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副總再怎麽解釋,都不會換來任何人的信任。


    尤其l。


    他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內心深處尤為震撼,根本不可能好好地跟他溝通。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背叛我,而你,卻一直在做這個事情,有野心,很正常,人活在世上,沒有野心,是不會前進的。”


    但若是這個野心,是以犧牲他來換取的,那麽說起來,也是足夠好笑的,


    “我沒有背叛你。”邵副總冷聲道,“我的初衷,也是為了集團。”


    他的手指,顫抖地厲害,指著安歌。


    “你真的要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這樣的人身上?”


    “大廈傾覆,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l先生輕聲道,一個人自說自話,“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懷疑過安歌。”


    l先生輕聲道。


    他的聲音,虛弱的厲害。


    他盯著安歌,可是後者根本也不願意相信這些鬼話,都是在場麵上虛與委蛇的。


    “嗬。”


    邵副總輕哼一聲,那雙眼睛瞪得很大。


    “你就等著吧。”


    “帶下去。”l先生大手一揮,讓人把邵副總給帶走了,“抱歉啊,公司裏的事情已經很多了,還要你分心。”


    “不用這樣說。”


    安歌輕聲道,看著l先生,也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麽。


    但是邵副總很多話,其實都是真的,她並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還以為這次醒不過來了,幸好啊。”l先生輕輕歎了口氣,“我就知道兄長不會置我於不顧,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去死的。”


    司良沛站在那邊,並沒有說話,他的臉色,陰沉的厲害。


    要不是因為安歌,這些事情,他根本都懶得做。


    但是這個時候,司良沛不會說話,若是說了,就是在替安歌拉仇恨,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迴去吧。”司良沛開口,還有些許嫌棄。


    l先生輕聲道:“抱歉啊,沈總,讓你看了個笑話,還讓你操心了。”


    沈碎就站在那兒,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伸手,扶著安歌。


    “迴去吧。”


    這裏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l先生這次的情況,其實很兇險。


    但是司良沛也沒有說。


    他推著輪椅往前麵去。


    兩個人進了電梯,司良沛才繼續道:“你何必這樣。”


    “嗬,你是最清楚,我身體的人,你知道我活不久了吧。”l先生輕聲道,“這次怕是更短命了。”


    “嗯。”


    “我走之後,記得將我帶迴故鄉,我想念那裏的紫陽花。”l先生輕聲道,“把我帶迴去,就葬在那片花之下。”


    “嗯。”


    司良沛輕聲道。


    “其實我早知道你那個徒弟啊。”l先生聲音斷斷續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說給司良沛聽得。


    “她的目的是什麽,但就算那樣,最後的結果,我的集團也可以從黑暗走向光明,隻是這個光明,太過絕對且耀眼了。”


    l先生說那是他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希望,他的徒弟,能將他的集團帶入那一步。


    “哪怕是向著正義,又何妨,反正我也要死了。”


    l先生輕聲道,死了便什麽都看不到了,到時候結果如何,他根本不在意。


    司良沛的脊背一僵,他這個話,怎麽好像知道安歌是要幹什麽一樣。


    但是他沒有問,知道便是知道了。


    反正l能活的日子也不長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這樣說?”l問道,“我以為我們雙生,總該有些相通的性子。”


    “我可理解不了你。”司良沛這樣說道,“我也並不想去了解你。”


    “是嗎?”


    l先生笑了一下。


    “我知道她是什麽人,但我心甘情願,或許這是我走向光明唯一的途徑,兄長你知道嗎?”


    l看著司良沛,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慢慢的,整個人的心境都變了。


    “你奮不顧身的救我,那一刻我的心裏,就變了。”l沉聲,“走吧,不用再去管年輕人想幹什麽了。”


    這一次,他是徹底放手了,將整個集團完完全全交到了安歌手裏。


    不管她未來要做什麽。


    司良沛擰著眉頭:“你真的會這麽灑脫?”


    “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l笑著道,“還能奢求什麽。”


    司良沛盯著那個背影,思考了許久。


    或許他是真的心境豁達了,或許真的從這個事情上,參透了什麽。


    “我總以為最信任的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了我一刀,我不是什麽天真的人,也明白這個世上,人心難測。”


    可他最恨別人背叛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司良沛沉聲:“你要相信安歌,她不會將你的集團弄丟的,走吧。”


    兩個人緩緩的離開了這棟樓。


    l似乎想起什麽一樣,他讓司良沛停下來,轉頭,看了一眼那棟樓。


    “不會再迴來了,也會想起從前一些記憶。”


    “嗬。”司良沛卻隻是淡淡一笑。


    而此時,站在樓上的安歌,也已經看到了這一幕,但是安歌不知道。


    從現在開始,l終於是卸下了所有的擔子,所有的防備,將這一切,全部都交給她了。


    安歌看著那遠去的背影。


    對身側的沈碎說道:“沒想到,邵副總的事情,因禍得福。”


    “嗯,對l的處置,怕是來不及了,他做過那麽多的事情。”沈碎微微感慨,看l這種樣子,都是活不了多久了。


    “或許這就是造化吧。”


    安歌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由得感慨一句。


    前半生吃盡苦頭,後半生極盡享受,做了那麽多惡事之後,居然也沒有受到半點懲罰。


    “走吧,我帶你迴去。”


    “我隻是沒有想到,邵副總的事情,居然還讓我因禍得福了。”安歌之前原本也隻是想將邵副總拉下馬。


    可沒有想到,這一遭之後,邵副總沒了,l先生也徹底解開心結了。


    原來心結從來都是在司良沛的身上。


    “我也很意外。”沈碎也沒有想到,l的事情,居然那麽簡單。


    安歌的心情,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平靜,反倒是沉重了許多。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這樣。


    有些事情,便是一早就注定好了,比如l的下場,這已經是最好的。


    “你別是以為我替l惋惜,我是替我師父。”安歌歎了口氣,“從今往後要是再想見他,怕是難了,l的心結是解開了,但是我師父的心結,很難。”


    現在是輪到司良沛,要活在那些糾結的情緒之下了,


    也難為安歌這麽擔心。


    畢竟他們兩個人,脾氣都差不多。


    “別多想了。”沈碎捏了捏她的肩膀,將人從樓上帶了下來。


    這個事情,暫且可以告一段落了。


    當然他們還是不能放鬆。


    可是安歌沒有想到,l先生,當晚就走了,走得那麽猝不及防,但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她去參加葬禮的時候。


    才知道l先生之前跟她說的那些話,他是真的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深交的人。


    就是那些來走過場的人都極少,更多的話,都不願意來到這裏。


    急於跟l撇清關係,生前動一動手,就可以讓這片大地顫抖的人。


    扼住那麽多人經濟命脈的人,在這個時候,卻成了無人問津的狀態。


    安歌看了一眼司良沛。


    “師父往後打算去哪裏?”她輕聲道,“要是沒地方去,就留下來吧,替他看一眼這個集團的未來。”


    “我要迴去吧,安歌,你千萬注意安全,師父也不能再陪著你們了。”司良沛有些神傷,雖說一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弟弟。


    可能是活不長時間了。


    但是他還是很難受。


    “記得替師父照顧好山河,這些年,我對他也沒多少關心。”司良沛輕聲道,他也不是關心那一卦的。


    他做事,從來都是嚴厲的。


    “告訴他,師父其實早就替他準備好了彩禮,就等著他娶媳婦了。”


    “好。”安歌輕聲道,“需要我送您迴去嗎?”


    “不了,安排好了送靈柩的車,我跟著他們一起走就行,安歌啊。”司良沛這次是隱居故裏。


    也不會再出來了。


    所以他們往後能夠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所以趁著這個時候,能說的話,也盡可能說了。


    安歌站在一旁,耐心的聽著。


    “要是跟沈碎結婚,跟師父說一聲。”


    “我知道的。”安歌抖了一下嗓子,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好像不太舒服。


    可他們最是擅長分離了,從前也沒再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現在這樣反倒是顯得矯情了。


    “師父給你準備大紅包。”


    “我知道了。”安歌這樣說著,眼眶都潤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反正這會兒,心裏是酸澀酸澀的,很是不舒服。


    那邊,送靈的人來了,司良沛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就往那邊去了。


    安歌根本不是傷心l的死,她隻是在傷心難受,往後見不到師父了。


    那種感覺,很難受。


    堵在心裏,無奈的很。


    沈碎來的時候,就看到安歌一個人,龐然無措的站在那邊。


    “怎麽了?”沈碎走過去,一把將人攬入懷中,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你師父迴去了?他隻是迴家啊,你別難受了,乖寶。”


    “我想起來,在我很小的時候。”安歌輕聲道,“第一次見他,就那麽看著他。兩個人對視很久,他就決定把我帶走了。”


    安歌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這是改變自己未來的一個眼神。


    “他曾說過,我的眼神太冷了。”安歌輕聲道,靠在沈碎的肩膀上。


    開始迴憶。


    腦子裏,那些記憶其實並不是那麽的清晰。


    “他教會我很多的醫術,在關鍵時候救了我的命,不然依照我後來的做事風格,隻怕早就死了。”


    安歌用力吸吸鼻子,其實心裏是難受地很。


    她伸手,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說這件事情。


    “以前他怎麽對我,哪怕因為白洛的事情,那麽冷淡對我,我都沒什麽感覺,可是這一次。”


    安歌覺得,他是要徹底離開了,雖然知道是隱居,可是內心深處,還是很難受。


    “隻要你想去見他,我會帶你迴去,所以不要難受不要傷心好嗎?”沈碎安慰道。


    又不是見不到了。


    “而且……”沈碎輕聲道,“他這次也是因為l先生才放下執念,所以是好事。”


    安歌點點頭,吸吸鼻子:“希望吧。”


    因為l先生死了,這麽多年來的執念也就放心了,其實安歌也沒什麽好說的。


    很多的事情,一早便已經注定好了。


    沈碎抱著她,從那邊過去。


    ……


    l先生生前其實挺風光的。


    但是送靈的人極少。


    因為很多人都在忙著撇清跟他之間的關係,沒有l在前麵罩著,這個集團應該是撐不下去太久了。


    被盯上,被調查都是遲早的事情,所以這群人尤其現實,已經決定好了退路。


    知道l將這個集團交代一個小姑娘手裏的時候,越發好笑了。


    司良沛坐在車裏,微微閉上眼睛,這一切,是該結束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麽不好的。


    就在車裏平穩開著的時候。


    突然一陣躁動。


    司良沛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突如其來的一股衝擊力。


    那輛車子,一瞬間炸開了。


    司良沛根本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他的人便已經被炸開了。


    一切來得太突然。


    或許連l都不知道,在他死了之後,那麽多人心裏的怨念需要發泄。


    哪怕是個靈柩,也要炸了。


    司良沛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來,他的手,微微蜷縮著,想要舒展開。


    去摸什麽東西。


    但是身上的力氣都沒有。


    鮮血流了一片。


    到處都是血肉模糊,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什麽都聽不到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意識在慢慢消散。


    “對……不起了。”


    司良沛最後一句話,也是對這個世界的贖罪。


    他沒有做過什麽,但是l的罪孽,不是那麽容易贖清楚的。


    很快,一切都不見了。


    安歌一整天的心髒,都很難受,在接到電話的一瞬間,她整個人都懵了。


    一瞬間,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幸好沈碎在身邊,聽到了電話裏頭的聲音,他一把將人摟入懷中。


    “乖寶?”沈碎輕聲唿喚,他搖了搖安歌,卻發現人已經暈了。


    被這個消息衝擊的,安歌的情緒徹底崩塌了。


    她沒有想到。


    這一次的分別,卻是訣別了。


    那場爆炸,很慘烈,都是報複l先生的,生前沒有辦法報仇,死了之後,極盡所能,要將內心深處那些怨恨宣泄出去。


    所以怒火就在這一刻完完全全的宣泄到了這一場爆炸之中。


    安歌還在昏迷之中,沈碎已經到了現場,他讓安歌躺在車裏。


    讓人看著。


    畢竟這個事情太嚴重了,一時半會也解決不好。


    現場的狀況太慘烈了,護送靈車的人不少。


    全部都死了。


    沒有一個人活著,沈碎擰著眉頭,看著不遠處的一切,他的神色慢慢變了。


    很快,身後就響起一個疲憊的聲音。


    “都沒有了嗎?”安歌的身子,疲軟的很。


    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反正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她的腦子裏,除了嗡嗡嗡,再也留不下其他的聲音。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所有一切的崩塌,全部都在一瞬間,安歌微微抬頭,淚水從眼眶裏落下來。


    “不要哭。”沈碎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攥著她的臉頰,害怕她會哭出聲來。


    安歌吸了吸鼻子,歪著頭看他:“我好難過啊。”


    整個心髒,都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反正快要死了的感覺,也跟現在差不多,安歌微微仰著頭,說不出話,喉嚨就跟被什麽東西灼燒了一樣。


    火辣辣的,難受地很。


    “或許這對於他而言,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了。”


    “不是的。”安歌低聲道,淚水滴落下來,她整個人都處在一個低壓之中,“我一定要將兇手找出來,他才可以隱退啊,明明他可以過他想要的安寧日子了。”


    不用再去替自己這樣一個弟弟操心。


    也不用再去擔驚受怕。


    他可以一個人,去思考自己想要什麽。


    然而現在呢,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剩不下了。


    “他走了。”安歌輕聲道,“師父他走了,他不會再醒來了。”


    “乖。”沈碎輕輕揉著她的腦袋,生怕安歌會失控,“他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他會一直守著你的。”


    畢竟比起自己的親弟弟,司良沛卻選擇了安歌。


    這是超出認知的。


    他對安歌的情,比任何人都深,那是家人之間的牽絆。


    那也是讓人難以忘懷的感情。


    “我知道。”安歌的聲音顫抖地厲害,她已經抑製不住的崩潰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也明白這樣對結果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地想哭。


    控製不住的想要去崩潰。


    她伸手,環抱著沈碎地腰肢,沒有多餘的話,就那麽抱在這裏。


    明明才說了道別的話,沒想到一語成讖,那些東西,都成了永遠烙印在腦海之中的記憶。


    再也抹不掉了。


    再也抹不平了。


    不會再有人對自己那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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