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很想把病床上的盛景炎拽起來,讓他吃好的,穿得暖和,盛景炎喜歡的任何事,她都願意去做,她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她真的會難過。


    盛景炎睡得很安穩,本來白天的會議進展順利,但他心緒不是很高漲,硬撐著開完會,他以為迴來會失眠,結果一下子就睡著了。


    可能是因為家裏有許願等著吧。


    盛景炎今天提前睡著,中途覺得口渴,慢慢地從睡夢中醒過來。


    他迷迷糊糊地側過頭,就對上許願圓溜溜的眼睛。


    許願趴在床邊看著他,盛景炎先是嚇了一跳,下一秒就覺得有點無奈。


    “阿願,你不睡覺在做什麽。”


    他一張口,聲音沙啞,盛景炎不適地摸著喉嚨,許願立刻起來,說:“我給你倒水。”


    許願倒來溫水,扶著盛景炎讓他喝下,盛景炎這才可以順暢地問:“現在幾點了,你怎麽還不睡覺。”


    許願與盛景炎靠得很近,哼了一聲:“兩點,你睡了四個小時,你今天迴家都沒有怎麽跟我打招唿,也沒有說喜歡我愛我,更沒有晚安吻,我睡不著。”


    她有點像是撒嬌,她平時也不這樣的,但就是今天忍不住。


    盛景炎捏了捏眉心,想到自己幾點迴來的,一想許願在這裏睜著眼睛守了自己四個小時就歎了口氣。


    盛景炎責怪地看著他,說:“快睡。”


    “不困。”許願反問盛景炎,“你不睡了嗎?”


    被他這麽一折騰,盛景炎徹底醒了,最近他作息紊亂,經常熬夜,他也睡不下去了開口道:“我坐會。”


    許願扶他起身,拿枕頭墊在他的後腰處,又問:“那要不要吃點東西。”


    盛景炎看著許願,說:“不用,我不餓。”


    “哦。”許願乖巧地坐在床邊,目光炯炯,瞅著盛景炎不放。


    她可能就是覺得盛景炎可憐,明明她自己幼年時期也很可憐,但或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喜歡到想到他曾經經曆的就會心裏很難過,現在隻想多看看他。


    盛景炎:“……”


    看起來許願是不肯睡了。


    盛景炎也沒辦法了,剛想說不然給她講個故事,但許願卻開口:“我們幹脆去看星星吧。”


    “什麽?”盛景炎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冬天的又是大半夜看什麽星星。


    許願食指朝上做了個指天的動作,說:“觀星,我會預測兇吉,我幫你算個命。”


    盛景炎:“?”


    他怎麽不知道許願還能測這個?


    盛景炎以為許願在開玩笑, 可是她說著就開始替盛景炎找衣服,一件一件地往盛景炎身上套, 看起來真的要出門的樣子。


    “現在不是不準宣揚封建迷信嗎?”盛景炎迷茫地由著他動作,把衣服穿好。


    “不是封建迷信,就是測個塔羅牌。”許願幫盛景炎把衣服拉好,因為靠得太近, 鼻尖都冒出汗珠,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說, “你不好奇自己的命格嗎?”


    可是測塔羅牌需要出去看星星嗎,那不是在房間裏就可以測試嗎?


    盛景炎不信這個,但是許願都開口了他也不會拒絕,權當陪著她玩了,反正也睡不著。


    許願其實是想讓盛景炎想點別的事轉移他注意力,因為她擔心盛景炎看到盛楠和廚子會想到以前的事情,可是她又擔心外麵冷,思考片刻甚至拿起旁邊的被子要裹在盛景炎身上。


    盛景炎有些無奈:“阿願,我沒那麽怕冷。”


    許願看著他想了想,找來圍巾給他的脖子圍了一層又一層。


    “……”盛景炎任由他動作,最後還是屈服了,說,“好吧,我們出去看看,扶我起來吧。”


    等盛景炎到了輪椅上,許願伸手替盛景炎把大衣裹緊點,接著推著輪椅,往房間外走去。


    諾大的宅子裏靜悄悄的,沒有燈光。


    趙家的宅子後麵原來是一大片田野空地,許願就是要推他去那裏。


    郊區山上不比城市裏,不管多晚都有閃爍的霓虹燈,這裏的黑是徹底的黑,伸手不見五指,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見屋外各種奇怪的響動。


    許願推著盛景炎,在盛家的走廊上走著,盛景炎出房間的時候帶上了手機,此時他亮起手機,調出手電筒,給許願照路。


    白慘慘的光鋪在兩個人身前,隻能照到前方巴掌大的地方,光的邊緣被黑暗吞噬,不知道那些漆黑的地方裏藏著什麽。


    許願專心地看路,兩個人終於到了外麵。


    果然很冷,晚上兩點的時間差不多是溫度最低的時刻,再加上是山上,冷空氣更加刺骨。


    盛景炎以為他們就在門口看看得了,誰知道許願繼續推著他往前走。


    “還要去哪?”盛景炎問道。


    “要找個好位置。”許願這麽說著,推著盛景炎往裏麵走著。


    盛景炎已經很多年沒有走過這條路,他還記得是幼年時期母親帶他來過這裏的。


    他此時精神緊張,他想開口喊許願停下,他不想過去,但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丟人,許願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樣,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捏了捏。


    盛景炎感受著那隻手的力度,稍微冷靜下來,可是內心還有抵觸情緒,不願意往那邊靠近。


    許願放慢了步伐,兩個人在冷凝的夜色裏緩緩前行。


    幸而今天風不算大,凍結的空氣靜靜流動,道路那麽長又那麽短,他們很快就到了圍牆的門邊,許願過去把門推開,穿過那道門,就可以看見田地了。


    許願轉過頭,在黑色的夜裏看著盛景炎,盛景炎隱忍地扣緊自己的輪椅,過了一會,才沙啞地說:“推我進去吧。”


    越過圍牆的門,灰色而斑駁的外牆反射著微弱的光,這間小建築在漆黑的背景下,看起來比平時高大。


    “這裏……居然這麽破舊了。”


    盛景炎抬頭看著久違的地方,目光沉沉,隱隱有不明的情緒在眼底流轉。


    他真的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這裏,走近才發現比想象中更加破敗。


    不是他怯弱,而是這裏封存著太多美好的迴憶,如果他輕易去碰觸,那些易碎的迴憶就會煙消雲散,也代表著他真的失去了。


    失去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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