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村村長徐文參加完鎮政府組織的爭當精神文明村工作會議,剛迴到家就聽到有人敲門:“村長,在家嗎?”聲音暗啞,好像滿腹委屈。


    “誰呀,快進來。”徐文急忙過去開門。


    進來的是村民玉琴,隻見玉琴眼睛紅腫,頭發蓬亂,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玉琴,你這是咋了?”


    “村長,你得給我做主啊!嗚嗚……”話一出口,玉琴又哭了起來。


    徐文趕緊讓玉琴坐下,遞給她毛巾,又倒了一杯熱水,問:“玉琴,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跟我說,我饒不了他。”


    看著悲傷中的玉琴,徐文的心裏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玉琴此時來找她一定是受了人格上的侮辱,唉,也難怪,寡婦門前是非多啊!


    大橋村並不大,全村滿打滿算二十戶人家,而且都是幾輩子在一個村裏的人家,多少年來,大橋村都是以村民團結,村風向善而出名。因為村子小,所以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幾乎都是全村人齊上陣,大橋村的團結友愛在鎮上也是有口皆碑的,因此大橋村獲得了好幾屆精神文明村的光榮稱號,當然,作為村長的徐文也因此多次受到上級獎勵。可是今年徐文感覺到了危機,那就是眼前這個悲傷中的女人——玉琴。


    說起來玉琴也夠倒黴的了,才四十歲出頭的女人,忽然就成了寡婦,擱誰誰能受得了,而更讓玉琴受不了的是,自從男人沒了,她竟成了村裏女人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她要是有意或無意與誰家男人說句話,立刻就會遭到那家女人的辱罵和打擊。對此,玉琴隻能忍讓,誰讓自己是寡婦呢!


    可是她也要生活啊,孩子上學需要錢,公公婆婆看病吃藥需要錢,男人沒了,她要用女人的肩膀扛起一片天,可是她扛的是那麽的累,她小心翼翼,卻總也躲不開世俗的摧殘。


    “村長,昨天晚上有人在我家大門上掛了一支破鞋,你說,這不是埋汰人嗎?”玉琴平靜了一下情緒,和徐文說。


    “啊,有這種事!誰幹的?太不像話了!這不是給我們大橋村抹黑嗎?”徐文最恨這種做事不給人留餘地的下三濫的把戲。


    他了解玉琴,都是一個村子長大的,玉琴不像那些五大三粗的農村婦女,她人長的秀氣,脾氣還好,在村子裏尊老愛幼,孝順父母。丈夫活著時,她們也和大夥一樣,村上的事,個人家的事,跑前跑後的忙活。那時,村裏老輩人都玉琴、玉琴的叫她,同輩人喜歡喊她玉琴姐也有稱唿她玉琴嫂子的,而小一輩都親切的叫她玉琴嬸子,玉琴就像大橋村的一朵花,讓人們笑,讓整個村子快樂。可是她現在成了寡婦,同時也成了同村女人們心裏的另類。


    “玉琴,我了解你的為人,你放心,我保證把這家夥找出來,太不像話了。”徐文氣憤地安慰著玉琴。


    “不用找,我知道是誰幹的。”


    “啊,你知道是誰?”這迴輪到徐文驚訝了,“誰幹的?”


    “前趟街於老三的老婆,論輩分我還得管她叫兩姨表姐呢!”


    “明白了。”徐文咬著牙說,“是不是因為於老三幫你賣黃豆的事?”


    “嗯。”玉琴點了點頭。


    “都是女人,她咋就不能心胸開闊一點,我去找她。”徐文憤然地向於老三家走去。


    事情很簡單,前天村裏來收黃豆的,村長徐文就想到了玉琴家的黃豆還沒賣,正趕上他要去鎮上辦事,就告訴於老三,找幾個人幫玉琴把黃豆賣了。可是於老三在村子裏找了一圈,愣是沒找著人幫忙,不是沒人,是一說幫玉琴家賣黃豆。男人還沒說話,那家的女人馬上就說:“不行,我們家還有活呢!”沒招兒,於老三隻好自己又裝車,又幫算賬,忙了一上午,才把玉琴家的黃豆賣了,賣完黃豆,於老三連玉琴家的炕沿都沒敢坐,便急三火四的迴家。即使這樣,於老三的老婆還是不幹了,她和於老三大幹一場,又跑到玉琴家的大門口撒潑,沒老沒少地罵起了大街,什麽狐狸精,偷漢子,罵的玉琴躲在家裏不敢出來。白天罵完還不解氣,晚上於老三老婆又弄一支破鞋掛在玉琴家的大門上,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捍衛了自己的尊嚴,可是對於玉琴的傷害她想都不想。


    徐文來到於老三家,沒進院就看到於老三大白天頭上包著圍巾在院子裏劈燒柴。


    “老三,你出啥洋相,頭頂上的太陽直晃眼睛,你圍個圍巾幹啥?”


    見是村長徐文,於老三放下斧子,一臉無奈地用手指了指屋裏,又掀開臉上的圍巾讓村長看:“這老娘們太不講理了,你瞅給我撓的!”


    “你老婆在你臉上畫五線譜了?嘿,真沒出息!”也不知徐文在說什麽,一語雙關的話讓於老三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知道於老三的老婆在屋裏,徐文直接推門進來,於老三老婆坐在炕上,手裏拎著雞毛撣子,腮幫子鼓鼓著,還在哪運氣呢!


    “行啊,能耐大了,人家有男人的時候,又是姐又是妹的,現在玉琴一個人了,我安排你家老三幫著賣點黃豆,咋還惹著你了?撓男人,罵大街,還往人家大門上掛破鞋,你還想咋的,你是想把咱們大橋村的臉麵都丟幹淨才高興是不,啊?”徐文可不慣著她,一頓夾槍帶棒的訓斥。


    於老三老婆這種人還就怕村長的這種做派,軟了欺硬的怕,不過她也聽明白了,於老三幫玉琴賣黃豆是村長安排的,錯在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冤枉了於老三和玉琴,但她又不肯認錯,坐在炕上,低著頭,嘴裏嘟嘟囔囔,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走,去玉琴家,和她道歉。”


    徐文知道和這種女人說多了也是廢話,直接命令她去給玉琴一個說法,於老三老婆不敢怠慢,跟在村長身後出門。到了外麵,徐文又對於老三說:“你也別閑著,去通知全村人都到玉琴家開會,特別是那些小肚雞腸的女人們,誰不去,以後村裏的好事一點沒有。”徐文真生氣了。


    沒一會功夫,大橋村的男男女女便都來到玉琴家的院子裏,玉琴一看滿院子的人,早已嚇得躲在屋裏不敢出來。


    “玉琴,你出來,你沒有錯,有啥見不得人的,出來,我倒要看看咱們大橋村還有多少人的心是熱的。”村長徐文隔著窗戶給玉琴壯膽。


    玉琴出來了,她緊抱著肩膀,憔悴的臉上布滿委屈的淚痕,她沒有勇氣站到村民中間,她瑟縮著站在門旁,站在村長的後麵,她像一隻離群的孤雁,淒楚的望著那些曾經與她親如一家的村民們。


    “我問你們,誰願意當寡婦?”村長徐文的第一句話就讓全場震撼,“都不敢迴答是不?那就是不願意!”徐文的嗓音一下子放大好幾倍,一些低著頭的婦女嚇得不自覺倒退了一步。“可是玉琴成為寡婦了,她願意嗎?她也不願意啊!”


    徐文迴頭看了看玉琴,村民們也都跟著看了看。“將心比心,玉琴沒了丈夫,她的家就缺少了頂梁柱,這時候玉琴最需要的不是你們的冷漠和打擊,她需要的是關懷,是你們親人一樣的關懷。”


    說到這,徐文瞅了一眼人群中的於老三老婆:“可是有人不僅不去幫助她,還給她傷口上撒鹽,罵大街,掛破鞋,這是我們大橋村的人幹的事嗎?”


    這話像一支利箭一下把於老三老婆射矮了一截。


    “我剛在鎮上參加完精神文明村工作會議,會上,鎮長還特意拿我們大橋村做榜樣,說我們村有愛心,有善意,全村人團結的像一家人一樣,可是你們看看你們對待玉琴的態度,我都替你們害臊!”說到這,徐文抬頭巡視了全場一遍,忽然像下定了決心一樣,他把大手一揮說:“好,既然大家認為像玉琴這樣的寡婦,我們就應該這樣對待,那好我明天就把咱們村獲得的精神文明村的獎牌給鎮上送迴去,我要告訴鎮長,我們大橋村不配這份光榮!”


    徐文的話,慷慨激昂,震懾人心,人們開始行動,男人們幫著收拾玉琴家的院子,於老三老婆走向玉琴,她拉起玉琴的手,滿懷愧疚地對玉琴說:“玉琴妹子,是姐不好,姐讓你受了委屈,你打我吧!”


    此時,更多的女人走向玉琴,她們的雙手伸向玉琴。玉琴在這久違的溫暖麵前,忽然放開了心聲,她哭了,哭得酣暢淋漓,而這一次她的眼淚卻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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