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重頭戲就是殺年豬,這個年頭的農村人,除了家裏來客或者祭祖,平時都過得非常簡樸,偶爾買一塊豆腐來燉就算是改善夥食,並不舍得花錢另買豬肉打牙祭。因此殺年豬,成了村裏老老少少都期盼的一項重要活動。


    宰殺後的肥豬,除了留些過年來吃,其餘的一部分會被醃製成鹹肉,作為來年葷菜的大頭,餘下的則會被附近沒有養豬村民買走。


    經過近一年的精心伺候,顧家的兩隻小豬崽已經長成了兩頭壯實的二師兄。


    “多吃點多吃點,明天就換我們吃你倆啦~”顧臻搶著給豬豬們喂了“最後的一頓晚餐”,一邊幻想著美味的肉肉、肥腸~


    看著大肥豬爭先恐後地搶食,又覺得剛剛的話過於殘忍,遂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阿彌陀佛”。


    第二天一早,奶奶把兩口大鍋都洗刷幹淨,燒了滿滿兩鍋的開水。這時,村裏的殺豬匠、提前約好過來幫忙的鄰居都陸續到了,一幫人邊聊著家常邊給殺豬匠打下手。


    除了熱水,殺豬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很多,一張結實的長板凳、用來捆豬的麻繩、一個燙豬毛的大木盆、一個加了鹽的敞口大盆迴頭用來接豬血,另外就是殺豬工具,這個殺豬匠會自己帶。


    一切準備妥當後,殺豬匠帶著幾個健壯的男人進了豬圈,為了給主家討吉利,動手前幾人通常會讚上幾句比如“這豬真肥、養得壯實”之類的話,然後幾人嘴裏“哦囉囉囉~”吆喝著,從各個方向把豬從圈裏趕出來。


    趕到屋前空地上後,趁豬不備,幾人一窩蜂撲了上去。麵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二師兄知道自己要大禍臨頭,驚恐地嗷嗷亂叫,四肢亂舞。奈何四蹄難敵眾手,最後還是被製服住,固定在了長板凳上。幾人用繩子把豬腿綁住,以便更好地進行屠宰工作。


    顧家這次請的殺豬匠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手藝精湛、幹活利索,自己也在鎮上經營著一家肉鋪。


    隻見他氣定神閑地走上前,用左胳膊肘摁壓住豬頭,對準豬的喉嚨的部位用力猛捅一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股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過來幫忙的崔家兒媳婦小梅立刻眼疾手快地將早就準備好的大盆接住,一點兒都沒浪費。殺豬匠見狀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老崔,你這兒媳婦是個能幹的。”


    豬血漸漸放完,肥豬徹底斷了氣,殺豬匠站直身子點了一支煙,扯鬃燙毛的事則由幫忙打雜的人代勞。


    歇了片刻後,肥豬已經被燙洗完畢,褪盡豬毛的二師兄看著更加白胖。


    殺豬匠首先開始卸豬頭,然後將項圈肉利落割下,大約十來斤。接下來就是開膛破肚,將五髒六腑取出。


    其它的部位也被分門別類地切割好,放在洗淨的木盆裏,板油、五花肉、排骨、豬腿、豬蹄…


    剛切下來的肉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顧臻已經在期待中午的殺豬菜了。


    蘇省的殺豬菜與東北等地不同,這邊冬天不醃酸菜也不灌血腸。


    今天中午,顧臻家準備的殺豬菜很是豐盛,光是葷菜就有溜肝尖、鹵豬頭肉、茨菇紅燒肉、雪菜燒豬血、酸血湯,還有一道當地的特色菜“紮肝”。


    紮肝是用豬小腸,將切成長條的油豆腐、帶皮豬肉、水發筍幹、豬肝按順序捆紮、紅燒而成的菜肴。


    這道菜葷素搭配,將不同口感的食材捆綁在一起,用鹵味香料調和,經過長時間的燜燒,最終將豬肉之肥美、筍之脆爽、豬肝之香糯,小腸之韌勁充分疊加糅合,口感鮮香豐美,肥而不膩,是下飯佐酒的佳肴。


    紮肝美味,就是做起來比較繁瑣,好在今天左鄰右舍能幹的媳婦兒們都在,大家七手八腳地收拾著,不一會兒,灶頭間就傳來了一陣陣香味。


    中午大家圍坐在一起,享受這份難得的歡聚。


    桌上的飯菜,每一道都份量十足且味道一流,席間的眾人讚不絕口。


    男人們邊喝酒邊說著今年的收獲,誰家在外掙了大錢,誰家廠子效益不行明年準備換個行當等等。


    女人這一桌聊的話題就更多了,幾個嬸子一會兒猜著小姑肚子裏懷的是男是女,一會兒又說起村裏明年有幾場喜事。


    顧臻還是小孩子,不適合參與到這些話題中去,於是她隻管埋頭苦吃。


    自家養的豬肉吃起來特別香,連吃了三塊紮肝後,顧臻夾了一塊雪菜燒的豬血。鮮嫩的豬血吸飽了湯汁,一口咬下去,嘴巴裏滿是雪菜的鹹鮮,味道濃鬱又微微帶著點辣,就著一桌好菜,顧臻怒幹了兩大碗飯。


    嗝~真是好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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