自己的頭發把玩在手中,道。


    “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得關心一些才是。”


    說著轉過來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但銅雀眼裏還看到了別樣的意味。


    “是,小姐。”


    亭子的飛簷上掛著的風鈴,隨著風的牽引,發出清脆的響聲,如此的悅耳。


    越接近園子的深處,哭泣的聲音越發的清楚,前些日子下過一些小雨,雨後的泥土味讓人覺得很舒服。


    林清綰深吸一口氣,清了清自己的思緒。


    “妍若,發生了什麽事?”


    林清綰走過去,微微側頭示意銅雀先退下,銅雀看了眼林妍若,欠了欠身。


    伸手尋了尋並未找到有可以幫她擦拭眼淚的物件,便直接上手幫她抹去淚水。


    輕柔的聲音仿佛可以掐出水來,讓人不自覺的就迴認為身處在溫柔鄉中。


    林妍若正因呂照的話而覺得委屈,傷口上泛著疼,可是現在看來,精神上的摧殘勝過身體上**。


    突然自己的眼前一暗,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玉手,扶在自己的眼角,拭去自己還有些溫熱的淚水,手上的溫度是如此的溫暖。


    林清綰坐在林妍若的旁邊,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上,希望可以給她一些安慰。


    這時林妍若心裏的不舒服這才消失了一些,迴過頭看到來人,眼眸不禁睜大,似是怎麽也沒有想到來人會是她。


    見此,林清綰不禁有些無奈,雖是早已猜出她會是如此,但真實看到還是有些難過。


    見她沒有迴答,又重複了一遍。


    “發生了什麽事?”


    聞聲這才迴過神來,但是立馬就低下了頭,帶著哭腔的聲音很小聲的迴答。


    “無事。”


    林清綰沒有說話,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林妍若不想讓林清綰同情自己,而且自己又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不配擁有她對自己的好。


    但是靜默的空氣讓林妍若有些害怕,便開口解釋道。


    “真的沒有什麽事,就是不小心讓風沙迷進了眼睛,有些止不住淚罷了。”


    林清綰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麽說一樣,輕笑一聲,看向別處。


    “昨夜剛下過小雨,風倒是有,何來的沙?”


    順著林清綰的目光看去,原來是種著竹子的泥土裏還存著積水,而自己拙劣的謊言早已被林清綰看穿了,更加覺得難為情,不願說話。


    林清綰見狀,也是覺得可笑。


    原是林妍若和自己也是走的比較親近的,以往還因為如此被人欺負,自己也是心疼她,可她竟為了嫁進楚家而使了那樣的小伎倆,還在洋洋自得,真是不知道該讓人覺得她是天真還是傻。


    心裏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從以往都是她與自己親近,就她的小伎倆自己忍忍也就罷了,放在別人隻會是變本加厲的羞辱。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你在公主那裏受了委屈吧。”


    說著,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就發現手上的傷口,不禁有些心疼,心裏也有一絲別樣的情緒。


    奈何手上沒有可以包紮的東西,隻好將自己的衣角扯下來一塊,替她包紮,嘴裏還說出是安慰卻又是責怪的話語。


    “惹不過躲就是了,何必和她硬碰硬,你覺得你有和她對抗的能力嗎?如果沒有,為什麽不學著退後,就像以前那樣。”


    林妍若看著林清綰的動作,心裏泛起暖意,聽到她的話言外之意她很清楚,眼眶一紅,眼淚直接滴落在林清綰正在為自己包紮的手上。


    感受到那濕熱的淚水,林清綰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姐姐我錯了。”


    林妍若的聲音帶著顫抖,讓人好不心疼。


    “是我用了不好的手段才嫁進楚府的,我進來以後一直想要尋找機會想要向你解釋,可是怕你生我的氣不願意原諒我,所以一直隱瞞至此,姐姐,我錯了,求你原諒我。”


    說著就想急忙的掙脫,像是要跪下求林清綰的原諒一般,但林清綰又豈會讓她如願。


    伸出手一擋,便製止了她的動作。


    讓她好好的坐著,給她將淚水擦拭掉,歎了口氣。


    “我沒有生氣,隻是你以後不要再用這樣的辦法了,你要知道,現在這裏是楚府而不是林家,一切都不一樣了。”


    林清綰伸出手像小時一般,摸了摸她的頭,希望她可以懂這個意思。


    林妍若聽到已經被原諒,心中原被委屈與愧疚所占據的地方瞬間充滿了開心與慶幸。


    開心自己獲得了自己重要人的原諒,慶幸自己沒有失去這樣的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撲進林清綰的懷裏,一時之間將所有的不開心與開心的情緒都訴說出來。


    林清綰也是輕輕的拍撫著她的後背,眼中也是少見的溫柔,目光看著對麵荷花池中荷葉承受不住水珠的壓力,而傾斜,最後水滴落去池水中,不再是孤身一個。


    這水滴就好比自己,總有一天可以匯入屬於自己池塘甚至是大海。


    姐妹二人經這次的談話之後,兩人便和好如初,不在有了隔閡。


    林清綰讓銅雀叫來林妍若的貼身丫頭,送她迴去休息。


    看著林妍若走,這才鬆了口氣對著銅雀道。


    “現在食也消的差不多了,我們迴去吧。”說著便起身離開,但被銅雀製止了。


    銅雀在不遠處也聽到了些兩人的對話,雖然這有違反命令,但的確讓自己很是疑惑,便問出口。


    “小姐,剛剛不小心聽到您與三小姐的討論,請恕罪。”


    林清綰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既然您與三小姐已經和好了,為什麽不去幫三小姐呢?”


    能發出此疑問也是正常的,若是放在以前的話自己一定就過去,但是臨時不同於往日,做什麽事情都是要想後果的。


    “坐著吧。”


    林清綰再次坐下,銅雀也坐在一邊,解釋道。


    “呂照是東嘉帝最為疼愛的小公主,我去找她的麻煩,對我有好處嗎?”


    聞此,銅雀搖了搖頭。


    “今日府中的麻煩事已經不少了,若是再因為這件事惹得皇上大怒的話,對我不僅沒有利,對府中也會有麻煩,這樣自然而然就牽扯到了夫君的身上,這樣下去的話就不是讓他平定番邦之亂這樣簡單了。”


    話已至此,銅雀便已經完全明白林清綰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了,不禁對她充滿了佩服與敬意。


    “最主要的一點,是讓林妍若從今天這件事情上明白一個道理。”


    是的,要讓她明白一個道理。


    現在的的時局早已經不是小時那樣,無知天真,現在每走的一步,每做的的一件事都會被別人看在眼裏,都會成為別人來致自己於死地的把柄。


    要讓她知道並且將這次的事情深深的刻在心裏,什麽叫禍從口出,凡事都需要忍,特別是在自己還沒有能力的時候,要忍還要懂得讓,更是要學會隱藏自己。


    自己不可能永遠都保護她,總有一天她會成為另外一個樣子,不是小時候的樣子,而那個時候,誰也不得而知。


    亭子的風鈴又被風而吹響,竹葉上的雨珠被風吹落,打在地上,印出一個不深不淺的水印。


    很輕,卻足以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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