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疼得直咬牙，可沒有悶哼一聲，他深唿吸一口氣。
“我也救了她一命，是她自己去那個地方與我無關。”
“嗬，還嘴硬？”沈碎眯起眼眸，隱忍著怒氣，“你以為我不敢對你下手嗎？”
“三爺為了我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手上沾滿鮮血，值得嗎？”宋渡自嘲的笑笑。
哪怕疼得窒息，也沒有哼一聲。
“不值，不過你的命倒是挺貴的，不少人懸賞要你的人頭，你說我送給他們的話。”
“是嗎，那就看看你有沒有機會。”
宋渡冷冷地來了這麽一句。
突然，椅子上的宋渡露出一絲陰戾的笑，他被捆住的書突然鬆開了，繩索被慢慢磨斷，也就是在那麽一瞬。
宋渡一把奪過那人手裏的刀子，朝著沈碎過去。
可他根本沒有想到，沈碎的速度比他更快。
沈碎一拳，就把宋渡撂倒在地，他伸手攥住了那個掙紮的男人的脖子，宋渡大駭，他眼神滿是驚恐地看著沈碎。
“嗬，你倒是挺有本事啊。”沈碎勾唇，“可惜了，你快不過我，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數。”
“……”
宋渡這下子卻是動彈不得了。
他被沈碎的手勁和那股狠絕嚇到了。
為什麽明明看起來很正派的一個人，卻有如此手段。
“沾上你這肮髒的血，怕是洗不幹淨了。”沈碎低聲喃喃，看著掌心裏那些血跡，笑了，“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所在意的隻有一個人，如若下次還發生這種事情，我會親手給你一個了斷。”
宋渡沒有掙紮，他自知掙紮無果。
他也沒想到沈碎會把自己抓到這裏，當然不是警告兩句。
“迴答我。”
沈碎慢慢沒了耐心，聲音越發趨向冰冷。
宋渡咬牙，深唿吸一口氣，意識微微有些模糊：“我……答應你，不會傷害她半分。”
“好好招待這位先生。”
沈碎撒開手，看了一眼身後那群人。
他從容的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後傳出陣陣慘叫。
沈碎恨不能解決了這個不確定的因素，但他知道，宋渡就是白洛，不管他經曆了什麽，現在安歌已經知道宋渡的存在。
沈碎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宋渡一個了斷。
因為他已經知道那是白洛，他不能傷害被安歌放在心頭的人。
哪怕沈碎很討厭這個男人。
……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人，掙紮著爬了起來。
那群人離開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小姑娘眼神之中帶了一絲懼怕，看著眼前的宋渡。
藍莎很快將他抱了起來，奈何宋渡的個頭太高了。
“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有事。”
“我……沒事。”宋渡深唿吸一口氣，將那疼痛全部都吞了下來，“就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
“那我們迴去吧，這裏……這裏太可怕了。”
藍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宋渡輕微的叫聲。
肯定是仇家尋上門了。
宋渡這樣的人，一生都在逃亡。
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小姑娘牽起他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樓下去。
她走得很慢，生怕宋渡這個大高個，會一下撐不住倒下去。
一直撐著他走到樓下，才驚覺這片廢墟之外，還有很長很長一條路。
藍莎害怕宋渡會堅持不下去。
“我沒事。”
宋渡突然說了一句，藍莎一僵，她微微轉身，看著宋渡。
月光照映在他那張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宋渡這個男人就像是屬於夜色一般冷冽。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看一眼就會被人記住的模樣。
隻是宋渡太冷了。
藍莎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沒事就好。”
“為什麽不逃？”宋渡又問了一句，他發現藍莎的手掌心是溫熱的，比起他而言，那就是火的溫度。
抓在手裏的感覺很奇妙。
藍莎脊背一僵，她的聲音很軟很糯：“我怕黑，不認路。”
唔。
姑且是這個借口吧。
藍莎想著宋渡救過自己一命，這一次就當是還給宋渡這一命吧。
宋渡之後再沒說話，大概是傷口太疼了，強撐著走路的力氣都很難，他們迴到那出租屋的時候，宋渡已經剩下半條命。
藍莎想著之前宋渡送自己進醫院，她也想，可是男人突然伸手。
“不要，我自己會處理的。”
“可是你在發燒。”藍莎小聲道，“再這麽燒下去，你會沒命的。”
宋渡微微抬頭，看著小姑娘略微緊張的神色，他的腦子突然有些疼，這輩子都沒有人擔心過自己。
她是第一個吧？
可是為什麽腦海之中會浮現出另外一張臉，看不清楚，那人低聲唿喚著自己什麽。
“死不了。”
宋渡指揮藍莎去給他拿醫藥箱，這點傷他自己處理起來簡直遊刃有餘。
可是這會兒手卻使不上力氣。
“幫我消毒。”
“我……嗎？”藍莎有些緊張，手抖得尤其離開。
宋渡不耐：“不然呢，這屋子裏還有其他的人嗎？”
藍莎小心翼翼地給他消毒，可看著宋渡疼成那副模樣，她的手又一次停下了，男人咬著牙嗬斥一聲：“不要猶豫，你越慢，我疼得時間越長。”
“好。”
藍莎嚇得都哭了，淚水不斷地流下來，邊哭邊給宋渡消毒，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
曾經一直被嗬護著的藍家小公主，錦衣玉食，哪怕親人不關心自己，可她的身份足以讓她衣食無憂。
她沒有經曆過那些磨難，也極少會去感覺疼痛。
可是最近跟宋渡在一起之後，那種感覺越來越頻繁了。
宋渡疼得暈了過去，藍莎被嚇了一跳，咣當一下，手裏的東西落了一地。
她伸出小小的手，去拍男人的臉頰。
可惜宋渡昏迷著，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
沈碎教訓完宋渡，本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去找安歌，可他還是沒忍住。
薑家的事情，也讓安歌震懾不少。
她在幫林小暖弄頭發。
一大塊被燒沒了，幸好剪短發之後不是那麽明顯。
“唔，像個假小子。”
“咳咳。”林小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我好像從來沒剪過短發，以前被人沾了口香糖都不願意剪短。”
林小暖摸了摸頭，很滿意安歌的手法。
安歌靠在那邊，笑著道：“我倒是經常剪短發，隻是現在閑散了，懶得折騰，長發也挺好的。你為了薑成做了那麽多，不會現在還在逃避對他的愛吧？”
安歌看著她，眼底全是好奇。
麵前的女人有些局促，林小暖搖搖頭：“沒有逃避，隻是承認的話說不出口，那種感覺好奇怪，我明明想告訴他，我愛他。”
可是那些話燙嘴，到了嘴邊她根本說不出來。
現在才知道，薑成之前說愛自己，追著自己跑遍了大半個地圖，到底是帶了什麽心思。
就跟從前她死皮白賴的跟著沈南星一樣。
那是藏在內心深處的愛。
“現在還想不想要沈南星了？”安歌倒是直白，問道。
麵前的女人搖搖頭：“不了，連想都不想，我滿心滿眼都是薑成。”
“那就告訴他啊。”安歌輕聲道，開始交林小暖該怎麽辦了，“你不說，由著薑成去猜，到時候人真的走了，後悔的可就是你。”
“可。”
“哪有什麽可是，感情世界裏就是要主動。”
安歌一本正經。
沈碎下來的時候，就聽到這位半吊子感情專家在忽悠林小暖，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時間不早了。”沈碎看了一眼林小暖身後的鍾。
話裏的意思尤其明顯。
“好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林小暖感歎了一聲，笑著收拾東西，“我會聽你的。”
“嗯呢。”
林小暖走了沒多久，沈碎就跑到安歌的身邊。
女人眉頭微微蹙著，大概是一眼就看出來，他心不在焉：“怎麽了？”
他一定有話說。
沈碎攏著她坐在沙發上，聲音很輕：“沒睡好，醒來發現你不在，覺得心裏頭空蕩蕩的。”
安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耳朵，笑了：“多大的人了，還會撒嬌？”
外人要是見著這樣的沈三爺，怕不是得驚掉下巴。
沈碎抵在她的掌心，輕聲道：“如果宋渡是白洛的話，乖寶，你會怎麽做？”
“啊？”安歌突然愣了一下，剛才還在撒嬌，這一下就變了口吻，什麽叫如果。
沈碎抬頭，目光直視安歌的眼神，這件事情很重要，安歌的態度更重要。
“唔。”安歌搖搖頭，“我沒想過，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希望他是洛洛，可是我查過宋渡，他太可怕了。”
安歌抑製不住地顫抖，如果宋渡就是白洛的話，她沒有辦法去麵對這一切。
宋渡所做的每一樁事情，都足夠被懲戒。
“萬一是呢。”
“他不會是洛洛。”安歌在逃避，他怎麽可能是那個陽光熱心的大男孩呢，怎麽會是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洛洛呢。
沈碎知道這些話，對安歌而言多少有些殘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他是的話，我會親手送他進去。”
安歌深唿吸一口氣，抱住了麵前的沈碎。
其實她心底很慌。
安歌已經讓徐況去調查了，結果也在徐況那兒，可她不敢，甚至於不能去麵對。
她在逃避。
沈碎伸手，摟住了懷裏不安的人兒，他托起她的身子：“乖，我在，我會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
“沈碎，我害怕。”安歌低聲喃喃，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露出這個怯懦的模樣，她是真的慌了。
安歌趴在那兒，眼眶裏噙著淚水。
“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就是洛洛，可我不願意麵對。”安歌換了個姿勢，埋在沈碎的懷裏。
像個倉鼠似的，團了起來。
男人不說話，也沒有再去提起宋渡。
他隻是想知道安歌的態度，沒想到卻刺激了她，看著安歌如此，沈碎的心裏也不好受。
他不想安歌傷心，不想她難過。
“我困了。”
安歌伸手，摟住了沈碎的脖子，由著男人抱著她上樓。
“好，我們去睡覺。”沈碎抱起她，徑直上樓。
摟著她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輕哼著什麽。
他並不想去替安歌決定什麽，不然的話，宋渡剛才就已經被了斷了。
……
出租屋裏。
那股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很不舒服。
宋渡醒來的時候，看到麵前有人，他下意識地攥著手，去摸刀。
可是甜甜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宋渡緊繃的弦稍稍鬆懈了一些。
“你醒了！”
藍莎喜出望外，驚喜的拍拍手，她守了宋渡守了一夜，已經困得不行了，她怕宋渡會像之前那個人一樣，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
男人的眉頭微微皺著：“你在幹什麽？”
“你的手太冷了。”
藍莎這麽說道，不斷地搓著宋渡的手，就怕他失去溫度之後，就涼了。
“我說了，死不了。”宋渡沉聲，一把將手抽了過來，他垂眸，似乎聞到了一股什麽味道，“你在煮東西？”
“啊——是，我的麵條。”
宋渡急忙起來，將廚房裏的煤氣關了，他嚇了一跳，還好隻是燒糊了，沒有燒起火來。
看著宋渡因為跑得太著急，扯開的傷口，藍莎微微一僵。
又紅了。
“對不起。”藍莎小心翼翼地道歉，她沒做過這些，不是很知道該怎麽去弄，“我想等你醒來可以吃一口熱的。”
“沒事，還能吃。”宋渡凝眉，看著那賣相太爛的麵條。
心裏某處突然就軟了。
“可是都糊了。”藍莎也不是公主病，她隻是不想宋渡再吃這個，“要不我去給你買吧，我有錢的。”
“不用了。”
宋渡沉聲，她的卡，隻要一刷，隨時就會被藍家盯上，雖然對於現在的藍家而言，藍莎不可能起關鍵作用。
但好歹她也是藍家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跑得。”藍莎輕聲道，她卻是乖乖地坐在宋渡的身邊，不再說話。
如果要逃的話，她早就逃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宋渡沒有任何迴應，他坐在那兒，舒緩了一下情緒，才沒覺得那麽痛。
昨天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那個男人，真是狠啊，他明明救了安歌，卻還要來教訓自己，幸好那個女人沒有出事。
宋渡深唿吸一口氣。
藍莎坐在對麵，很詫異地看著他。
“早上有個男人來找過你。”
“誰？”
藍莎搖搖頭：“我沒開門，我怕是上門尋仇的。”
宋渡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留言信息，臉色再度深沉了。
他吃完沒多久就走了，藍莎剛想說他的傷口裂開了，受了這麽重的傷，卻還要去，他到底為了錢，什麽都肯做嗎？
……
薑家老爺子昨夜死了。
死得很突然。
薑少淩看著病床上的人，神色微微變了，他緊緊攥著拳頭，家裏其他的人，包括醫院的醫生都沒有察覺出異樣。
沒有半點謀殺的痕跡。
可是薑少淩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死了。
薑成姑姑輕哼一聲：“弟弟，不是我殘忍，也不是我現實，爸現在走了，薑家也該分開了吧？也是你們氣死爸的。”
這女人真狠啊，老爺子屍骨未寒，就開始算計家產的事情。
“要不是弟妹那些視頻，還有你曾經惹下的情債，爸至於這樣嗎？”
“夠了。”薑少淩沉聲嗬斥，“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至於分家的事情，等我迴來再決定。”
“反正爸也是有遺囑的。”薑成姑姑冷哼一聲，“不過我看弟妹鬧著跟你離婚，她那一份。”
女人抬頭，眼神之中露出一絲狠意。
薑少淩深唿吸一口氣：“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到時候該怎麽分怎麽分。”
“弟弟啊，別怪我沒提醒你。”薑成姑姑笑了，“她現在名聲盡毀，趁早離婚做切割才好，別到時候惹得一身騷。”
薑少淩猛地抬頭。
門口薑成來了，他的傷還沒好全，但是爺爺沒了，他自然是要來的。
“姑姑在說什麽廢話呢，我爸媽感情的私事你總那麽喜歡指手畫腳，以前爺爺在，我媽由著你們欺負，現在不一樣了。”
薑成深唿吸一口氣，薑母就在薑成的旁邊。
既然父親不護著，那麽他這個做兒子的，又怎麽可能容許母親被人這樣欺淩。
薑成姑姑勾唇，一眼就看到了薑母：“喲，這是硬氣了？你問問她做了什麽，還有臉來這裏啊？我要是你，不得找個地方躲著。”
“你住嘴。”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薑母站在薑少淩的身邊，“我們之間的恩怨和利益，也該結束了，我不會追究什麽過往，隻是想說，未來好好待成成。”
薑少淩的眉頭擰著，他點頭：“我會的。”
他們倒也不必互相折磨了。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長時間，薑母也不想再去牽扯那些恩恩怨怨。
薑成抱著母親：“媽，他們那樣對你。”
“噓。”薑母淺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薑少淩，可是成成也是你的兒子，希望你不要遷怒他。”
“我會的。”
薑少淩答應了，他也沒有挽留這個女人，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愛，談什麽情？
薑成看了一眼屋內的人，他是陪母親來處理那些瑣碎的事情。
並不想還逗留。
“這家不成家的，也就這樣了。”薑成姑姑感歎了一聲，當初也是看上人家的門第和實力，現在卻是猶豫都不帶猶豫，就離婚了。
幸好薑母也是看得開的人，不然可真就是個鬧劇了。
……
薑家老爺子出喪的那天。
張小瑜居然上門了，並且明目張膽地喊了薑少淩一聲“爸爸”。
“小瑜，你怎麽來了？”薑少淩僵了一下，老爺子屍骨未寒，她上門，就是明擺著挑釁。
張小瑜倒是沒了那晚的陰戾，她乖巧地站著：“媽媽說我是薑家的孩子，早晚要認祖歸宗的，既然爺爺沒了。”
“誰是你爺爺？”薑成姑姑怒道，抬頭看了張小瑜一眼，“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啊，果然偷偷摸摸的生了小孩。我就說她不安分吧，果然。”
張小瑜驀地抬頭，眼神冷冽的很。
那一眼，就足夠讓薑少淩害怕，脊背發涼。
他知道現在的張小瑜不是那種乖乖巧巧，由著他們拿捏的，薑少淩上前一步。
“小瑜，你先過來吧。”
“憑什麽？”薑成姑姑輕哼一聲，“弟弟，你別是糊塗了吧，爸最討厭那個女人，她的女兒怎麽能夠進薑家祠堂？”
薑成姑姑當然不可能讓張小瑜就這麽輕易迴來。
果然還是耐不住，老爺子還沒安葬呢，就這麽迫不及待。
薑少淩也就這樣了。
張小瑜突然委屈地抹了抹淚水，歎了口氣：“我知道我惹你們嫌，可是我隻是想迴來看他一眼。”
“你不配。”
“我來替他上一炷香，上了就走。”張小瑜突然就變了個模樣，她往前走一步，在眾人的麵前點了一炷香，突然就把那案頭一腳踹了，“我的香，你也配。”
“你幹什麽？”
薑成姑姑沒想到張小瑜這個舉動，這不明擺著來鬧事嗎？
門外，一群黑衣保鏢進來了，將張小瑜護在中間。
薑少淩麵色凝重，薑家怎麽可能是瓏城張家的對手呢，隻是今日老爺子發喪，這般胡鬧，簡直不堪入目。
“小瑜，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好嗎？”
“可以啊。”張小瑜勾唇，“我不止給你麵子，在座諸位的麵子也給，我是瓏城張家家主，張小瑜，往後誰再敢跟薑家合作，這輩子也別想指望瓏城張家的生意。”
來參加葬禮的人全部都驚呆了。
居然是瓏城張家！
剛才張小瑜哭哭啼啼過來，那副模樣，還以為是個由著旁人拿捏的孤女。
原來如此。
幸好剛才沒有說什麽話。
“你……你……”
“剛才不是很有氣勢嗎？”張小瑜一伸手，老爺子的相片落地，她抬腳就踩了上去。
那般放肆，那般不守規矩，薑成姑姑愣了一下，薑少淩深唿吸一口氣，，滿眼的痛。
“小瑜，別鬧了行嗎？”
“我鬧什麽了？”張小瑜笑著道，“諸位不妨聽我說，我來這裏，是討債來的。”
張小瑜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個男人，讓他把錄音放上，裏頭全都是薑家老爺子當初密謀對付他們母女的證據。
屍骨未寒。
也要將罪名全部都按上才好。
那些計謀何其狠毒。
“夠了，小瑜，你要鬧到什麽時候？爸都已經走了，他也是你的爺爺。”
薑少淩惱了。
“一個總是算計著要我性命的爺爺嗎？大家都聽到了吧，薑家老爺子買兇殺人，罪行昭昭。”張小瑜突然就笑了，“他會去黃泉給我母親跪下，但是活著的人，無辜嗎？”
張小瑜的聲音很大，薑成姑姑被嚇了一跳。
錄音當中她沒少出謀劃策，她也是幫兇一人。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坐牢套餐，包括你公司那些賬務，也會有人來調查，下半輩子就在監獄裏度過吧。”
張小瑜陰冷地說道。
眾人再度驚愕。
這完全就是迴來複仇的。
薑少淩看著眼前一片混亂的局麵，整個人都慌了：“你住手，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不配說話，你也不是無辜的，何必裝出對我媽情深的樣子，令人作嘔。”
張小瑜已經完全主導了這裏的局麵，薑家所有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包括薑少淩。
薑成站在後麵，他抬頭，跟張小瑜四目相對。
“至於你啊，廢物弟弟，我說過你活著離開，我這輩子都不會刁難你，顯然薑家也就剩下你這麽個正常人，但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張小瑜驀地挑眉。
薑成深唿吸一口氣：“你真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嗎？”
“是啊。”張小瑜走過來，“現在犯罪的是你們薑家，被送進去的也是你們薑家，你未免太天真了，以為他們都很幹淨嗎？”
薑成倒吸一口涼氣。
張小瑜似乎想起什麽，在薑成的耳邊輕聲呢喃：“對了，忘記告訴你，今晚有空難，好像就是你媽坐的那架飛機。我炸了一朵煙火給你看，我的好弟弟。”
薑成被這話嚇了一跳，他的臉色一瞬間白了：“你這個瘋子！”
薑成慌忙去找電話，想給母親打個電話。
卻聽到麵前的女人咯咯咯地笑了：“來不及了，已經在天上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媽做錯了什麽？”
薑成怒道，他伸手想要揪住她的衣領子，不想卻被張小瑜一個巴掌打了。
女人手很快，又是幾下，張小瑜咬牙：“撒開你那肮髒的手，你就是廢物。”
“你殺了我媽，是你害死了我媽。”薑成跟瘋了一樣撲了過去。
可就在那個時候，張小瑜伸手，抵在他的腦門上，她要還手，幸好安歌在場，她剛到就看到這一幕。
薑成傷都沒好，整個人站都站不穩。
安歌一把攥住了張小瑜的手腕，微微一個力道，卡在那兒，她抬頭，眼神兇狠。
“你幹什麽打我朋友？”安歌一手扶著虛弱的薑成，把男人交給林小暖，“暖暖，你照顧他。”
“好，你小心一點。”
“你這女人，倒是愛管閑事。”張小瑜看了一眼麵前的人，“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薑成是我朋友，你動他一個試試看？”
安歌驀地抬頭，眼神之中滿是威脅。
張小瑜想要用勁把手抽出來，可被安歌壓製地死死地，她的心底不太爽快。
這女人什麽來頭？
“很好，你很厲害。”張小瑜輕哼一聲。
“我不管你跟薑家什麽恩怨，但是薑成是無辜的，你要發瘋要報複，去找該找的人。”安歌猛地一撒手，那個女人狠狠地被撞開。
身旁那些保鏢趁機上來，想要攔住安歌的去路。
身後的張小瑜卻隻是淡淡的道：“讓她走吧。”
“可是……”
安歌的眼神透著一股子不屑，她根本不需要張小瑜讓著什麽。
但看薑成的樣子不太對勁，也是薑家主場，她沒必要在這裏鬧事。
……
薑成又暈倒了，本來就氣血不足，再加上身體沒有完全恢複。
他被送去醫院的時候，嘴裏還在念叨著薑家的事情。
林小暖在一旁急得要命。
“張小瑜那種女人就是魔鬼吧，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她做的，可是我們就拿她沒辦法。”林小暖急哭了，“現在怎麽辦，空難的事情……”
“噓。”
安歌輕聲道，她的神色凝重。
雖然他們知道是張小瑜動的手腳，可是張小瑜隻是跟薑成說了悄悄話，並沒有任何錄音和證據。
想要治罪不可能。
“安歌，我該怎麽辦？”林小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困擾，她在害怕，之前還好好的給了她鐲子的未來婆婆，轉眼一下就成了稀碎。
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林小暖很擔心薑成醒來再受不了刺激，整個薑家完全成了這副樣子。
林小暖哭得不能自已。
安歌靠在那兒，神色凝重：“張小瑜做事滴水不漏，是她一貫的作風，但是隻要犯案，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安歌已經讓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端倪。
但是能坐上瓏城張家家主位子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是善茬。
“你一定要幫我。”
“好了，先別哭了，等下薑成醒過來，肯定會多想的，先瞞著吧。”安歌輕聲道。
林小暖吸吸鼻子，可是能瞞得了多久，這場空難的報道，隨時都在繼續。
隻要薑成看到電視看到手機，都瞞不住。
“安歌，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報應嗎？”
安歌沒有說話。
恰好這個時候，薑少淩來了，他開門進來，薑成還在昏迷之中，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薑少淩眉頭緊緊皺著：“抱歉，辛苦你了。”
“你不該跟我說抱歉。”林小暖木訥地抬頭，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就是因為他！
“你該跟伯母和薑成說抱歉。”林小暖很心疼床上躺著的人，很心疼很心疼，疼得要窒息的那種。
安歌歎了口氣，她很理智。
她看了薑少淩一眼：“有些話，我想跟你說，他們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這個外人倒是可以跟你商量一下。”
薑少淩怔了一下，點點頭，答應跟安歌談談。
“我也救了她一命，是她自己去那個地方與我無關。”
“嗬，還嘴硬？”沈碎眯起眼眸，隱忍著怒氣，“你以為我不敢對你下手嗎？”
“三爺為了我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手上沾滿鮮血，值得嗎？”宋渡自嘲的笑笑。
哪怕疼得窒息，也沒有哼一聲。
“不值，不過你的命倒是挺貴的，不少人懸賞要你的人頭，你說我送給他們的話。”
“是嗎，那就看看你有沒有機會。”
宋渡冷冷地來了這麽一句。
突然，椅子上的宋渡露出一絲陰戾的笑，他被捆住的書突然鬆開了，繩索被慢慢磨斷，也就是在那麽一瞬。
宋渡一把奪過那人手裏的刀子，朝著沈碎過去。
可他根本沒有想到，沈碎的速度比他更快。
沈碎一拳，就把宋渡撂倒在地，他伸手攥住了那個掙紮的男人的脖子，宋渡大駭，他眼神滿是驚恐地看著沈碎。
“嗬，你倒是挺有本事啊。”沈碎勾唇，“可惜了，你快不過我，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數。”
“……”
宋渡這下子卻是動彈不得了。
他被沈碎的手勁和那股狠絕嚇到了。
為什麽明明看起來很正派的一個人，卻有如此手段。
“沾上你這肮髒的血，怕是洗不幹淨了。”沈碎低聲喃喃，看著掌心裏那些血跡，笑了，“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所在意的隻有一個人，如若下次還發生這種事情，我會親手給你一個了斷。”
宋渡沒有掙紮，他自知掙紮無果。
他也沒想到沈碎會把自己抓到這裏，當然不是警告兩句。
“迴答我。”
沈碎慢慢沒了耐心，聲音越發趨向冰冷。
宋渡咬牙，深唿吸一口氣，意識微微有些模糊：“我……答應你，不會傷害她半分。”
“好好招待這位先生。”
沈碎撒開手，看了一眼身後那群人。
他從容的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後傳出陣陣慘叫。
沈碎恨不能解決了這個不確定的因素，但他知道，宋渡就是白洛，不管他經曆了什麽，現在安歌已經知道宋渡的存在。
沈碎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宋渡一個了斷。
因為他已經知道那是白洛，他不能傷害被安歌放在心頭的人。
哪怕沈碎很討厭這個男人。
……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人，掙紮著爬了起來。
那群人離開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小姑娘眼神之中帶了一絲懼怕，看著眼前的宋渡。
藍莎很快將他抱了起來，奈何宋渡的個頭太高了。
“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有事。”
“我……沒事。”宋渡深唿吸一口氣，將那疼痛全部都吞了下來，“就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
“那我們迴去吧，這裏……這裏太可怕了。”
藍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宋渡輕微的叫聲。
肯定是仇家尋上門了。
宋渡這樣的人，一生都在逃亡。
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小姑娘牽起他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樓下去。
她走得很慢，生怕宋渡這個大高個，會一下撐不住倒下去。
一直撐著他走到樓下，才驚覺這片廢墟之外，還有很長很長一條路。
藍莎害怕宋渡會堅持不下去。
“我沒事。”
宋渡突然說了一句，藍莎一僵，她微微轉身，看著宋渡。
月光照映在他那張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宋渡這個男人就像是屬於夜色一般冷冽。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看一眼就會被人記住的模樣。
隻是宋渡太冷了。
藍莎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沒事就好。”
“為什麽不逃？”宋渡又問了一句，他發現藍莎的手掌心是溫熱的，比起他而言，那就是火的溫度。
抓在手裏的感覺很奇妙。
藍莎脊背一僵，她的聲音很軟很糯：“我怕黑，不認路。”
唔。
姑且是這個借口吧。
藍莎想著宋渡救過自己一命，這一次就當是還給宋渡這一命吧。
宋渡之後再沒說話，大概是傷口太疼了，強撐著走路的力氣都很難，他們迴到那出租屋的時候，宋渡已經剩下半條命。
藍莎想著之前宋渡送自己進醫院，她也想，可是男人突然伸手。
“不要，我自己會處理的。”
“可是你在發燒。”藍莎小聲道，“再這麽燒下去，你會沒命的。”
宋渡微微抬頭，看著小姑娘略微緊張的神色，他的腦子突然有些疼，這輩子都沒有人擔心過自己。
她是第一個吧？
可是為什麽腦海之中會浮現出另外一張臉，看不清楚，那人低聲唿喚著自己什麽。
“死不了。”
宋渡指揮藍莎去給他拿醫藥箱，這點傷他自己處理起來簡直遊刃有餘。
可是這會兒手卻使不上力氣。
“幫我消毒。”
“我……嗎？”藍莎有些緊張，手抖得尤其離開。
宋渡不耐：“不然呢，這屋子裏還有其他的人嗎？”
藍莎小心翼翼地給他消毒，可看著宋渡疼成那副模樣，她的手又一次停下了，男人咬著牙嗬斥一聲：“不要猶豫，你越慢，我疼得時間越長。”
“好。”
藍莎嚇得都哭了，淚水不斷地流下來，邊哭邊給宋渡消毒，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
曾經一直被嗬護著的藍家小公主，錦衣玉食，哪怕親人不關心自己，可她的身份足以讓她衣食無憂。
她沒有經曆過那些磨難，也極少會去感覺疼痛。
可是最近跟宋渡在一起之後，那種感覺越來越頻繁了。
宋渡疼得暈了過去，藍莎被嚇了一跳，咣當一下，手裏的東西落了一地。
她伸出小小的手，去拍男人的臉頰。
可惜宋渡昏迷著，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
沈碎教訓完宋渡，本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去找安歌，可他還是沒忍住。
薑家的事情，也讓安歌震懾不少。
她在幫林小暖弄頭發。
一大塊被燒沒了，幸好剪短發之後不是那麽明顯。
“唔，像個假小子。”
“咳咳。”林小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我好像從來沒剪過短發，以前被人沾了口香糖都不願意剪短。”
林小暖摸了摸頭，很滿意安歌的手法。
安歌靠在那邊，笑著道：“我倒是經常剪短發，隻是現在閑散了，懶得折騰，長發也挺好的。你為了薑成做了那麽多，不會現在還在逃避對他的愛吧？”
安歌看著她，眼底全是好奇。
麵前的女人有些局促，林小暖搖搖頭：“沒有逃避，隻是承認的話說不出口，那種感覺好奇怪，我明明想告訴他，我愛他。”
可是那些話燙嘴，到了嘴邊她根本說不出來。
現在才知道，薑成之前說愛自己，追著自己跑遍了大半個地圖，到底是帶了什麽心思。
就跟從前她死皮白賴的跟著沈南星一樣。
那是藏在內心深處的愛。
“現在還想不想要沈南星了？”安歌倒是直白，問道。
麵前的女人搖搖頭：“不了，連想都不想，我滿心滿眼都是薑成。”
“那就告訴他啊。”安歌輕聲道，開始交林小暖該怎麽辦了，“你不說，由著薑成去猜，到時候人真的走了，後悔的可就是你。”
“可。”
“哪有什麽可是，感情世界裏就是要主動。”
安歌一本正經。
沈碎下來的時候，就聽到這位半吊子感情專家在忽悠林小暖，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時間不早了。”沈碎看了一眼林小暖身後的鍾。
話裏的意思尤其明顯。
“好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林小暖感歎了一聲，笑著收拾東西，“我會聽你的。”
“嗯呢。”
林小暖走了沒多久，沈碎就跑到安歌的身邊。
女人眉頭微微蹙著，大概是一眼就看出來，他心不在焉：“怎麽了？”
他一定有話說。
沈碎攏著她坐在沙發上，聲音很輕：“沒睡好，醒來發現你不在，覺得心裏頭空蕩蕩的。”
安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耳朵，笑了：“多大的人了，還會撒嬌？”
外人要是見著這樣的沈三爺，怕不是得驚掉下巴。
沈碎抵在她的掌心，輕聲道：“如果宋渡是白洛的話，乖寶，你會怎麽做？”
“啊？”安歌突然愣了一下，剛才還在撒嬌，這一下就變了口吻，什麽叫如果。
沈碎抬頭，目光直視安歌的眼神，這件事情很重要，安歌的態度更重要。
“唔。”安歌搖搖頭，“我沒想過，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希望他是洛洛，可是我查過宋渡，他太可怕了。”
安歌抑製不住地顫抖，如果宋渡就是白洛的話，她沒有辦法去麵對這一切。
宋渡所做的每一樁事情，都足夠被懲戒。
“萬一是呢。”
“他不會是洛洛。”安歌在逃避，他怎麽可能是那個陽光熱心的大男孩呢，怎麽會是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洛洛呢。
沈碎知道這些話，對安歌而言多少有些殘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他是的話，我會親手送他進去。”
安歌深唿吸一口氣，抱住了麵前的沈碎。
其實她心底很慌。
安歌已經讓徐況去調查了，結果也在徐況那兒，可她不敢，甚至於不能去麵對。
她在逃避。
沈碎伸手，摟住了懷裏不安的人兒，他托起她的身子：“乖，我在，我會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
“沈碎，我害怕。”安歌低聲喃喃，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露出這個怯懦的模樣，她是真的慌了。
安歌趴在那兒，眼眶裏噙著淚水。
“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就是洛洛，可我不願意麵對。”安歌換了個姿勢，埋在沈碎的懷裏。
像個倉鼠似的，團了起來。
男人不說話，也沒有再去提起宋渡。
他隻是想知道安歌的態度，沒想到卻刺激了她，看著安歌如此，沈碎的心裏也不好受。
他不想安歌傷心，不想她難過。
“我困了。”
安歌伸手，摟住了沈碎的脖子，由著男人抱著她上樓。
“好，我們去睡覺。”沈碎抱起她，徑直上樓。
摟著她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輕哼著什麽。
他並不想去替安歌決定什麽，不然的話，宋渡剛才就已經被了斷了。
……
出租屋裏。
那股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很不舒服。
宋渡醒來的時候，看到麵前有人，他下意識地攥著手，去摸刀。
可是甜甜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宋渡緊繃的弦稍稍鬆懈了一些。
“你醒了！”
藍莎喜出望外，驚喜的拍拍手，她守了宋渡守了一夜，已經困得不行了，她怕宋渡會像之前那個人一樣，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
男人的眉頭微微皺著：“你在幹什麽？”
“你的手太冷了。”
藍莎這麽說道，不斷地搓著宋渡的手，就怕他失去溫度之後，就涼了。
“我說了，死不了。”宋渡沉聲，一把將手抽了過來，他垂眸，似乎聞到了一股什麽味道，“你在煮東西？”
“啊——是，我的麵條。”
宋渡急忙起來，將廚房裏的煤氣關了，他嚇了一跳，還好隻是燒糊了，沒有燒起火來。
看著宋渡因為跑得太著急，扯開的傷口，藍莎微微一僵。
又紅了。
“對不起。”藍莎小心翼翼地道歉，她沒做過這些，不是很知道該怎麽去弄，“我想等你醒來可以吃一口熱的。”
“沒事，還能吃。”宋渡凝眉，看著那賣相太爛的麵條。
心裏某處突然就軟了。
“可是都糊了。”藍莎也不是公主病，她隻是不想宋渡再吃這個，“要不我去給你買吧，我有錢的。”
“不用了。”
宋渡沉聲，她的卡，隻要一刷，隨時就會被藍家盯上，雖然對於現在的藍家而言，藍莎不可能起關鍵作用。
但好歹她也是藍家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跑得。”藍莎輕聲道，她卻是乖乖地坐在宋渡的身邊，不再說話。
如果要逃的話，她早就逃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宋渡沒有任何迴應，他坐在那兒，舒緩了一下情緒，才沒覺得那麽痛。
昨天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那個男人，真是狠啊，他明明救了安歌，卻還要來教訓自己，幸好那個女人沒有出事。
宋渡深唿吸一口氣。
藍莎坐在對麵，很詫異地看著他。
“早上有個男人來找過你。”
“誰？”
藍莎搖搖頭：“我沒開門，我怕是上門尋仇的。”
宋渡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留言信息，臉色再度深沉了。
他吃完沒多久就走了，藍莎剛想說他的傷口裂開了，受了這麽重的傷，卻還要去，他到底為了錢，什麽都肯做嗎？
……
薑家老爺子昨夜死了。
死得很突然。
薑少淩看著病床上的人，神色微微變了，他緊緊攥著拳頭，家裏其他的人，包括醫院的醫生都沒有察覺出異樣。
沒有半點謀殺的痕跡。
可是薑少淩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死了。
薑成姑姑輕哼一聲：“弟弟，不是我殘忍，也不是我現實，爸現在走了，薑家也該分開了吧？也是你們氣死爸的。”
這女人真狠啊，老爺子屍骨未寒，就開始算計家產的事情。
“要不是弟妹那些視頻，還有你曾經惹下的情債，爸至於這樣嗎？”
“夠了。”薑少淩沉聲嗬斥，“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至於分家的事情，等我迴來再決定。”
“反正爸也是有遺囑的。”薑成姑姑冷哼一聲，“不過我看弟妹鬧著跟你離婚，她那一份。”
女人抬頭，眼神之中露出一絲狠意。
薑少淩深唿吸一口氣：“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到時候該怎麽分怎麽分。”
“弟弟啊，別怪我沒提醒你。”薑成姑姑笑了，“她現在名聲盡毀，趁早離婚做切割才好，別到時候惹得一身騷。”
薑少淩猛地抬頭。
門口薑成來了，他的傷還沒好全，但是爺爺沒了，他自然是要來的。
“姑姑在說什麽廢話呢，我爸媽感情的私事你總那麽喜歡指手畫腳，以前爺爺在，我媽由著你們欺負，現在不一樣了。”
薑成深唿吸一口氣，薑母就在薑成的旁邊。
既然父親不護著，那麽他這個做兒子的，又怎麽可能容許母親被人這樣欺淩。
薑成姑姑勾唇，一眼就看到了薑母：“喲，這是硬氣了？你問問她做了什麽，還有臉來這裏啊？我要是你，不得找個地方躲著。”
“你住嘴。”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薑母站在薑少淩的身邊，“我們之間的恩怨和利益，也該結束了，我不會追究什麽過往，隻是想說，未來好好待成成。”
薑少淩的眉頭擰著，他點頭：“我會的。”
他們倒也不必互相折磨了。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長時間，薑母也不想再去牽扯那些恩恩怨怨。
薑成抱著母親：“媽，他們那樣對你。”
“噓。”薑母淺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薑少淩，可是成成也是你的兒子，希望你不要遷怒他。”
“我會的。”
薑少淩答應了，他也沒有挽留這個女人，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愛，談什麽情？
薑成看了一眼屋內的人，他是陪母親來處理那些瑣碎的事情。
並不想還逗留。
“這家不成家的，也就這樣了。”薑成姑姑感歎了一聲，當初也是看上人家的門第和實力，現在卻是猶豫都不帶猶豫，就離婚了。
幸好薑母也是看得開的人，不然可真就是個鬧劇了。
……
薑家老爺子出喪的那天。
張小瑜居然上門了，並且明目張膽地喊了薑少淩一聲“爸爸”。
“小瑜，你怎麽來了？”薑少淩僵了一下，老爺子屍骨未寒，她上門，就是明擺著挑釁。
張小瑜倒是沒了那晚的陰戾，她乖巧地站著：“媽媽說我是薑家的孩子，早晚要認祖歸宗的，既然爺爺沒了。”
“誰是你爺爺？”薑成姑姑怒道，抬頭看了張小瑜一眼，“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啊，果然偷偷摸摸的生了小孩。我就說她不安分吧，果然。”
張小瑜驀地抬頭，眼神冷冽的很。
那一眼，就足夠讓薑少淩害怕，脊背發涼。
他知道現在的張小瑜不是那種乖乖巧巧，由著他們拿捏的，薑少淩上前一步。
“小瑜，你先過來吧。”
“憑什麽？”薑成姑姑輕哼一聲，“弟弟，你別是糊塗了吧，爸最討厭那個女人，她的女兒怎麽能夠進薑家祠堂？”
薑成姑姑當然不可能讓張小瑜就這麽輕易迴來。
果然還是耐不住，老爺子還沒安葬呢，就這麽迫不及待。
薑少淩也就這樣了。
張小瑜突然委屈地抹了抹淚水，歎了口氣：“我知道我惹你們嫌，可是我隻是想迴來看他一眼。”
“你不配。”
“我來替他上一炷香，上了就走。”張小瑜突然就變了個模樣，她往前走一步，在眾人的麵前點了一炷香，突然就把那案頭一腳踹了，“我的香，你也配。”
“你幹什麽？”
薑成姑姑沒想到張小瑜這個舉動，這不明擺著來鬧事嗎？
門外，一群黑衣保鏢進來了，將張小瑜護在中間。
薑少淩麵色凝重，薑家怎麽可能是瓏城張家的對手呢，隻是今日老爺子發喪，這般胡鬧，簡直不堪入目。
“小瑜，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好嗎？”
“可以啊。”張小瑜勾唇，“我不止給你麵子，在座諸位的麵子也給，我是瓏城張家家主，張小瑜，往後誰再敢跟薑家合作，這輩子也別想指望瓏城張家的生意。”
來參加葬禮的人全部都驚呆了。
居然是瓏城張家！
剛才張小瑜哭哭啼啼過來，那副模樣，還以為是個由著旁人拿捏的孤女。
原來如此。
幸好剛才沒有說什麽話。
“你……你……”
“剛才不是很有氣勢嗎？”張小瑜一伸手，老爺子的相片落地，她抬腳就踩了上去。
那般放肆，那般不守規矩，薑成姑姑愣了一下，薑少淩深唿吸一口氣，，滿眼的痛。
“小瑜，別鬧了行嗎？”
“我鬧什麽了？”張小瑜笑著道，“諸位不妨聽我說，我來這裏，是討債來的。”
張小瑜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個男人，讓他把錄音放上，裏頭全都是薑家老爺子當初密謀對付他們母女的證據。
屍骨未寒。
也要將罪名全部都按上才好。
那些計謀何其狠毒。
“夠了，小瑜，你要鬧到什麽時候？爸都已經走了，他也是你的爺爺。”
薑少淩惱了。
“一個總是算計著要我性命的爺爺嗎？大家都聽到了吧，薑家老爺子買兇殺人，罪行昭昭。”張小瑜突然就笑了，“他會去黃泉給我母親跪下，但是活著的人，無辜嗎？”
張小瑜的聲音很大，薑成姑姑被嚇了一跳。
錄音當中她沒少出謀劃策，她也是幫兇一人。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坐牢套餐，包括你公司那些賬務，也會有人來調查，下半輩子就在監獄裏度過吧。”
張小瑜陰冷地說道。
眾人再度驚愕。
這完全就是迴來複仇的。
薑少淩看著眼前一片混亂的局麵，整個人都慌了：“你住手，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不配說話，你也不是無辜的，何必裝出對我媽情深的樣子，令人作嘔。”
張小瑜已經完全主導了這裏的局麵，薑家所有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包括薑少淩。
薑成站在後麵，他抬頭，跟張小瑜四目相對。
“至於你啊，廢物弟弟，我說過你活著離開，我這輩子都不會刁難你，顯然薑家也就剩下你這麽個正常人，但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張小瑜驀地挑眉。
薑成深唿吸一口氣：“你真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嗎？”
“是啊。”張小瑜走過來，“現在犯罪的是你們薑家，被送進去的也是你們薑家，你未免太天真了，以為他們都很幹淨嗎？”
薑成倒吸一口涼氣。
張小瑜似乎想起什麽，在薑成的耳邊輕聲呢喃：“對了，忘記告訴你，今晚有空難，好像就是你媽坐的那架飛機。我炸了一朵煙火給你看，我的好弟弟。”
薑成被這話嚇了一跳，他的臉色一瞬間白了：“你這個瘋子！”
薑成慌忙去找電話，想給母親打個電話。
卻聽到麵前的女人咯咯咯地笑了：“來不及了，已經在天上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媽做錯了什麽？”
薑成怒道，他伸手想要揪住她的衣領子，不想卻被張小瑜一個巴掌打了。
女人手很快，又是幾下，張小瑜咬牙：“撒開你那肮髒的手，你就是廢物。”
“你殺了我媽，是你害死了我媽。”薑成跟瘋了一樣撲了過去。
可就在那個時候，張小瑜伸手，抵在他的腦門上，她要還手，幸好安歌在場，她剛到就看到這一幕。
薑成傷都沒好，整個人站都站不穩。
安歌一把攥住了張小瑜的手腕，微微一個力道，卡在那兒，她抬頭，眼神兇狠。
“你幹什麽打我朋友？”安歌一手扶著虛弱的薑成，把男人交給林小暖，“暖暖，你照顧他。”
“好，你小心一點。”
“你這女人，倒是愛管閑事。”張小瑜看了一眼麵前的人，“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薑成是我朋友，你動他一個試試看？”
安歌驀地抬頭，眼神之中滿是威脅。
張小瑜想要用勁把手抽出來，可被安歌壓製地死死地，她的心底不太爽快。
這女人什麽來頭？
“很好，你很厲害。”張小瑜輕哼一聲。
“我不管你跟薑家什麽恩怨，但是薑成是無辜的，你要發瘋要報複，去找該找的人。”安歌猛地一撒手，那個女人狠狠地被撞開。
身旁那些保鏢趁機上來，想要攔住安歌的去路。
身後的張小瑜卻隻是淡淡的道：“讓她走吧。”
“可是……”
安歌的眼神透著一股子不屑，她根本不需要張小瑜讓著什麽。
但看薑成的樣子不太對勁，也是薑家主場，她沒必要在這裏鬧事。
……
薑成又暈倒了，本來就氣血不足，再加上身體沒有完全恢複。
他被送去醫院的時候，嘴裏還在念叨著薑家的事情。
林小暖在一旁急得要命。
“張小瑜那種女人就是魔鬼吧，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她做的，可是我們就拿她沒辦法。”林小暖急哭了，“現在怎麽辦，空難的事情……”
“噓。”
安歌輕聲道，她的神色凝重。
雖然他們知道是張小瑜動的手腳，可是張小瑜隻是跟薑成說了悄悄話，並沒有任何錄音和證據。
想要治罪不可能。
“安歌，我該怎麽辦？”林小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困擾，她在害怕，之前還好好的給了她鐲子的未來婆婆，轉眼一下就成了稀碎。
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林小暖很擔心薑成醒來再受不了刺激，整個薑家完全成了這副樣子。
林小暖哭得不能自已。
安歌靠在那兒，神色凝重：“張小瑜做事滴水不漏，是她一貫的作風，但是隻要犯案，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安歌已經讓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端倪。
但是能坐上瓏城張家家主位子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是善茬。
“你一定要幫我。”
“好了，先別哭了，等下薑成醒過來，肯定會多想的，先瞞著吧。”安歌輕聲道。
林小暖吸吸鼻子，可是能瞞得了多久，這場空難的報道，隨時都在繼續。
隻要薑成看到電視看到手機，都瞞不住。
“安歌，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報應嗎？”
安歌沒有說話。
恰好這個時候，薑少淩來了，他開門進來，薑成還在昏迷之中，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薑少淩眉頭緊緊皺著：“抱歉，辛苦你了。”
“你不該跟我說抱歉。”林小暖木訥地抬頭，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就是因為他！
“你該跟伯母和薑成說抱歉。”林小暖很心疼床上躺著的人，很心疼很心疼，疼得要窒息的那種。
安歌歎了口氣，她很理智。
她看了薑少淩一眼：“有些話，我想跟你說，他們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這個外人倒是可以跟你商量一下。”
薑少淩怔了一下，點點頭，答應跟安歌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