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啼叫,月華如水。

    “嗯……”一聲呦嚶,酒滿甌慢慢張開眼睛……那是誰的眼睛,那樣近、那樣近,誇張的張大著,熾熱的目光如同火炬。

    “你終於醒啦,真是懷疑啊,你有沒有一丁點男人的血性啊,一口氣睡了七八個時辰,萬一我的仇家來了你要負責任啊,還有我可憐的胳膊呀,硬被你拽去做了枕頭,你睡覺時候會流口水你知不知道……”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等等,好像是你自己硬把胳膊伸進去給人家當枕頭的……睡到流口水的好像也是你自己呀……

    “……”

    “你那是一副什麽表情?做錯事情就要道歉,知不知道啊?”理直氣壯。

    “對不起。”好乖的孩子:“你先……擦一擦吧。”淡藍色的手帕遞到醨觴點著口水的嘴角。

    “天黑了。”酒滿甌望著天上的月亮,蜷縮起雙腿慢慢將……混似無骨的身體支起來:“鷺哥……”剛睡醒就要懷念你的鷺哥啊,怎麽也要答謝一下陪你過夜的……兄弟吧。

    “你又要走了,是不是?還是我來帶路吧,昨天晚上你就繞來繞去就是走不出這片林子啊!”喂喂,昨天明明是你硬拽著人家行不擇路才會弄的風餐露宿的啊。

    “醨觴。”酒滿甌說話的語調就不能快一點:“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廢話,這還要你說啊:“可是,我徹夜未歸,鷺哥他……”怎麽又是鷺哥?

    “知啦知啦,咱們鷺哥會擔心的嘛,走走走,現在就走!”風風火火的滾出綠色的床,站在寬闊的地方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想甩掉我,哼哼,沒門。

    “好的。”天底下沒有比他更聽話的男人了:“我一直都沒有什麽朋友,鷺哥看到你會很高興的。可是……”娘娘腔的勁頭又上來了。

    “可是什麽可是什麽!你又要耍什麽花招!”這個臭……嗯嗯,香小子,可不能小視。

    “漫哥他……”我說我說,你究竟有多少個哥哥弟弟的?

    “漫哥漫哥,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的……”抓破腦袋使勁想使勁想:“哦,對了對了,你提起過他!他也會像鷺哥這樣擔心你嗎?”這個小兄弟有那麽多大哥哥關心……有點難過。

    “漫哥他也很關心我。”什麽嘛,這樣平靜的口吻卻帶著這樣挑逗的眼神,莫非那個漫哥才是真正的斷袖?“我想說的是,你要小心漫哥,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他……都喜歡。”果然果然,這個世界什麽時候亂成了這個樣子!

    “他沒有欺負你吧!”恨的咬牙切齒,握的骨節做響。人家兄弟的事情,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怎麽這樣沉默,難道難道……“沒有。”還好,長長吐出一口氣:“鷺哥會保護我,漫哥是有些敬畏鷺哥的。”又在看月亮,月亮真的有那麽好看嗎。月亮再好看,也比不上滿甌的眼波啊。

    “滿甌。”

    “嗯?”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

    “不要誤會啊,剛才你看月亮的時候好像很需要人來保護的樣子……我也隻是配合你一下嘛……我醨觴做什麽也不會做陰陽人的……”

    “明白。”

    “嗯嗯,真聰明,是個好娃娃……”

    什麽跟什麽嘛,說了一堆容易犯下錯誤的話。根本都是廢話。全部都是廢話。

    “……十六,情竇初開了?……”風中傳來的聲音,飄飄渺渺,遠遠近近,高高低低……是人是鬼?是真的還是……錯覺?

    “嗯嗯……真了解我啊——”最後一個字從感歎變成驚叫,沒有人要來強奸他啊,那麽緊張做什麽。

    “醨觴?”水水的目光又幻化做疑惑。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緊張的詢問……

    “……十六,該迴家了……”又飄來……鬼聲?!

    “嗯,該迴家了。”酒滿甌的迴答很老實。

    “不對不對,該迴家了之前的那個名字?”緊張緊張,冷汗淋漓。

    “石榴?”

    “哎呀呀,不是石榴,是十六吧,死了死了,我一生的幸福啊……全都毀在你這小子的手裏啊……我還不想死啊……”痛哭中……

    “等等,把眼睛蒙起來!”忽然抬起頭,仍舊沒有一滴眼淚:“快點快點,要不要我幫你啊!”急死了急死了,知道你那秋水眼好看的不得了行了吧,做什麽一天到晚白癡一樣的盯著人家看,害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等等啦,現在是逃命時間啊,又在想什麽!

    “蒙好了。”這個人唯一的好處就是聽話,不會隨便亂問為什麽。淡藍色的手帕輕輕蓋住消魂奪魄眼,嗯嗯,這樣就好多了,不至於心肝脾肺腎亂跳一通。

    “好乖哦,留個擁抱下次獎勵你!對了對了,你已經欠我兩個擁抱咯,改天一定要使勁抱抱賺迴來!”狼奔豕突中還在算帳……這個人的記憶力真是不差。

    “滿甌?”熾熱的大手緊緊的抱著人家的細腰。

    “嗯?”沒有什麽表情。

    “有沒有感到頭暈惡心昏眩眼花?”神經質的提問。

    “沒有。”還好還好,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兄弟,真需要人來疼。

    “醨觴。”有些微弱。

    “嗯?”聚精會神,全力以赴……衝啊衝啊……

    “疼。”更加微弱。

    “這次我可沒有捏你的手或是拽你的腳,別想賴在我身上!”吹胡子瞪眼。

    “好像有什麽……一絲一絲劃破我的臉。”人家可是水做的皮膚,跟你這個泥人完全不同。

    “哎呀呀,我忘記是逆風。”嗯嗯,把滿甌的頭按在胸前,這樣一張……皮光肉滑的小臉被風吹裂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夜更黑,霧更濃。烏鴉的啼叫聲聲刺耳。

    “……十六,輕功長進不少啊……”又一次鬼聲?!

    “十四哥啊,好歹兄弟一場,雖然我長的比你帥一點,雖然我大腦比你聰明一點,雖然老爹比較寵我一點,雖然師父比較欣賞我一點,雖然女人緣我比你強一點,雖然生活的我比你快樂一點……但是,你也不至於要把我趕盡殺絕吧……哎呀呀,你就停住腳步吧,我的滿甌兄弟已經快支撐不住啦……”嗯嗯,可憐的小滿甌,這薄的像片雪花的身子怎麽能經的起這樣飛快的顛簸。

    “……我還可以。”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做啞巴,一定要明說你的醨觴大哥已經奔不動了嗎?哼哼,要不是兩天都沒有喝一滴酒了,要不是昨天一直盯著你看害我睡不成覺,要不是肚子餓的震天響,要不是懷裏抱著個肥……瘦的像猴子的小人兒,我的體力不一定輸給那個不近人情的十四的。

    ……林間落葉繽紛,兩道……不,好像是……四道黑影劃破了夜的寧靜……

    公雞啼曉,東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所有的鬼魅仿佛在刹那間消失不見。醨觴累到精疲力竭,重重的砸在柔軟的草地上,抱著酒滿甌的手卻依舊不肯鬆開。

    “又逃過了一劫……”過度疲勞,聲音有些嘶啞……“能不能……幫我揉一揉腿?”抱著你跑了大半夜,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

    “嗯。”乖乖的從他的胸前爬下來,不要這樣順從好不好,吱吱嘰嘰的挑逗人家理智的極限。

    好舒服啊,哪裏學到的手法?這樣一雙柔軟的小手卻蠻有力度的嘛,身上的荷香好似天然的緩神劑……“你沒有投做女人胎真是太可惜了!”嗚嗚嗚,如果那個姓南的是這樣一個女人……那麽他也不必逃離追捕逃的這樣厲害啦。

    “我常為鷺哥按。”又沒有問你,用不著提醒人家他隻是候補吧?氣憤……“鷺哥開鋪子很辛苦。”辛苦什麽,不就是一間茶社嗎,用的著天天找人來按摩嗎?這個鷺哥也太會享受了吧!

    太陽好暖哦,照在人的身上,讓人……好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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