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裹挾著深秋寒風唿嘯過耳邊——


    屠詠歌穩坐若山,我眼疾手快抽出腰間的折扇,還不忘挽了個花招,輕易攔下了這一箭。


    卸了力道,利箭掉在了我和屠詠歌腳邊,後者修長的手指撿起地上通體烏黑,穿著一封信件的利箭。


    我洋洋得意道:“怎麽樣,我身手不錯吧?王爺,我們簡直就是配合默契,大家說這是啥來著?——”


    我做出聽見聲音的樣子,笑意盈盈,“哦~原來這就叫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疾風:“呸!你一個女人靠著王爺保護,也不嫌害臊。”


    我做了個鬼臉,“蝙蝠先生,你顛倒是非的能力我真的歎為觀止啊。”


    一邊說著,我還不忘伸著腦袋去看看信上寫了什麽。


    方才箭矢來的兇猛,但是隻有一支箭,也沒有毒,看樣子多半是來傳信的。


    也不知道王爺麾下什麽人才竟然用這種方式傳信。


    “讓我康康!讓我康康!”


    奈何屠詠歌一隻手按住我命運的發頂,一隻手高高地舉起,他晃了一眼,一目十行看完了,麵無表情地捏了個粉碎。


    我不幹了,捂著碎成了粉末的心髒猛地起身,控述道:“說好的相親相愛互相信任呢!王爺你不愛我了!”


    疾風:“我們王爺當然不愛你!少自作多情了。”


    原本還以為王爺會色令智昏,把什麽都告訴眼前這個女子的,現在看來也不僅如此嘛!疾風忽然就找迴來一點底氣。


    類似於那種“我家白菜被豬拱了”但是豬沒拱動,白菜自己長腿跑迴來了的感覺。


    我身手拔了剛才那支利箭就往疾風的位置擲去,把他衣袍下擺牢牢地釘在了牆上。


    好好地做你的倒立蝙蝠去吧!哼!


    做完了這才氣唿唿地看向眼前眉眼冷淡,半點不為所動的男子,我有些泄氣地靠近他,用隻有我們倆人呢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好8哥,告訴我是什麽吧?滿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


    我發誓我這輩子沒這麽卑微過。


    唉,愛情啊愛情,擋也擋不住。


    屠詠歌挑眉,鐵麵無私,“自己查。時候不早了,郡主何時迴去?”


    疾風在一旁洋洋得意,我咬牙瞪了他一眼。


    “……王爺可不要後悔啊……”


    屠詠歌抬眸,眼中仿佛有漩渦,靠近我道:“我……從不後悔。”


    不後悔什麽?不後悔什麽都瞞著我?還是不後悔靠近我?


    我不知道。


    我咂咂嘴,皮笑肉不笑,一腔熱血涼了一半。


    “那,我便祝王爺安好了。”


    語畢,我酒使用輕功,幾個起落之間從隱蔽的後院離開了王府。


    保險起見,不能叫別人瞧見堂堂長歡郡主是從剛定親的王爺府裏出去的,我仗著原主對京城的熟悉程度,繞著小巷子轉了幾圈這才翻進常威侯府,迴到了自己家裏。


    連迴頭看一眼都不曾。


    我心想,不說就不說吧,總歸是要靠我自己查出來的。


    自己的債我自己還,總不能拉上888一起,本來也不是他的責任。


    這點擔當我夏皮皮還是有的。


    話是這麽說,可我心裏還是堵得慌,就像是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了血脈流通處,老神在在地在血肉之間紮根了,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擔心被抓現行,我選擇從廚房處翻迴去,正巧家裏的廚子端了一大盆洗菜水,往牆根處猛地一澆,我正巧從牆上翻下來。


    嘩啦啦——


    潑天而來的有時候不是富貴,可能是一大盆洗菜水!


    深秋的天兒了,徹骨的冰寒凍得我打了個激靈,我能感覺到涼冰冰的水串串在我衣裳裏撒歡兒,偏偏外邊穿的還是吸水性極好的棉衣,我就成了一塊人形儲水池。


    裹上一圈兒洗菜水,下過一炸,嘖!隔壁的小孩兒都饞哭了呢!


    廚子大叫:“哎呀!小姐?!您怎麽在這兒啊!不對,您昨晚又出去夜探啦?!”


    好家夥,怕不是全府上下都知道我有喜歡大晚上出去晃悠的毛病。


    我顫巍巍地伸出爪子拉下了腦袋上掛著的幾根滴答流水的菜葉子,牙關打顫,剛要開口說話就先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阿嚏!——”


    廚子大娘拿著大鏟一叉腰,虎目一瞪,比我聲音還大,“來人呐!不好啦!小姐感冒啦!!!”


    管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半個頭來,猛地衝過來,心疼極了。


    “哎喲!祖宗誒!您這叫我怎麽跟將軍交代?!”


    “快快快!請郎中!啊不,請禦醫!”


    “把小姐抬迴去!”


    於是凍得像個木乃伊一般的我就被家裏的幾個家丁七腳八腳地抬迴去了。


    春夏秋冬看著我這樣自然也是又一陣兵荒馬亂,我被換了衣裳,小心地裹進了被子裏。


    管家著人取了好碳來,我屋子裏比別處都要早地燃起了暖爐。


    東裏溪先一步來看我,太醫跟在他身後,恭敬地為我把了脈。


    我咳嗽一聲,感覺自己渾身發燙,大概是感冒了。


    太醫道:“郡主這是傷寒了,照著這方子開幾貼藥,三碗水煎做一碗水,一日三次服用即可。切忌勞神傷心,少吹風。”


    太醫交代完畢,屋子裏的春夏秋冬和東裏溪這才安下心來。


    太醫起身,“皇後娘娘也還等著微臣診治呢,便不久留了。”


    我心思一動。


    韋雅山也病了?


    要不是太醫這一嘴,我都快忘了還要探查屠詠歌和韋雅山之間有什麽過往了,還有那個清寧城單白飛……


    戀愛腦果然不行!


    “多謝太醫。”東裏溪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會意,低聲道:“太醫這邊請吧。”


    東裏溪眼睛殺過來,我立刻裝虛弱,嘿嘿笑道:“哥哥,你最好啦!”


    摸了摸我滾燙的額頭和汗濕的鬢角,東裏溪沒好氣道:“別以為你撒撒嬌就能過我這關,今兒個的事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偏袒你的。等母親下朝迴來,有你好看的!”


    我立刻虛弱地咳了一聲,東裏溪到底心疼地給我掖了掖被角。


    他皺著眉,溫柔中不乏長兄的威嚴,“阿歡,你昨夜去了哪裏哥哥可以不問,但往後切莫再如此了,知道麽?”


    “你可知,昨日得知你與姚舒爭執,我和母親有多擔心?母親連朝服都沒換就又匆匆趕去陛下麵前和告狀的安定侯周旋了,莫再叫我們擔心,可好?”


    家人的關心和愛護情真意切,叫我說不出個不字來。


    可是任務又不能不做。


    我……大概也隻能再次欺瞞如此溫柔的兄長了。


    我大概,還真的是一個壞蛋呢。


    “我知道錯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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