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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祀篇16


    虛門大開,小女孩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重溫往事,安夢淚眼摩挲,幼時百花穀的經曆,是安夢最開心的迴憶,同時也是她最沉重的一段記憶,每次想起,都感覺要痛的無法唿吸。


    地麵,行流雲仿佛靈魂出竅一般,掙脫了小男孩身軀的束縛,隨著行流雲的離開,幼小的軀體化作星光點點,終是飄散無形。


    行流雲萬分沉痛,手扶在安夢的胳膊上,“你怎麽可以這麽傻?”


    元府碎裂,九死一生,即便僥幸渡過,其中痛楚,不弱於下九幽走上一遭,非常人所能體會。


    安夢紅著眼眶盯著行流雲,反問道:“那你呢?”


    別說當時幼年的他們,即便是現在對上陰影生命,他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可是,幼小如他,卻用並不寬廣的後背把狂風暴雨近皆擋下,完全不顧忌自己的生死。


    行流雲默然,當時的他哪裏想過那麽多,又哪裏來得及去想那麽多。


    行流雲輕輕拭去安夢臉頰的淚水,“還好,我們現在都好好的。”


    安夢輕輕抓住行流雲為自己拭去眼淚的手,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男子,“我們都要好好的。”


    “嗯。”行流雲重重的點頭。


    他們二人,誰都沒有數落彼此的權利。


    安夢心中的石頭像是落了地,抹幹眼淚,環顧四周,“這裏要怎麽出去?”


    在冥號的引導下,他們化身幼年的自己,屏蔽記憶,仿若重生一般,重新經曆了一遍往事,神不知鬼不覺,如今,一切已近尾聲,這如幻境一般的百花穀應當也該消失了,可是,它卻依然還存在著。


    莫非有什麽遺漏嗎?


    行流雲和安夢不禁想到。


    “我們去找找吧。”行流雲提議。


    “好。”


    安夢應了一聲,卻並沒有行動,行流雲迴身望去,卻見她撐開雙臂,嘟著小嘴,眉眼彎彎,撒嬌道:“抱抱。”


    行流雲無奈走過去,安夢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像隻袋熊一樣,吊在行流雲身上。


    感受到安夢的氣息和體溫,行流雲嘴角微微翹起,穩穩地托住安夢,“走啦。”


    “我還是下來吧。”安夢這會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從陰影魔爪下逃離,多多少少還有些情緒殘留,一時之間無法脫離出來,故而安夢任性的衝動了一迴,此刻迴過神來,看清了當前的模樣,不禁有些羞意。


    但是,行流雲卻並不打算放下她,穩穩地托住,“沒事,就這樣抱著吧。”


    安夢的身體軟軟的,抱著真的很舒服,行流雲不禁留戀。


    “你,你看路。”安夢不敢直視行流雲,趴在行流雲的肩膀上。


    冥號的力量著實是鬼神莫測,重塑過往,之前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難辨真假。


    這種解惑之法行流雲也是萬分服氣,有什麽比讓你重新經曆一遍更加印象深刻呢?


    走著走著,安夢的思緒不禁飄向了遠處,喃喃道:“那時候我好想上前靠近你一些,哪怕隻是看看你,可是,我不能打擾你療傷。”


    這話說的囫圇,但行流雲卻聽懂了,安夢指的是他力戰陰影後昏迷的那三天,那時候,師父借助大榕樹的力量為他療傷,周身結界守護,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所以,直至離開,安夢也隻能遠遠地望上一眼。


    這是她曾經的一大遺憾。


    行流雲嘴角微翹,手上的力道不禁大了一分,“那現在就多抱一會。”


    “好。”


    短短片刻,安夢似是已經習慣了,雖然心中尚有羞意,但更多的卻是甜蜜幸福,感性戰勝了理性,就這樣掛在這個人身上,怎麽也不願意下去。


    而在安夢看不到的地方,行流雲嘴唇微動,喃喃著什麽,眸中不知怎的竟是顯露出憂慮,轉瞬即逝,讓人不敢確定那是否真的存在過,再望過去,便隻剩下了滿滿的寵溺。


    行至北穀小木屋處時,行流雲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一個人,這讓他萬分激動,“師父!”


    “來了。”


    小木屋前,老人靜坐桌前,身上有股神秘的氣息流轉。


    吊在行流雲身上,朦朦朧朧,快要睡著的安夢聽著這一來一迴的對話,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


    冥號牽動記憶衍化虛境,需要特定的媒介,而擁有完整記憶的安夢自然就充當了這一角色,不免消耗了些許精神,此時後勁過來,差點在行流雲懷中迷糊的睡了過去。


    “師父,流雲的師父……”安夢呢喃自語,忽而一個激靈,直接從行流雲身上蹦了下來。


    人雖然清醒了,但身體卻似乎沒跟上反應,這麽一激動跳下來,安夢差點摔倒。


    行流雲眼疾手快,微微動身,巧妙扶助了她,避去一禍,“小心些,差點就栽跟頭了。”


    “你還說呢,師父在,你也不叫醒我。”


    安夢感覺丟臉丟大發了,隻有他們兩個人也就算了,現在長輩出現了,她卻跟個袋熊一樣掛在行流雲身上,感覺要沒法見人了。


    “我看你累了,想著讓你睡上一會。”行流雲自顧的說道。


    這倒不是他沒眼力勁,而是行流雲知曉師父一向把禮數看的輕,向來不拘小節,他在師父麵前隨意慣了,自己和安夢關係親密,想著安夢在師父麵前也不是頭次見麵的陌生人,故而就沒想那麽多。


    “你別說了。”安夢聲音越來越輕,小手掩麵,不敢去看那位老人。


    “嗬嗬,小夢兒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老人笑著讚許。


    “誒呀,師父爺爺,你就別取笑夢兒了。”安夢嬌羞的像個不知所措的孩童。


    “來,坐吧。”老人招手示意。


    帶倆人依次落座之後,行流雲這才問道:“師父你這些年去了何處?可讓徒兒一陣好找。”


    “是走遠了些,但也從未離開過。”


    這話聽著矛盾,行流雲似懂非懂,想著莫非師父一直都在自己周邊?


    行流雲相信,以師父的能耐,他若不想讓人發現,絕對不會有人能夠找的到他。


    “師父這次迴來,可還要離開?”行流雲問出來最關心的問題。


    雖然恢複了記憶,但心中尚有諸多迷惑,這些他需要請教師父解惑,同時,一別七載,也實在是不願再與師父分離。


    尋一處靜謐之所,與師父、夢兒一同生活其中,那才是行流雲所向往的。


    老人搖頭,行流雲不禁黯然,他知曉,師父最喜自在,這讓把他束縛在自己身邊,於自己是喜,但於他老人家卻不是好事。


    然而,行流雲卻是會錯了意,隻見老人平靜的說道:“我並沒有迴來,如今所見的,隻是我曾經留下的一道殘念,你恢複記憶了,所以我們也就見麵了。”


    “殘念?”


    行流雲和安夢俱是一驚,眼前之人凝實無比,他們完全沒有發現這僅僅是一道殘念。


    這一道殘念,簡直比許多高階修士的生命力還要旺盛!


    行流雲和安夢心中駭然,無法想象老人的修為境界。


    “有時候,遺忘不一定就比記得要糟糕。”老人平淡的說道。


    這句話當年師父也說過,安夢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如今依舊不甚明白。而在安夢的視線之外,行流雲的手卻不禁抓住了褲腿,抓的異常的緊。


    “既然你已經恢複了記憶,今後的路便要由你自己決定了。”平靜的話語,似乎另有所指。


    行流雲頷首,“是,徒兒記下了。”


    “師父,夢兒她……”行流雲終究安耐不住,安夢的功法對對身體的壓迫,這是他迫切想要解決的。


    老人卻是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隨運而流,自有出路。”


    說著說著,老人的身形漸漸虛幻,有消散的趨勢。


    “師父。”行流雲和安夢異口同聲的喊道。


    “人生在世,總有相見之日。”老人聲音飄渺,有種看破生死的大智慧。


    眼前活生生的人終究飄散成了星光碎屑,短暫的華麗,就像他這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清風吹來,渺若星屑隨風而來,拂麵而去,說不出什麽感覺,但令人安心。


    “暖融融的,好舒服呀。”安夢沉浸其中,自在的享受。


    這時,一點碎屑劃過天際,直衝著行流雲腦門而去,讓人猝不及防。


    星屑沒入額頭消失不見,刹那間,行流雲一陣頭痛,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麵蠕動,像是要破殼而出一樣。


    “流雲,你怎麽了?”


    安夢滿是擔憂,但是還未觸及到行流雲,漫天星屑突然躁動起來,以龍卷的形態環繞在安夢周圍,帶出細密的星痕,如刀割般,封閉了安夢所有的去路。


    “夢兒,我沒事。”行流雲扶著額頭喊道,“你不要亂動,靜心感悟。”


    安夢焦急,但這些星痕猶若空間裂痕,鋒利無比,但是安夢卻掌控不了它。


    行流雲單手按在眉心,良久之後,突然間往外一拉,一個渾身泛光的小東西被從眉心中拖了出來。


    “誒呦呦,輕點,輕點。”那小東西不滿的唿喝著,清音清脆,如鳥啼脆名。


    但見卻是一本書,不過這本書有些奇特,細枝般的小胳膊小腿連著一雙手腳,封麵無名,卻有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大眼睛下邊如如同簡筆畫出來的鼻子和嘴巴,除去耳朵,也是四官俱全啊。


    看到它的第一眼,行流雲腦中便浮現出了四個字——無名古書。


    這般形象,著實是十分相稱。


    小家夥瞪眼望去,忽然朝著安夢撲了過去,行流雲眼疾手快的逮住了它,“你想幹什麽?”


    小家夥不斷地扭曲著身體,一瞬不瞬的望向安夢所在,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你放開我,你這個笨蛋,快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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