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她原本以為厲墨時會丟下她自己走了,可一路上,他卻是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放,生怕會把她丟下似的。


    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讓她誤以為自己在厲墨時心裏很重要。


    可等她清醒過來,馬上又意識到厲墨時是恨自己的,他巴不得自己死了,給自己擋刀不過是為了救下自己再親手折磨自己。


    她能期待什麽?


    周北歎了口氣,有想說的,卻也不敢說出來。


    他本來就覺得南詩在厲墨時心裏有著不一樣的位置,現在更加可以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那麽危險的時候,厲墨時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保護南詩,可見他對南詩有多麽在乎。


    “太太,您別擔心,我現在馬上就送厲總去醫院,不會有事的。”周北把油門踩到底,一路都在飆車。


    他跟著厲墨時這麽久,還從來沒見過厲墨時受這麽嚴重的傷,屬實是把他給嚇了一跳。


    不過,知道厲墨時是為了南詩才受傷,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雖然厲墨時嘴上不承認,可他心裏清楚,南詩就是他最大的軟肋。


    厲墨時靠在椅背上,失血過多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向來桀驁不馴的姿態也消失了,現在的他,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車裏血腥味彌漫,窗外的風怎麽也吹不散。


    南詩的坐墊下麵慢慢地濕了一塊,她的手摁到黏稠的鮮血上麵,心裏頓時一驚。


    “怎麽這麽多血?”南詩驚唿出聲,“周北,再開快點,厲墨時他失血太多了!”


    這麽多的血,想必傷口肯定很深。


    這裏到醫院還不知道要多久,放任傷口這樣流血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恐怕會休克。


    南詩讓周北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給厲墨時做個簡單的包紮。


    “厲墨時,你失血太多了,我先幫你簡單包紮一下,可能會有點疼,你忍忍。”


    厲墨時嗯了一聲,目視前方,任由南詩幫自己包紮,不管多疼,都沒有吭聲。


    他能夠感覺到南詩的動作很輕,像是害怕弄疼他似的。


    “南詩。”厲墨時突然出聲,語氣很輕,卻也很冷淡,“我要是現在死了,以後就沒人可以折磨你了。”


    聞言,南詩的手頓了頓,在包紮最後一步的時候,像是出氣似的,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傷口,惹得厲墨時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你幹什麽?”厲墨時疼得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南詩輕哼一聲,“我不是你,沒有那麽心狠手辣,不管怎麽說,你也是為了我才會受傷,送你到醫院是我應該做的事。”


    厲墨時平穩了唿吸,“你倒是好心,可我不會因為你這麽說,就輕易放過你。”


    宋霜霜做的事,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既然宋霜霜已經去世了,那就由南詩代替她承受後果。


    南詩看向窗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既然厲墨時不打算放過她,她也隻能默默承受,想跑,也跑不了。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醫院的急診門口,南詩下了車,想去把厲墨時扶下來,卻發現他已經睡過去了。


    “厲墨時?”南詩伸手推了推,他身上滾燙的溫度把她嚇了一跳。


    手伸向他的額頭,被燙的差點縮迴去。


    “厲墨時,快醒醒,到醫院了。”南詩拍了拍厲墨時的臉,想把他叫醒,“厲墨時……”


    驀地,厲墨時睜開雙眼,緊緊扣住了南詩的手腕,用力一拉,便把她帶到了自己身前。


    那雙幽深冷寒,深不見底的雙眸泛著銳利的冷光,對上那雙眼眸的刹那,南詩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科的醫生推著病床匆匆趕出來,南詩這才迴過神,連忙讓開,醫生們便將厲墨時抬上了病床,推了進去。


    南詩也跟了過去。


    醫生們把厲墨時推進了檢查室,查看了一下他手臂上的傷口,打麻藥,消毒,縫針……最後把他送到病房打上了點滴。


    “病人傷口失血過多,又加上發燒,所以會睡的久一點,你們不用擔心,明天就會醒過來了。”


    “飲食要清淡忌口,不能吃辣,也不能喝酒,傷口不能碰到水。”醫生繼續叮囑,“半夜他要是再燒起來就按護士鈴,我們會過來檢查。”


    南詩點點頭,把這些都記了下來,“好的,謝謝醫生。”


    等到醫生離開後,周北便找了張折疊床過來,放到了病床的旁邊。


    “太太,這裏條件沒有a市好,你講究一下。”


    “周特助,你太客氣了。”南詩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厲墨時名義上的妻子,你別叫我太太,聽著好不習慣,還是叫我南詩就行。”


    “這怎麽行?”周北連連擺手,“雖然厲總對你態度不好,但我知道,其實他心裏……”


    說到這裏,周北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沒再繼續說下去。


    這句話卻點燃了南詩心裏的好奇,“他心裏什麽?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


    “沒什麽,再說就是我僭越了。”周北說道,“太太,你隻要知道,厲總這麽做都是有苦衷的,他不是真的想這樣對你,如果以後有什麽,你一定要原諒他。”


    周北越說,南詩就越懵。


    她這樣的身份,怎麽能去原諒厲墨時,他不恨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周北會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他一定知道些什麽,隻是礙於厲墨時,不敢說出來罷了。


    南詩望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厲墨時,心裏五味陳雜。


    盡管厲墨時平時折磨她,虐待她,她又氣又恨,可看到厲墨時這麽虛弱的樣子,她又不免同情起來。


    如果不是厲墨時幫自己擋了那麽一刀,或許,躺在這的人就是她了。


    南詩歎了口氣,做人還是得知恩圖報,她就勉強照顧厲墨時一個晚上吧。


    睡覺前,南詩又伸手摸了摸厲墨時的額頭,想看看他還有沒有在發燒。


    手剛伸過去,就被厲墨時的手牢牢抓住,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厲墨時抓著她的手臂,就把她拽到了床上。


    南詩瞳孔地震,不敢相信地望著厲墨時。


    他明明手都受傷了,怎麽還這麽有力氣?


    她趴在厲墨時身上,也不敢亂動,生怕會壓到他受傷的那隻手。


    “厲墨時,你想幹什麽?快鬆開我,讓我下去,醫生說你要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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