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望著趴在地上郡守。


    酉長噓一口氣,整個人鬆弛下來,他朝李鐵生點點頭,


    李鐵生示意軍法吏,“開始吧!”


    軍法吏清清嗓子,“下跪可是原漢中郡守訩!”


    郡守反應過來,霎那覺得全身發冷。


    做夢也沒想到,事態會發展這麽快……


    軍法吏手裏案板,狠狠下幾子上一拍,啪!


    “本法吏問你話不答,難道人犯訩真想受撻刑!”


    “還是想嚐嚐拶刑的滋味!”


    郡守哆哆嗦嗦,“我招,鄙人是原漢中郡守,推薦人是……”


    他扭頭望著司馬錯。


    司馬錯臉拉的老長,把背朝向他,低吼,“說!”


    郡守抹了把眼淚,“舉薦人是國尉司馬錯。”


    盡管軍法吏早有預料,可當漢中郡守說出後。


    依然感到揪心,向司馬錯抱拳作揖,


    “國尉,得罪了!”


    說罷,從旁邊麻袋中拎出一根細長竹簡。


    用筆飽沾鬆煙汁,寫上郡守奪黔首墾田,違田畝令,舉薦人國尉司馬錯。


    從袖袋裏取出用來密封臘丸,反複吹,鬆煙汁凝固定型後,夾起臘丸在竹簡上上下滾動幾迴,


    後裝入密封白玉管中,“鴿子!”


    司馬錯倒吸一口冷氣,瞪大雙眼望著,坐在中間軍法吏,


    “你是密信人?”


    軍法吏哂笑,抓住鴿子雙腳,把玉管固定在鴿子雙爪間,


    向上拋去,重複著,


    “想扣留鴿子和我,都是沒有用的。”


    司馬錯、李鐵生,郡守身體都渾身一顫。


    軍法吏繼續,“見到鴿子軍法吏。


    會每個人放一隻鴿子,大王發現有信鴿沒迴鹹陽,


    在場的每個人都會受到牽連!”


    在場每個人互相盯緊對方,李鐵生望著軍法吏,


    “每隻?隻是閣下放的這隻鴿子吧!”


    軍法吏不答,“訩,籍貫所在,可曾違律?”


    他伸長脖子,“內史郡灞上。”


    “兄弟幾人,都在做何事!?”


    訩想到,他們兄弟為官,現在就他自己出事服刑,真是難堪。


    全身燥熱,喉嚨幹燥,扯著嘶啞嗓音,


    “兄弟五人,大哥在國府上,做郎中令!”


    “三弟在櫟陽令尹手下筆吏櫞。”


    “剩下倆個小的,一邊跟著先生學律令,一邊務農。”


    李鐵生雙手交叉,“訩,你身為漢中郡守。


    是家裏職位最大、爵位最高,為何不珍惜,連累做郎中衛惹大王不喜!”


    “霸田的人究竟有何背景,或給你許以如何豐厚言甘幣厚,


    能讓你決心在律法在做手腳?!”


    “是欺黔首不懂法,還是仗著國尉青睞,視秦律為玩物。”


    訩臉色倏然煞白,肉眼可見臉上都是汗珠,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一旁司馬錯瞪大雙眼,氣的額頭青筋露出,低嗬,“說!”


    他又一哆嗦,咬咬牙,“霸黔首力耕田的人。


    的確在鹹陽有人,來頭還不小!”


    李鐵生急了,眼看這件事牽涉出高官越來越多。


    “訩,休要把髒水,往樗裏子身上潑。”


    訩慢慢低下頭,“不是他,不是他……”


    軍法吏拿出國君賜與黑色令牌,


    “無論公族勳貴,見此令牌者,無不伏法。”


    訩遲疑了一下,“霸田者在鹹陽的後台是……


    我聽那人說過,叫什麽知節。”


    李鐵生愣住了,沒想到竟然是,“訩,你說的可是章知節?”


    訩抬起手,“是,正是此人!”


    他疑惑望著李鐵生,“大人認識此人?”


    李鐵生哭笑不得,“哈哈哈,把我嚇一跳!……”


    “他算什麽高官,按隸屬算是我部下。”


    “啊……”訩傻眼了。


    軍法吏咳嗽兩聲,“還有其他事嗎?”


    訩思索片刻,“沒有了。”


    軍法吏提高嗓門,“你可要想清楚,


    我們查出來,擔在你身上罪名加倍!”


    訩搖搖頭,酉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指著他這位郡守,


    “東市有人強買強賣,郡守你幹嘛要護著他!”


    訩茫然望著自己下屬,主筆吏櫞,“有這事?”


    酉當做他抵賴,把藏在懷中竹簡撂出來,“你自個看看!”


    軍法吏搶先一步,把丟在幾子上竹簡拿起來,眼睛眯條縫,


    \/某人賣婆姨\/有人買,僅付了三百秦半兩\/


    下麵酉寫\/非法買賣,買賣雙方具入獄,服城旦、耐刑\/


    買方申述,\\急需三百枚秦半兩,與婆姨商量,乃許賣!


    賣方申述\/其人與其婆姨,為籌集三百枚秦半兩,\/把其婆姨抵押給我,不能算買賣人口。\/


    婆姨\/他欠賭資,拿我抵債\/大人替我做主。


    酉在下麵寫,確鑿無疑。


    郡守批紅,此三人係熟人,不構成買賣人口。


    軍法吏把竹簡傳閱一遍,捏住竹簡,“有何話說?”


    訩傻眼了,“這個賭約很特別。


    他說自己能照顧好一群羊,群羊裏有隻,


    不知吃什麽毒草死了。


    熟人要他賠三百秦半兩,他賠不出隻好把,


    婆姨抵給羊群主人!”


    酉惡狠狠瞪著他,拎出一件粗布麻衣,


    “這名女子竟然識字,大家想不到吧!”


    李鐵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複雜,側頭望著酉,


    “你說他婆姨是大家閨秀,是騙到這裏來的?!”


    “正是!”


    訩傻眼了,望著酉手裏拎著,寫滿小隸白色衣服,垂下頭來。


    軍法吏瞪著他,


    “你還有何話說,拐賣人口,買賣人口,霸占力耕田者……”


    軍法吏數著,“就這幾件事,就夠撤你的職,把你移交廷尉了!”


    訩舉起手來,


    “等等,酉竟然把來投靠自己鄉親,安排到他名下做名小吏。”


    李鐵生望著酉,“有這事?”


    酉站起來,低著頭,


    “我不過是把他,當做打雜招進來,按照打雜算工錢。”


    軍法吏瞥向酉,“報備了嗎?就算是打雜,也需要報備。


    留下籍貫,合適家人有無違反秦律,


    有沒有服過耐刑,城旦,斬趾,黥麵……”


    酉慌忙揮手,“我都仔細問了,確實沒有。”


    軍法吏不依不饒,“現場都有誰可以作證!?”


    酉再一次傻眼了,“招個打雜還這麽多步驟?”


    李鐵生望著酉,“我不是給你一卷秦律,你沒讀完?”


    “秦律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


    酉和訩臉色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整個人都快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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