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看了看周圍一臉等著吃瓜的同僚,這畢竟是家務事,自然不希望別人看了熱鬧。


    於是想找個借口,將這些人給打發了,等時候再來處理。


    然而他想捂著,不代表這些人願意放過。於是很快就有人站出來,提出自己的感想。


    “顧相府裏這事可真是奇聞,老夫做官多年,別人府裏的事也知道不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嫡子在家裏過度勞累暈倒的,明天這事老夫得好好跟皇上嘮嘮才行。”


    說話的正是禦史大夫方大人,俗稱言官。為人一生剛正不阿,誰要栽他手裏,不死也得掉層皮。


    顧雲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轉頭看向司可,卻連她隻是低垂著頭,不停的流淚。想來叫這個村姑也說不上話,於是轉頭看向屋子裏的下人。


    “你們就是這樣伺候大少爺的?來人,把這幾個丫鬟小廝給捆了,明天找人牙子發賣出去。”顧雲怒道。


    “老爺,老爺開恩,這不關奴婢們的事。是夫人,夫人整日裏讓嬤嬤要教導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兩個時辰的規矩,大少爺這才勞累過度,暈過去的。”


    “教規矩?教什麽規矩?你不知道寒兒身體不好嗎?”顧雲將矛頭指向夫人秦霜,冷斥道。不過語氣卻比之前好了不少。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至少比說他虐待兒子強。


    果然,秦霜很上道,立馬開始委屈的抹眼淚。趕緊認錯:“老爺,這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也是想著這倆孩子剛迴來,府裏的規矩定然是不懂的,自然要好好教導一番,免得落了府裏的麵子,卻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檔子事,以後妾身再也不敢教他們規矩了!”


    顧雲聽到這裏也是微微點頭,這教導太過,跟虐待親生兒子那可是兩碼子事。被彈劾了最多也就是被說兩句,卻也無傷大雅。


    果然內宅之事最是麻煩,司可也有些隱隱後悔自己算計的這一招,不如直接下毒來的立竿見影。


    不過她既然算計了,就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於是在眾人要轉身離開的當即,司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父親,請你放相公和兒媳走吧!我夫妻二人願意永遠就在鄉下,再也不迴京城。”說完,司可還不忘砰砰砰的磕著頭。


    顧雲臉色一凝,剛抬起的腳步又放下,麵色不愉道:“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清寒乃是我顧家嫡子,如今既然迴來了,哪裏還有再迴去的道理。這豈不是讓人笑話。”


    “父親,我夫妻二人在鄉下雖說吃糠咽菜,過得極為艱難,可也過得自在。相公的身體雖柔弱,卻從未暈倒過。這才迴府幾天,便暈了過去,媳婦實在是不敢待了,還請父親成全。”


    眾人皆是搖頭歎氣,看來這一遭,把這小媳婦給嚇壞了。不過有人卻是抓住了重點,連忙問道:“顧少夫人,你說吃糠咽菜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些年,你們夫妻二人不是丞相府養著的?”


    司可哭的梨花帶雨,卻是茫然的抬起頭來。隨後像是懂了什麽,搖了搖頭。“我嫁給清寒已經一年有餘,清寒並未說過有收到家裏的任何東西。”


    “不,這不可能,妾身每年都是按時派人送銀錢過去的,怎麽會沒收到?這事一直都由府裏的福總管負責的。去,將福總管給我帶來。”秦霜看著司可,看她不弄死這個小賤蹄子,敢跟她耍花樣,還真是小瞧了她。


    然而等了片刻,迴來的小廝卻是稟報道,福總管失蹤了。


    這下,所有人幾乎立馬就信了司可的話。


    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在這個時候,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要麽這福總管將錢給吞了,私逃出府。要麽就是秦霜根本就沒有管過那嫡子,福總管不過是個幌子。眼見東窗事發,便將人給藏起來了。


    不管怎麽樣,都與這秦霜有關。否則剛迴來的夫妻,無權無勢,沒有任何根基,又怎麽會讓一個大活人消失。


    連同顧雲,此刻看秦霜的眼神都不對了。


    秦霜臉上更是紅白交加,第一次嚐試到了被人冤枉的滋味。不過她腦子也算轉的快,繼續道:“老爺,你相信妾身。如果妾身沒有送銀錢過去,那他一個五歲的孩子,又如何長大成人的。”


    “這個相公倒是提過,當初跟他去的有個嬤嬤,對他極盡苛待。做錯一點小事非打即罵,大冬天的還讓他一個幾歲的孩子去給那嬤嬤洗衣做飯。後來他長大了,不願再受苛待,便將那嬤嬤給趕走了。爹,你若不信,大可以找那嬤嬤來詢問。”


    “嗬!讓少爺給下人洗衣做飯,貴府的規矩當真是讓人開了眼界。”方大人再次神助攻般的站了出來,還不僅拿出小本子記上一筆。


    以前這秦氏就是設的賢良淑德的人設,如今頃刻間便瓦解了。


    更有那些個嫡夫人站出來憤憤不平,寵妾滅妻,如此苛待嫡子,便是正統夫人能最深惡痛絕的。


    而秦霜還在不死心的叫冤,很快,那嬤嬤便被帶了上來。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當初的所作所為。當然,這嬤嬤也是早就被司可下了毒的。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被她像倒豆子一般的說了出來。包括,常年給顧清寒下毒。


    “老爺,這一切都是夫人交代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老爺開恩,老爺開恩啦!”


    顧雲隻覺得自己老臉都丟盡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什麽善解人意,解語花,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狼。


    至此,這生辰宴自是沒有辦法再辦下去了,看熱鬧的人也全都散了去。


    待人走之後,秦氏便被貶成了妾。之所以沒有將她休離,送官查辦,倒不是顧相有多顧及夫妻之情,不過是因為秦氏的娘家乃是刑部侍郎。官職不算太高,卻也是助力。


    隻是第二日,顧相便被多名官員彈劾。治家不嚴,寵妾滅妻,虐待親子……等多樁罪狀。最後被罰俸一年,一個月不得上朝,好好在家處理家事,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無論顧雲犯了多大過錯,也隻是家事而已。


    然而就這也差點沒把顧雲給氣死,他的名聲也算是徹底毀了。


    不過,這還隻是個開始,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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