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舒靠近的肩頭,程有道心裏一涼,從對方的氣息上,他能感覺到這一招裏所包含的能量比上一拳至少強了數倍,而且力量內斂,沒有絲毫外泄,看似稀鬆平常的招式,殺傷力非同一般。想想自己身上的傷,這一撞,自己必定兇多吉少。


    程有道想躲,但葉舒那左手將他那兩截斷棍按在肩上,猶如在他身上生根了一樣,怎麽拽也拽不下來。習武之人,兵器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鐵棍斷了可以再行修複,可如果自己折在這兒,那就徹底折了。武器比命重要,但終歸不是命。程有道鬆開雙手,向後撤去。


    可是,他與葉舒本就對麵而立,相隔尚且不足兩步,何況葉舒已經往前邁了一步,現在一遞肩,想徹底躲開已然是不可能了,隻能盡量後撤。


    葉舒的話音還未曾落下,右肩已經撞在了程有道的胸口。


    “嘭”的一聲悶響,程有道再次飛了出去,飛過客廳,飛往客廳與廚房的隔牆。與以往的飛行落地曲線不同,這次的軌跡不再呈拋物線,而是更接近於直線。


    “哐!轟隆……”


    程有道重重的撞到了牆上,之所以說是“重”,不僅是因為聲音沉悶,而且他直接穿破了牆麵的裝飾,將牆撞出了一個坑,然後由坑變成洞,磚石紛紛落下,最後,一麵牆塌了一半,程有道順著牆麵掉落在了亂磚堆裏。還好,他落在亂磚堆的表麵,沒有被壓在一麵,不然就以他現在一動不動的情況,沒被葉舒打死,也被這堆磚石砸死。


    客廳內的人群炸鍋了,不是因為程有道被打生死不明,而是牆塌的太過突然,他們都遠遠的避開,生怕自己被砸到蹦到,像那唐翠柏夫婦,更是拉著唐俊傑躲到了門外,躲的更是徹底,隻是忘了屋內其他的人,包括他們的女兒。


    看著紛紛逃避的眾人,葉舒露出鄙視的冷笑,這個時候唐家人的心性暴露無異,眾人紛紛避讓,完全不顧周圍的親人,人群中隻有兩個另類,一個是唐萌,她又想護著唐老爺子,還想護著她媽,結果左右為難,愣在了原地。另一個則是程雨蝶,她拖著傷軀推著她爺爺的輪椅,也不顧她爺爺嘴裏喊著的“不要慌張”就往一旁躲去,然後才返迴去拽沙發上的唐雪凝,但唐雪凝卻是很不配合,就是坐在那,兩眼不停在葉舒和譚笑間切換。


    見母親那邊有人護著,唐萌連忙跑向唐老爺子身旁,連拉帶拽的要把他護到一旁的“安全區域”。


    “不要動,我不走。”唐老爺子推開了唐萌的手,很是固執的坐在他的位置一動不動,“這是我家,我躲什麽躲?”


    說著,唐老爺子掃了一眼眾人,顯得特別不滿,訓斥道:“這就是你們,唐家的新一代,一點驚嚇就嚇成這個樣子,這是你們的家,如果這裏都不能給你們安全感,哪裏才是安全的……”


    葉舒沒有心思去聽唐老爺子訓斥晚生後輩的話,一個老混蛋教育一幫子小混蛋,全是混蛋的話葉舒怕自己聽多了都受影響。葉舒慢慢走向磚堆裏的程有道,他才是自己值得敬佩的對手。雖然沒有真的達到無我的境界,但為人還是可以的。


    “你還想幹什麽?”程老爺子轉動輪椅向葉舒這邊趕來,口中大聲喊叫:“他現在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難道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葉舒看了眼程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說道:“我想殺他,他現在早就死透了。你再上前,我不妨讓你也試試,那還有半堵牆,看看是硬還是它硬。”


    “你……”程老爺子雖然救子心切,但是他還是停下了,乖乖的坐在輪椅裏,他不是害怕了葉舒的威脅,如果真的需要搏命,他更願意用自己這殘餘的生命換自己兒子的,他不動,是因為他在葉舒的眼裏沒有看到一絲殺氣,甚至連打殘自己兒媳時的兇殘之意都沒有看到。


    葉舒慢慢走到磚堆旁,看了看磚堆上躺著一身灰土和碎石碎料,一動不動的程有道。確切的說,他還在動,他的胸口在動,不斷快速的起伏,說明他還活著,他的嘴在動,不停的開合,不僅僅是增加唿吸,更有鮮血不斷的往出溢出,說明他傷的不輕。


    “你還好嗎?”葉舒站在磚堆旁,小聲的問到,臉上表情不多,看不出打敗對手的喜悅之情,也沒有將對手打的奄奄一息的懊悔之色。


    “咳……”


    程有道又咳出了一些血水,血水中泛著小泡。


    程有道緩緩睜開了眼睛,沒有去看葉舒,因為葉舒站在一邊,他看不到,他身上的傷太重,更不能輕易動彈身體,包括去轉動脖子,隻能看著天花板。


    “我……沒事……還……死不了……”


    程有道費勁巴力,斷斷續續的從嘴裏擠出了幾個字,聲音不大,在這兒寂靜的別墅裏也不明顯,葉舒如果不仔細聽都聽不見。葉舒沒想到他都這樣了,話裏行間還故作硬氣呢,果然是死橫死橫的。


    “那就行,還能說話。”葉舒點了點頭,同時告誡道:“我這招主要傷人內髒,剛才一激動,沒收住,你內髒傷的比你體表嚴重,迴頭去檢查一下吧,好好修養,別落下什麽病根兒。”


    程有道微微動了動頭,模糊能看見葉舒的身影,緩緩說道:“你……贏了,你們走……吧……祝……你們……白頭到老……生死……不渝……”


    這次他說的不少,聲音大了一些,但說完後嘴裏鼻子裏都“咕嚕嚕”的往外冒血。


    “謝謝!”葉舒衝著程有道抱拳拱了拱手,對於這樣的對手,他除了尊重,沒有別的想法。


    “祝你早日康複,如果有可能,我請你喝酒。”


    “一定……”程有道竟然笑了起來,隻是笑的很難聽,鬼哭什麽樣葉舒沒聽過,但未必有他這笑聲嚇人,一邊笑一邊吐血。


    突然,程有道的笑聲停了,眼睛睜的老大葉舒以為他出事了,剛要上前去檢查,結果程有道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又傳來出來。


    “你……這招……很厲害,是你……那套……功夫裏……最強的嗎?”


    “不是。”葉舒沒有說謊,對於值得尊重的對手,告訴他實情才是真正的尊重。


    “我這套功夫叫‘開山六式’,一共六式,每一式都有對應的作用,剛才那招是第五式,‘靠山式’,‘靠山山空’。後麵還有最後一式,名字叫‘開山式’,‘開山山崩’,是這套功夫最強一招,所以以它為名。”


    “原來……如此!”程有道眼神暗淡下來,沒想到自己拚盡了全力,竟然還沒有見到人家最強的一招。


    “果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是我……孤陋寡聞……自以為是……”


    看著程有道明顯心灰意冷,葉舒不免有些愧疚,愣了一下後,葉舒哈哈大笑著說道:“這有什麽,不管是習武還是幹什麽,都是學無止境的,隻要今天比昨天強,明天還能有進步,那就該高興,你這如喪考妣的表情讓我有些瞧不起了……”


    說著,葉舒又彎腰湊到程有道耳邊,小聲說道:“其實我最後一式還沒練成,你想見識都見識不到。”


    說完,葉舒扭身走了,不管程有道表情木訥,眼神又恢複了神采。


    “你剛才沒有用盡全力吧?”在葉舒路過程老爺子跟前的時候,程老爺子突然開口說話了。


    葉舒看了眼程老爺子,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冷笑著問道:“怎麽的,你想試試唄?你放心,打你我百分百用全力。”對程有道客氣,那是他值得客氣,麵前這個老家夥,葉舒煩的恨不得掐脖兒捏死他,哪有什麽好脾氣。


    “我老了,不行了,連你前麵那一拳我都接不了。如果是年輕的時候,我一定會和你好好比試比試,既然不敵身死,我也絕不眨眼,隻是現在歲數大了,看看過過眼癮,見識到更加高深的功夫,就很高興了。”聽到葉舒的話,程老爺子沒有絲毫生氣,而且還能笑出聲來,和剛才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截然不同,葉舒懷疑他是因為家人受傷傷的一個比一個重,被刺激傻了。


    “那你還瞎逼逼啥!裝什麽舍身忘死?你年輕的時候還沒我呢,誰和你比試。”葉舒哼了一聲,又看了程老爺子一眼,問道:“你啥意思?是打算認賭服輸,還是想接著耍無賴,繼續不讓我走?我告訴你,小爺我今天還真就把話放在這兒,你們想攔我,就做好不死即殘的準備……”


    “好了,哈哈……”程老爺子笑著打斷了葉舒的話,“我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說過的話必然算數,你們走吧,我們不會再插足你們夫妻的事兒,但是,我希望你要對得住你今天的表現,不管什麽人欺負小妮兒,你都能出來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這個不勞你費心,笑笑是我老婆,誰想欺負她,必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即使我死了,我做鬼也會保護她。”


    說完,葉舒不再理會程老爺子,更不再看別人一眼,走到譚笑身邊,拉著譚笑的手就往出走。而譚笑也是完全跟著葉舒,出了屋門都沒有迴頭再看她的這些親人。


    望著兩人走過了院中噴泉,女管理李姐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到了程老爺子跟前急切的說:“公公,他們要出去了,你真的讓他們走?葉舒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一旦走脫,咱們都危險了。”


    程老爺子瞥了兒媳婦一眼,又看了眼唐家的眾人,冷冷的說道:“葉舒的心性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他心狠手辣,以他剛才展現出來的功夫,小蝶和你現在早死了,這事不要再提,否則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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