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臉!”


    趙家家主這一腳踹的極重,趙斯年倒在地上,眼前一陣發黑,嗓子眼裏憋了一口血。


    “來人。”


    “家主。”


    “他既不知規矩,你們便好好教教他。”


    “是。”


    團團的人影圍住他,接著就是雨點樣的拳頭落在身上,趙斯年咬著牙,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停。”


    趙家家主揮退了侍從們,一步一步走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你可知錯了。”


    趙斯年五髒六腑錯位一樣的疼,他垂頭沒說話。少年奄奄一息,很是虛弱。


    趙家家主看他這般模樣,以為他是屈服了,語氣不由軟了幾分。


    “你伺候好了他們,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又有什麽是想不開的呢。好了,以後萬不可胡來了。”


    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這是他慣用的手段。誰知下一瞬,少年滿是嘲諷地盯著他,向他吐了一口含血的口水。


    “偽君子,畜生。”


    趙家家主麵色陡然陰沉。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寧願死,也不願在你手下這般肮髒的活著。”


    未想他是這般剛強的心性,寧折不彎。趙家家主擰眉,若是就這麽讓他死了,倒還是成全他了。


    “既然如此,你們把他送去南風館,好好調教。給我看好了,可別讓他尋了短見。”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這個懦夫!畜生,你不配為人……”


    聽著耳邊少年憤怒不甘的罵聲,趙家家主無動於衷,隻冷哼一聲。想來這般滋味於他而言,稱得上生不如死了。


    ……


    崔空齡忘不掉那雙純黑的眸,照不進一絲光亮,他被這個倔強的美少年所吸引,成日裏心不在焉,甚至連做夢都是他。


    他壓根沒想過會在南風館裏再遇見趙斯年,這次,他不會再放手了。但崔空齡年輕的時候,實在是個混賬。


    第一次見麵,崔空齡羞辱了他。第二次見麵,他淪陷了,卻硬要擺出一副上位者姿態去逗弄趙斯年。


    再後來第三次見麵,趙斯年長大了,他硬是沒認出來。卻還是像見了肉的狗一樣,屁顛顛湊上去了。


    崔空齡不會想到,趙斯年就是當初那個美貌的少年,更不會想到,他是來找自己尋仇的。


    南風館的一年裏,趙斯年遊走在權貴子弟之間,套取一個又一個的秘密。他整理好一切,現在他已有足夠的實力離開這個地方,還需要一個時機。


    很快,這個完美的契機就來了,崔空齡奉命要去打仗。


    “這麽長時間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心肝兒,等我打了這場仗迴來,你告訴我好不好。咱們一起去嶺南,我帶你遊山玩水。”


    趙斯年看著他一臉期待的模樣,動了動唇,卻始終沒說出什麽。崔空齡稍顯失落的離開,他看向窗外的無限夜色,低語道。


    “結束了,也是該,開始了。”


    趙斯年本就有有璿璣之才,驚世之貌,現在更練成了一副陰狠隱忍的性子。他太會偽裝,外表溫和無害,湊近了卻是冷到骨子裏的疏離。


    拿著自己搜羅到的不少秘密,他現在需要選擇一方派別,是以陛下為首的陸相,還是以世家為首的魏齊光。


    他同時拋出了誘餌,等待他們的反應。


    魏齊光那邊下了死命要除掉幕後人,這在意料之中,他掌握的都是世家子弟的秘密。魏家現在是世家之首,自然不會因為他和眾多家族作對。


    相比之下,陸維楨恰恰需要的就是這些,可以說是最好的合作對象。一切都做得差不多了,他準備對趙家動手,不過在這之前先要接迴母親。


    然而,有人比他先一步出手了。看著趙家家主滿是畏懼討好的目光,趙斯年心下一沉,緩步走向母親所在的院子。


    元德帝等在那裏,帝王語氣熟稔,像是他們已經相識很久。


    “修明來了?朕等你很久了。”


    他沉默片刻後,問道。


    “敢問陛下,是何時注意到臣的。”


    “從空齡那裏,朕的這個侄兒什麽都好,就是用情太深。”


    帝王沒再說話,當下的處境一目了然,趙斯年知道,端木清嘉在等自己的迴應。他兩手交疊,恭敬地跪地下拜道。


    “臣願為陛下效力,隻是請求陛下,護臣的母親平安。”


    “當然。”


    端木清嘉看著趙斯年,他等了太久,終於等到了合適的人選。


    帝王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陸維楨是一把利刃,崔空齡則狼子野心,而他正需要一個眼線替他看好他們。


    ……


    柳如是講完了事情的所有經過,淚眼迷蒙的看著他們哀肯道。


    “妾身求兩位郎君幫幫我們。”


    “夫人莫急,我們自會相助,但如今時機還不成熟,需要您再多忍耐一番時日。”


    先不論今次能不能救柳如是出去,就算成功救出了,元德帝發現這件事,一定會拿趙斯年是問。


    再有,若是密道被發現讓人入侵了,阿昧夫人也會跟著轉移地方。他們還沒有探查另一道門,此舉打草驚蛇,接下來想做的事就更難了。


    陸維楨想了想,從袖口裏拿出一小隻瓷瓶,上麵是陸小白草書寫的一個字——睡。


    這是當晚花燈會,端木隰華贈予他的,本是之前他說自己睡眠不好,她倒一直惦念在心。


    “夫人,這瓶裏裝著的,是一種讓人昏睡的藥物。此藥無色無味,服下後能讓人昏睡六個時辰,醒來後亦不會有記憶。”


    “下月十五,我們會來救您出去。屆時,我們會想辦法支開一些守衛,您最好能藥倒外麵的那些。”


    “是,是,妾身多謝兩位郎君。”


    “夫人保重,我們要先告辭了。”


    算算時間,再不走的話,皇宮內的侍衛們都要迴來了。兩人拜別柳如是,極小心地邁著步子走迴灶房。


    密道裏,魏思闕消化了半天柳如是的話,從剛才他就一直沉默。現在終於冷靜下來,向著走在前麵的陸維楨說道。


    “陸相,看來你對少府卿沒那麽了解,他可是吃著三家飯呢。”


    陸相,昭成侯,元德帝。趙斯年竟能在他們三人之間不僅周全自己,尚且還遊刃有餘。


    他還真是小瞧了他。


    “君上,如果有人拿你的至親之人要挾你,你會真心的為他做事麽。”


    當然不會,他會恨,會忍耐蟄伏,總有一天會報複。不過聽這話,陸維楨還是在護著趙斯年。


    “陸維楨,你就不怕,他已經向陛下說了不少你的事嗎。”


    “若我行事一點差錯沒有,陛下才會坐立難安。修明若不說些什麽,才會真的惹人懷疑。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見到他,再做定奪。”


    魏思闕稍一沉默道。


    “你小心有一天,聰明反被聰明誤。”


    兩人出了密道,此處宮殿的看守還沒迴來。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兩人走了一路,快到勤政殿了,攏共所見不過七八個侍衛。


    “事態有些嚴重了。”似乎超出了他們的預想範圍,魏思闕看向停著的鑾駕。


    遠遠的,禦前侍候的盡忠公公看到了他們,彎著腰小跑過來。


    “哎呦我的君上,我的陸相欸,您二位這是從哪兒迴來的。陛下可是找了你們好久哪,剛剛發了好大的火。”


    “敢問總管,陛下是要去哪裏。”


    “陛下啊,這是要迎了皇後娘娘,一同去接瑉王殿下迴宮。”


    正說著,就見另一邊帝王小心翼翼,珍而珍之的牽著一個頭戴兜帽的女子,向著這邊的鸞車走來。


    秋風乍起,吹起女子的兜帽,堪堪露出半張側顏。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見到皇後。帷幕很快落下了,即便驚鴻一瞥,也是驚心動魄。


    “奴才告退。”


    盡忠公公彎腰向他們作過一揖後,一揚拂塵趕著進前去伺候了。


    “看來,我們得好好想個理由跟陛下解釋。否則被問罪事小,招來懷疑就麻煩了。”


    魏思闕轉頭,卻見陸維楨一瞬不瞬的盯著戴著兜帽的皇後。怎麽,他認識麽?


    “陸相?”


    他連著叫了三遍,旁邊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維楨!”


    “嗯?”


    “你發什麽愣,莫不是還認識皇後。”


    他沒看錯,皇後有著和自己娘親江如英一樣的容貌。如果僅僅是巧合倒還沒什麽,若真是江如英……他轉身,快步向著宮門走去。


    “你做什麽去。”


    “去江家求證一些東西,陛下那邊,就勞煩君上先頂一頂了。”


    他一個人頂?恐怕頂不住。


    “我和你一起去,過後我們再想辦法應付陛下。”


    陸維楨腳步一頓,沒說什麽,更快的邁著步子。兩人剛出宮門,就遇到了百裏之恆。他靠著宮牆,手裏飛快打著一把木算盤,心神不寧。


    “無憂。”


    “扶蘇!君上。”


    百裏之恆眼眸亮了亮,連忙拉著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講清現在的情況。


    “出事了,殿下他真的失蹤了,這次的刺客,不是我們提前安排的那些。”


    “侯爺和少府卿呢。”


    “侯爺獨自一人去救殿下了,不過隨後陛下派出了不少侍衛,倒是沒看到少府卿,許是跟著侍衛們一起去找人了。”


    陸維楨黑眸微冷。


    “你先迴府。”


    “百裏府早就被我搬空了,還怎麽迴去。你隻說,現下可有什麽辦法嗎。”


    “去南安王府。”


    “嗯?”


    “找郡主和陸小白,我提前給了殿下一瓶藥粉。讓他遇到危險時,每隔十裏之內,灑一些粉末。”


    “好。”


    百裏之恆轉身就要走,陸維楨又囑咐道。


    “一路小心,多帶一些侍衛。”


    “你們不去嗎?”


    “我同君上,還有別的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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