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衣堂,大廳內。


    一群衣衫破爛的乞丐齊聚於此,中間圍著一口大鍋,裏麵燉著香肉,散溢著濃濃的腥氣,周圍一片狼藉。


    他們便是汙衣堂的蛇頭,每個人都是練髒境的武者,負責管理一條街的小偷和乞兒。


    而為首乞丐則是一個禿頂老者,尖嘴猴腮眉眼細長略顯刻薄,他的衣服雖然破爛,但是十分幹淨,尤其是他的身上還掛著不少香囊,看上去十分怪異,他是汙衣堂在齊恆府的管理者,也是一位開丹泉的聚氣高手。


    是的沒錯,汙衣堂不隻一處,而是遍布天下,勢力之大,僅以人數而論,絕對算得上天第一勢力。


    片刻之後,一個個小偷乞兒陸續歸來,將收獲的錢財統統上繳。


    繳的少,一頓毒打。


    繳的多,禿頂老乞丐便會丟一塊肉在對方腳下,算做獎勵。


    若是來了興致,他們還會丟出一根骨頭,讓那些小乞兒相互爭奪搶食,宛如路邊夜貓野狗,毫無尊嚴。


    “老祖宗,桑俞迴來了。”


    “哦。”


    禿頂老乞丐抬頭望去,卻見一名黝黑的小男孩揣著手躬著身子走進大廳。


    不同於其他神情木訥的小偷乞兒,這個小男孩八九歲的樣子,看上去十分靈動,而且眼底隱隱透著一抹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與機敏。


    若是顧長青在此,定然認得這個小男孩就是偷取自己東西的那個人。


    小男孩名叫桑俞,父母死於饑荒,成了孤兒,後被牙婆賣給了汙衣堂,因為手腳靈活,做事機靈,所以從小被培養成為一名偷兒,專門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由於桑俞心思活絡很會來事,故而禿頂老乞丐對他十分看重,有意將其收為關門弟子。


    當然,想要成為老乞丐的弟子,還需要通過三道考驗,分別是手藝、心性和忠誠缺一不可。


    桑俞的妙手空空的手段,在是所有偷兒裏麵最好的,心性也頗為穩重,辦事可靠很少出現紕漏,尤其是對他這個老祖宗更是忠心耿耿。


    到目前為止,桑俞的表情一直都讓老乞丐頗為滿意。


    “桑俞拜見老祖宗。”


    “嗯,今天收獲如何?”


    “托老祖宗的福,還算有些收獲,尤其是今兒廣場旁邊有兩個江湖傻子,在擂台上決生死,引來不少肥羊。”


    桑俞一番溜須拍馬,然後將自己偷盜來的財物全部奉上……有碎銀、有銀票,有錢袋,甚至還有不少珠寶玉石。


    看到這麽多好東西,老乞丐頓時眼睛一亮,連忙上前清點。


    “好好好!”


    “不愧是老夫看重的人!”


    “這碗香肉賞賜給你。”


    老乞丐十分滿意,破天荒的打了一碗香肉給桑俞,裏麵至少有五塊香肉,看得周圍小偷乞兒隻咽口水心生羨慕。


    這也是老乞丐有意為之,他就是要讓桑俞成為眾矢之的,如此一來對方就必須依附於他,不敢背叛他。


    馭人之術,老乞丐活到這把年紀還是很懂的。


    桑俞端著破碗微微失神,眼中充斥著憤怒難過的情緒,但是他依然非常克製:“老祖宗,這是大黑的肉吧?你知道它是我唯一的夥伴!”


    “那又如何,如果真到生死關頭,人都可以吃人,更別說一隻土野狗了。”


    老乞丐滿不在乎的迴答,隨手將啃過的骨頭丟到中央,讓眾小家夥搶奪。他就喜歡看這樣的場麵,如此才能滿足他扭曲的內心。


    桑俞低頭不語,盡管他此刻饑腸轆轆,可他始終不肯去吃碗裏的香肉。


    “啪!”


    老乞丐喜怒無常,一個巴掌重重扇在桑俞臉上:“是老子給你臉了?敢在老子麵前使小性子?”


    “老祖宗息怒息怒!”


    “是啊老祖宗,桑俞還小嘛,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桑俞,還不給老祖宗認錯。”


    “其實這隻黑狗好像得了什麽病,看上去萎靡不振快要死了,既然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嘛?”


    “行了行了,老祖宗別生氣。”


    周圍蛇頭紛紛勸說,桑俞跪地認錯,老乞丐這才臉色稍緩。


    “吃了它!”


    聽到老乞丐的命令,桑俞依然沒有動作,隻是默默把頭低下:“老祖宗,既然你們知道大黑病了,為什麽還要吃它呢?難道你們就不怕被大黑的肉毒死嗎?”


    “什、什麽!?”


    “毒?!什麽毒?哪來的毒?”


    周圍之人不由愣在當場,手上的動作和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桑俞,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老乞丐怒聲嗬斥,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就在這時,汙衣堂的大門“蓬”的一腳被人揣開,眾人連忙望去,隻見一名少年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一隻竹熊。


    咦?!好大的竹熊!


    這要是宰了吃掉,那得吃好幾天吧。


    “噗通!”


    大黃牙跌跌撞撞衝進大廳,跪在老乞丐麵前就是一陣哭述,並將外麵發生的事情簡單匯報了一番。


    聽完講述之後,老乞丐並沒有輕舉妄動,反而認真打量起了顧長青。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哪條道上的?來我汙衣堂不知有何貴幹?”


    老乞丐起身拱了拱手,顯得非常客氣。他並沒有因為顧長青是少年就心存輕視,恰恰相反,老乞丐心裏頗為忌憚。


    少年多熱血,心有萬丈光。


    對方小小年紀就敢出來行走江湖,手底下必然有幾分真功夫,甚至說不定是哪方勢力的天才弟子外出曆練行走。


    這樣的人,最好不要輕易得罪,否則必有麻煩。


    “我來找人,這個人偷了我的東西,我來找他。”


    顧長青沒有自報家門,隻是用手指了指一旁低著頭的桑俞。周圍之人再次愣住,老乞丐則暗暗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來行俠仗義的,其他都好說。


    “臭小子,你偷了人家什麽東西,還不快點交出來。”老乞丐故作生氣大聲嗬斥,同時心思急轉。


    “我偷的人太多了,不知道偷了他什麽東西,要不老祖宗把剛才的東西都給他吧?”


    桑俞神情忐忑,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老乞丐眼角抽搐了幾下,心裏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的怒意。


    以老乞丐的貪欲,到手的東西怎麽可能還迴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桑俞這小子居然有逆骨,看來今後不能留在身邊。


    “小兄弟,這小子不懂事,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頓了頓,老乞丐複又道:“不知道小兄弟丟了什麽東西?老夫這就找還給你。”


    “一塊令牌。”顧長青看了看桑俞,又看了看老乞丐:“鎮武司的令牌。”


    “什麽!?鎮……鎮武司!?”


    老乞丐不由愣住,周圍之人更是大驚失色,就連桑俞自己也有些懵了,他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偷的一塊牌子,居然是鎮武司的令牌。


    “桑俞,還不快把人家的東西還給人家!”


    老乞丐非常確定,自己收的東西裏麵,絕對沒有令牌之類的物件。


    既然自己沒有,那令牌顯然就是被桑俞這小子給貪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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